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算是彻底把吴师爷给得罪了。”
两人说了各自遇到的事情,苏晚啜了口茶,垂着眼帘总结。
忘忧却是叹了口气,愧疚的抓住了她的手。
“是我让你为难了。”
苏晚摇了摇头。
她是医生没错,但,她首先是个人。
段湘宁是她的朋友,吴臻插足段湘宁和芮宏,她作为朋友,本就应该站在段湘宁那边。
而吴师爷先前找人杀害她,虽未成功,可这仇怨是摆在这里的。
道义和情义的两难之地,她选择了情义。
况且,她答应过忘忧,不会去给吴臻看诊、
既如此,就该言而有信才是。
忘忧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此番他们不光得罪了吴师爷,更是得罪了芮宏,她倒是不怕芮宏。
只是,他们如今在梧桐镇,在芮宏的管辖范围内,得罪芮宏,会让他们有诸多不便。
但,事已至此,多说,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后院内,黑岩同徐青云回禀了事情的经过:“夫人聪慧,早在我赶过去之前,便调转马车回城,而后又让方家小少爷去城门口等忘忧和杜启明,自己单枪匹马进了府衙,将孙大夫带了出来……”
“少主,您是没看见,少夫人翻墙的动作,那叫一个利落,打人的时候,也潇洒的很。那动作,那姿势,比咱们玄云宫出来的还漂亮。”
徐青云正摆弄连弩枪,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玄云宫那些人,怎配与我娘子相提并论?”
黑岩闻言忙道:“是是是,少主说的是,少夫人天资独绝,是属下学识浅薄,用错了词。”
“嗯,知道了,下去吧。”
黑岩难得见徐青云说话态度如此温和,当即躬身行礼退下。
苏晚在前厅跟忘忧说完了今日的事情,又找孙大夫谈了话,而后才精疲力尽地回了后院。
“相公……”
苏晚一推门进来,便努着嘴没骨头似的,靠过来抱住了徐青云。
“怎么了?”徐青云放下手中的连枪弩,拿着一旁的布帛擦了擦手,这才捞起人抱进了怀里。
青天白日的被抱坐在自家相公身上,饶是苏晚有一颗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也忍不住红了脸。
“累。”
饶是害羞,苏晚也还是搂住了对方的脖子,闭着眼睛用脸颊蹭了蹭徐青云胸口的衣裳。
“相公,我困了。”
“那就睡。”
徐青云声音低浅温柔,似是藏了无尽的宠爱与笑意。
苏晚嘴角勾起,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这世上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他只要出现在那里,让你看得到,摸得到,就已经让人无限欢喜,无限知足了。
徐青云站起身,抱小孩子似的将苏晚抱到了床边,又贴心地给她脱了鞋子。
“相公……”
见徐青云给自己盖了被子,就要离开,苏晚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衣裳。
徐青云回头,见她努着嘴,一双美眸依依不舍,心下一时间又酸又喜。
他反握住苏晚的手,轻轻捏了下如葱白一般的手指。
“我去端盆水进来,帮你擦擦脸。”
苏晚闻言一僵,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神情慌张:“很脏吗?”
“不脏。”
徐青云说着,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下,“我马上就回来。”
“嗯。”苏晚脸红了红,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徐青云转身走了出去。
苏晚却没闭眼睡觉,而是目送着他走出去,末了,视线落在桌子上的连枪弩上,面上,再无笑意。
徐青云回来时,苏晚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将细软的毛巾浸湿,又拧了水,小心翼翼地给苏晚擦了脸和手,这才脱了鞋子,在苏晚身边躺下。
三天……
他看着苏晚昳丽的面容,恬静的睡颜,心口说不出的痛,可偏偏,他没有任何办法。
三天啊……
他要如何开口跟他的小娘子说呢?
-
因为怕吴师爷带人来找麻烦,苏晚晚上留宿在了医馆。
可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都没有什么异常。而有关吴姨娘生病的事情,更是不曾传出任何风声。
莫说苏晚,就连忘忧一时间也想不通。
虽然仍旧不大放心,但因着徐有龙和王氏的事情还没解决,苏晚便在暮晚时分,驱车回了百里村。
到家时,王氏母子还没走。
孟氏看见苏晚回来,忙快步迎了上来,关切地问他们昨天怎么没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晚笑着宽慰了她一番,心下又庆幸,得亏是没让徐镁回来,不然,说不定就露馅了。
想到这儿,苏晚忽地想起昨天琥珀说起被劫持时,那无助的模样,心下暗暗有了主意。
“二嫂,你可算是回来了!”
正百无聊赖的踹树的徐有龙,瞧见苏晚朝他们走过来,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苏晚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王氏身上,见她还在坑吭痴痴的刨地,便收回了视线。
“想要接回胳膊吗?”
徐有龙闻言一喜,“二嫂,你要给我接回胳膊了吗?果然!我就知道二嫂你人美心善,肯定舍不得我吃苦的。”
他说着,谄媚的笑起来。
苏晚为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
“我可以给你们把断了的胳膊,腿,全都接回去。但是……”
徐有龙眼睛睁大了几分,极为机灵地道:“二嫂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放心,我一定都听二嫂的。”
他说着,便朝苏晚走过来。
苏晚却是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往后退。
“站住!”
苏晚喊停他。
徐有龙愣住,不解地看向苏晚。
“你就站在那儿别动!”苏晚说着,又怕他不听,补充道:“你若乱动,胳膊就别想接回去了!”
徐有龙闻言脸色一白,连连点头:“别啊,二嫂,你放心,我就站在这儿,我肯定不动。”
苏晚瞥了他一眼,朝王氏走过去。
“二婶……”
苏晚在王氏身旁站定,喊了她一声。
王氏刨地的动作停下,闷闷地低着头坐在地上,没有说话。
接连刨了两天的地,王氏全身是土,狼狈不堪。
“二婶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
王氏没吭声。
不远处的徐有龙见状,怕王氏惹苏晚不高兴,从而影响到自己,忙大声道:“娘,二嫂问你话呢,你倒是赶紧回话啊!”
王氏闻言舔了舔干裂的唇,诺诺道:“不、不该背后说你。”
“还有呢?”
“还……还有……”王氏迷茫地看向苏晚,一时间却是想不出自己哪儿错了。
苏晚垂眸看着她,心下只想到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王氏有今日,是遇人不淑,却也跟她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
徐老二的事情抛开不说,徐有龙如此,却是她作为母亲纵容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