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头套的安格丽娜相貌并不出众，甚至还不如她面前的女线人。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注意，对一个间谍来说很有益处。

“朋友，很高兴你来了。”

中情局安插在东柏林的女线人葛莉塔见相貌平平的安格丽娜拉开椅子坐到了她的对面，点了点头确认了对方应该就是自己接头人之后，她压低声音道：“克劳斯就在我右手边的桌子那里。”

听葛莉塔这么说，安格丽娜取出口袋中香烟盒状的窃听器打开后放在桌上，将方向对准了克劳斯——这个装置可以将某个方向内接收到的声音放大后传入耳机内，算得上是中情局为数不多的实用间谍工具。

很快，啤酒馆的服务生便来到克劳斯身边，用轻快的语气问道：“晚安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一杯柏林酸啤，谢谢。”

通过窃听器的无线电功能，克劳斯的声音出现在了等候于酒馆外某条小巷的阿德勒耳机中。清晰到足以听出语气的声音让他朝杨天易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顺利，就等沃科夫登场了。

见安格丽娜的窃听器已经开始工作，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怀疑，葛莉塔将手摸到酒杯上，用酒馆嘈杂环境中不可能被旁人听清的声音问道：“上头这次没给我太多消息，你们是来抓沃科夫的吗？”

安格丽娜点了点头，用她特有的沙哑嗓音询问起今晚东柏林的警备似乎有些森严，很多不该出现士兵或警察的地方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而葛莉塔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有些难堪地提到她麾下的一名线人在前不久的一次突击检查中被东德的史塔西给抓住了，事发地点距离这间啤酒馆才不过两个街区，因此史塔西探员们显然认为附近会存在更多的同伙，因此才加强了戒备。

作为东德的国家安全部门，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秘密警察机构，史塔西将苏维埃的德意志的特点和优势融为一体，作风缜密严谨，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因此葛莉塔的下属线人被抓住也只能说运气不好，并非能力不足。

不过这个情报倒是引起了阿德勒的注意。

“该死的，如果史塔西掺和到今晚我们的行动里来，我们肯定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考虑到东德境内每两百人左右就有一个是史塔西的全职探员或是线人，阿德勒不得不为行动时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早做考虑。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黑色行动小组的成员各个以一当十，但东柏林城内此时的史塔西探员可能已经超过了两千。

尤其是葛莉塔认为那个下属与酬劳等价的忠诚度并不足以支持他挺过史塔西的刑讯逼供之后，阿德勒脸上的担忧更甚，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说着说着葛莉塔便将一张写有史塔西秘密据点的纸条塞给了安格丽娜，希望她能够去营救出这个被抓的线人或是干脆灭口。

阿德勒见有具体的地址可供参考，眉头微松之后看向了站在身边时不时往嘴里丢一颗糖果的杨天易。

幸好他没有和铃两个人来啤酒馆，否则现在连可用的人手都没有。

“我去搞定这个被抓的家伙。”

见自己名义上的老大有活派给自己，杨天易理了理身上出现了些许褶皱的黑色风衣，冲阿德勒点点头，表示那个线人交给他来处理之后快速离开了小巷。

就在他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啤酒馆内一名身穿西服的东德男子推门而入，低声向克劳斯说道：“你被跟踪了，回家等消息，老板要换新的地点和时间跟你碰面，这里交给我们来断后。”

还在小口喝着酸啤酒的克劳斯心中一惊，连忙拎着装有机密文件的手提箱离开了酒馆，几秒后几个身穿史塔西制服的东德秘密警察走进酒馆，东张西望般地寻找起可疑人士来。

“快离开酒馆，铃，直接去克劳斯家对面的商店和帕克汇合，线人那边有杨去处理了。”

“小队全体注意，计划有变，去克劳斯的公寓外碰头，没了他我们找不到沃科夫。”

......

在耳机中听到了阿德勒的声音，凭借鬼魅般的速度已经潜入到据点内的杨天易微微摇头，从风衣内袋里拿出两根开锁用的小撬棍探入锁孔，轻松打开了通往地下审讯室的铁门。

轻轻推开门，两个史塔西的秘密警察映入眼帘，但通过耳边细不可闻的鼾声，他知道审讯室里有三个人，只不过其中一个位于他的视觉死角并且还在睡觉。

如果换作是安格丽娜，对方会怎么解决这几个守卫呢？

杨天易蹲伏在下到地下室的楼梯口，观察着房间内的情形。两个守卫分别坐在两张桌子的前面，其中一个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另一个坐在监听设备边上戴着耳机不知在听写什么。

已然将自己代入到特工角色的他抽出腰后专门为暗杀准备的消音手枪，搭配上小口径的亚音速子弹，枪声被削减到了一个较为微小的程度。并且多亏了地下室换气扇正在不停发出嗡嗡的噪音，这个房间内的任何声音只要不是太响，都不会传得太远。

瞄准正在书写文件的守卫后脑开了一枪后，凭借奇快无比的反应速度，半秒不到的时间他就调转枪口将正在监听的守卫一并杀死。

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不出意料的，杨天易发现了角落里正坐在椅子上睡觉的守卫，随手一枪将其解决之后，他没有理会被绑在拷问躺椅上的葛莉塔属下，而是拎着手枪走到了桌边，扒拉开守卫倒在桌上的尸体后翻了翻他死前一秒还在书写的文件。

“你是谁？是葛莉塔派你来的吗？求你了快给我松绑，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见杨天易首先去查看守卫遗留下来的文件，躺在拷问椅上的里希特有些紧张，压低嗓音朝杨天易的背影喊道：“这里可是史塔西的地盘，再浪费时间的话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不，里希特先生。”

将文件里的几页纸张撕下来叠好放进口袋，杨天易转过身子走到里希特的面前，微笑着问道：“我是应该称呼你为中情局线人里希特呢，还是来自格别乌的双面间谍0710号呢？”

“过去几个月里，你一边因为权力给格别乌透露中情局的行动讯息，一边收着中情局的黑钱出卖自己的同志，真是打了一手好牌。”

“你在说什么？你不能相信这些秘密警察写的东西！我发誓我当时只不过是在监视一间格别乌的据点，并且是完全按照上级指令去做的！”

“嗯......”

杨天易将消音手枪放在座椅边的托盘上，帮阿德勒，也是帮自己问了个问题。

“今晚沃科夫取消了和克劳斯的见面计划，是不是你给他通风报信的？”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求你了，我只想回到我孩子的身边。”

里希特睁大被秘密警察打肿的眼睛，瞄了一眼托盘上的手枪后咽了口口水，语气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可惜，即便不是为了阿德勒和一众中情局特工，杨天易也不希望这个双面间谍活着走出这里了。至于孩子？先不论真假，但在成为双面间谍的时候，对方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咻。”

随着一发亚音速子弹穿过里希特的后脑，这个将来也许能在格别乌身居高位的双面间谍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