澳大利亚,悉尼。
pgs世界邀请赛如期到来。
七月的南半球是冬天,虽然没有季风气候这样四季分明,但自南极洲吹来的干燥冷风里,依然带着几丝寒意。
出机场的时候,跳跳虎只骚兮兮地穿了一件牛仔外套,一进风里就被冻得瑟瑟发抖。
“我日……”他低咒一声,“怎么这么冷?!”
“都说了,这是冬天。”冥灭在一旁语气挖苦,但还是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件大衣给跳跳虎穿,“来,看在你马上要为队伍打比赛争奖金的份上,我还是借你穿穿,别给我冰清玉洁的大衣玷污了就行。”
跳跳虎:“……”
他满脸嫌弃地接过了外套,一脸不情愿地套到了身上。
赛事方专门安排了保姆车来机场接人,一行人在飞机上睡够了,一路上都没什么睡意,都有些新奇地边看边聊。
虽然这不是tt第一次出国比赛,但是澳洲还是第一次来,这片独立大陆的风景,看起来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到达酒店之后,一群人纷纷聚在霍嘉鲜的房间里,等着老板投喂食物。
——毕竟,上次到西雅图的教训有点深,这次俱乐部帮他们备足了老干妈老坛酸菜面之类的东西,好让他们在外面比赛的这大半个月不那么难熬。
史迪去了总部的管理层,这次只能留在国内坐阵,也没有时间可以陪大家一起来悉尼比赛。
新的战队经理也请了产假,最近阿雳和冥灭是既当爹又当妈,还要天天被这群小崽子们冷嘲热讽年纪大,简直快要自闭。
不过好在,这场大赛已经到来。
等到一切结束,下一个赛季到来之前,他们俩就要离开tt,回去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神仙日子。
对此,跳跳虎觉得并不嫉妒,并表示有老婆的都给爷滚远点。
所以,吃完晚饭之后,他就决定排挤这两个正在和老婆打电话秀恩爱的老年人,要找自己的队友一起去附近的网吧练枪。
尼罗和作为替补的唐葫芦都积极响应了跳跳虎的号召,而曾经最执着于去网吧练枪的贺随,竟然第一次破天荒地说不去了。
跳跳虎的目光穿梭在他和同样也不去的霍嘉鲜之间:“……随神你不是一直说比赛前要保持手速的吗?”
“保持手速一定要去网吧?”贺随淡声道,不知为何,跳跳虎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种若有似无的蔑视,“你还是太年轻了。”
跳跳虎被呛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行,我懂。”
他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唐葫芦和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尼罗,徒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霍嘉鲜:“……”
等到门被关上过后好久,房间里还是寂静一片。霍嘉鲜奇怪地看了几眼贺随,随后开始大义凛然地脱衣服。
“虽然后天就要比赛了,但是你想的话,还是可以来的。”
霍嘉鲜一边说就想一边爬到贺随身上,后者一脸莫名其妙地把她拉了下去,“很热吗,你脱这么多衣服。”
“……?”霍嘉鲜全身上下只剩了一件吊带背心,“不是你说要买可乐的吗?”
“?”贺随从床上捡了一件薄外套,给霍嘉鲜披上,声音里蕴着低笑,“后天就要比赛了还买?你忍忍吧,我可没有说。”
“……你说要练手速!”
“对啊。”贺随将右手举到她的面前,迅速张开又合拢,强调,“——练手速。”
霍嘉鲜:“……别的人我不知道,但你是真的狗。”
-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霍嘉鲜心里清楚,贺随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去网吧,反而留下来陪自己。
去年pgc赛前satan给自己带来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以至于,她一想到要出国来参加世界赛,心里本能得会产生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和害怕。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队友担心,她没有和任何人说。
在所有人面前,她表现得都是正常的、没什么异样的——所有人都觉得霍嘉鲜就和她自己说的那样,可以以最好的状态参加比赛,但只有贺随一个人看出来,她不像她表面上这么从容不迫。
他能看出她的紧张。但是他没有说。
这一天晚上,他只是搂着霍嘉鲜,陪伴她睡了一晚,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霍嘉鲜迷迷糊糊快睡过去之前,只觉得有人温柔地在自己眼皮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鼻端萦绕着的,是那种非常令人心安的味道。
说不上来是什么香水抑或是洗衣粉的气味。反正她就知道这是贺随的味道,让她能够完全放松地沉沉睡去。
这一天晚上,霍嘉鲜又梦见了自己的妈妈。
这是既上次离开西雅图的那趟飞机上,时隔将近一年,她终于第二次见到了她。
妈妈似乎比上次见更加丰润了一些。
她还是穿着那条长裙,站在一条河对岸,笑意吟吟地冲自己挥了挥手。霍嘉鲜激动地想要穿过桥到妈妈的身边,却发现这座桥似乎好长好长,长到根本走不完。
“宝贝。”谢繁轻轻地阻止了她,“妈妈很好,你不用过来的。”
“妈妈……”霍嘉鲜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许久,喃喃道,“过了好久了都,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回来看我。”
“宝贝,妈妈也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呀。”谢繁笑道,“不过,妈妈一直都在远远地看着你。只要看到你过得幸福快乐,我也很放心。”
霍嘉鲜觉得脸颊上有些冰凉的触感,下意识就伸手用力抹了一下。
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上竟然已经不知不觉,沾满了晶莹的泪珠。
“爸爸过得很好,现在熬夜也少了,哥哥交了新的女朋友,他们还一起借钱给我,让我能买下我喜欢的俱乐部,既打比赛又做老板,可以帮助那些没有条件打职业的人……去年生日的时候,我还和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了。他人很好很好,是我见过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是我想要和他结婚的那种男孩子,是我觉得我想要和他一直一直走下去的男孩子……”
霍嘉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絮絮叨叨和妈妈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这一年以来,她想象过无数次再次在梦里见到母亲的场景。她有很多的话想对她说,但是临到关头,她脑袋里能想起的,竟然是些这么琐碎的片段。
她翻来覆去地讲,这些话,大部分还是关于贺随的。
霍嘉鲜觉得自己说了好久好久。
谢繁一直静静地听着她说。两个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笼罩着一层薄雾,似乎很远很远,但也很近很近。
“……嘉鲜。”最后,是谢繁轻声打断了霍嘉鲜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妈妈今天来找你,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快乐吗?”母亲的微笑在薄雾中显得格外温柔,“这个问题我在你第一天决定要打职业的时候就问过你,但我今天依然想问你,你快乐吗?”
霍嘉鲜愣了愣。
“你知道的,如果你觉得不快乐,永远都可以回头。”谢繁轻轻道,“你背后还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们,所有支持你的人,还有你刚才和我说过的那个……那个男孩子,叫贺随,对吗。”
霍嘉鲜紧抿着唇,一直都没说话。
她能感受到这河上的光线越来越暗,即将渐至于无。
而母亲的脸庞也在这蔓延而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霍嘉鲜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终于开口,声音里也是倔强隐忍的哭腔。
“妈,你要走了吗。”
“嗯。”
“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
“宝贝,你知道的,妈妈只希望你每天都能快乐。”谢繁笑了,温柔地安抚她,“只要你快乐,妈妈就放心了。有些时候,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对吗?”
霍嘉鲜没出声。
她眼睁睁看着妈妈的身影越来越薄,越来越透明,最终消融进了无边的黑暗里,又像是一闪而过,成为漆黑夜幕上,璀璨明亮的一颗星星。
她轻轻开口,声音很低很低。
但是她确信,妈妈能听得到。
“妈妈再见。”霍嘉鲜静静地哭着,“我爱你。”
-
霍嘉鲜醒来的时候,半边枕头都湿了。
贺随像是早就醒了,但一直没有把她叫醒。
看见她睁开眼睛,他递过来几张餐巾纸,问:“梦到你妈妈了?”
“嗯。”霍嘉鲜的声音哑哑的,没多说什么,只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
两个人颇有默契地没怎么说话,洗漱完毕就一起下楼去吃早饭。因为签证问题,tt到得最晚,所以今天得早点去场地试外设,早发现状况可以早应对。
霍嘉鲜一路拉着贺随的手,垂着脑袋跟在他的身后,神色也是蔫蔫的,萎靡不振。
像个跟着老父亲上幼儿园的小女儿。
tt其他几个人早就在餐厅门口等着了。看见两个人一起走过来,霍嘉鲜还是这种状态,都纷纷调侃起来。
“老板昨天晚上睡得太晚?”
“老板夫是不是有点过分哦。”
“随神昨晚手速练得怎么样哈?”
“我们可怜的小嘉鲜黑烟圈都这么重啦。”
霍嘉鲜:“……”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一群满脸八卦的人,冷静道:“没上床,没doi。一直很尊重随神,你们也不要东想西想,都给我这个老板好好打比赛。”
大家:“……”
我艹,这嘉鲜妹妹的回答,能别这么生猛吗?!
一回到人群堆里,霍嘉鲜似乎又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她和贺随并肩,跟着一大帮子兄弟往里走,打打嘴炮互损几句,刚才的悲伤似乎也被冲淡几许。
……直到迎面走来了那张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脸。
satan看到他们,竟然也还有脸过来打招呼。
“哈咯,真的好久不见。”
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的时候,霍嘉鲜率先冷笑着开了口。
“确实好久不见。大半年的时间,也够你们做准备的吧?”
satan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准备……什么?”
少女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满是轻蔑与讥讽。
她声音很缓,一字一顿,以确保satan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每一个字的挑衅——
“准备好被我们碾压,做我们的手下败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