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镇不大,坐东望西,西低东高。
西靠海,坐拥一汪碧波;东背山,头枕无尽苍莽。
受制于山海相交的地形限制,哪怕在大战后已然算是扩建了许多,镇子的方圆依旧不过数公里而已。
从高处往下看去,以海天一线的碧波为背景,星星点点的渔船为点缀,幽深的街巷,错落的民宅,繁忙的码头,好一副生动而美丽的画卷,尽数都收入眼底。
而小瑞此刻要去的地方,就是欣赏这副画卷的最佳观景点。
从崖边街道拐向东,沿着山坡一路向高处走去,顺着一条整整齐齐新铺就的青石板路,很快就来到了小瑞的目的地——落日旅店。
我去,艾达大婶这回生意做得够大了嘛。
站在落日旅店门前硕大的招牌下,瑞左看右望,由衷的感叹道。
落日旅店原先的那座老旧的长条形石屋早已不复存在,在峭壁镇之战中在重型海防弩的无差别轰击下化作了残垣断壁,如今新的店址是在原先位置更靠东的一处空地上。
此时呈现在小瑞眼前的是一栋用石块砌成三层楼房,石缝里用来粘合的泥浆还泛着新意。
小瑞小心的绕到后面,想要观察一番如今这栋陌生的建筑。
从外围看去,落日旅店的四周各开有四、五扇窗户,粗略算去每一层得有十来间客房,三层加起来的有三十几间。在石楼后面,还有个搭着凉棚的宽敞院子,用来停放车马牲口,与峭壁镇之战前相比,旅店的规模扩大了有好几倍都不止,这里到底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个落日旅店了呢?
兜了一圈之后,心怀疑问的小瑞决定直接进门查探,在略打腹稿后,径直走到落日旅店那厚重的杉木大门前,“吱呀”一声推开门后,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望去。
只见杉木大门后极为宽敞,最里面是收银和提供酒水的柜台,两边摆着极长的条桌条凳,是旅店迎客兼餐厅的大堂所在。
此时天已擦黑,已有不少旅客在用晚餐,三三两两的坐在各处桌椅上。点燃的油灯将大堂内映照得一片灯火通明,中央天井下点着一架巨大的陶土火盘,熊熊燃起的炙热篝火将早春徬晚原本的料峭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位小哥里面请,您是用餐还是住店?”早有眼尖的男仆赶到门前殷勤的招呼道,虽然瑞现在的外貌只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也是普通的布衣,可本就不凡的气质再加上经历了这些时日的淬炼后,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那种见惯了大世面的非凡气度,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给我来上一大碗海鲜汤,再配上上好的白面包,”瑞随手扔过一枚银克朗,话语间带着揶揄的说道:“帮我跟你们的美女老板娘艾达打个招呼,可得要她亲自熬了端上来的才算数喔。”
男仆接个银币,一脸惊讶表情的转身离去,没过多久,一股熟悉的鲜香味便已扑鼻而来,伴随着艾达大婶那尖锐中带着欢快的响亮嗓音:“嘻嘻嘻,听说今天来了位少年郎,敢调笑我艾达,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位的帅哥。”
“嘭!”艾达大婶将装着海鲜汤的木盆重重的摔在了瑞面前,溅起的汁水都快洒到了小瑞的脸上。
小瑞毫不在意的拿起木盆里的木勺,舀起一勺汤汁后送入口中一饮而尽,这才抬起头来睁开明亮的双眼,嘴角含笑戴着一丝遗憾的看着一脸疑惑的艾达大婶说道:“可惜没有放蛇果花,要不然这汤可就真是完美了。”
“你是?!”艾达大婶瞳孔瞬间收缩,似乎是在脑海中想起了什么,嗓子一提就要嚷起来,可随即反应了过来,眼神里立刻便已平静了下来,随口笑着说道:“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还真是新鲜得紧,看来小哥来历不凡见多识广啊。不过这蛇果花平素多是用来酿酒,能用来下汤倒是第一次听说,而且好像采摘不易且极为稀有,还是留着酿酒更为合适一些,您说是吗?”
“酒要饮,海鲜汤也要喝嘛,俗话说得好,鲜汤配酒,越喝越有,”小瑞不紧不慢的喝着汤,同时慢条斯理的说道。
和小镇上的许多老人一样,希曼老爹也是爱极了艾达大婶熬的海鲜汤。而且每次带着瑞来喝汤时,都会带上一小把晒干了的蛇果花干让艾达加入汤里,就着这碗靓汤喝光一大壶自酿的蛇果花麦酒。
若被路过老皮特等人碰到,总是会拿老希曼打趣,自家开酒馆怎么还专门跑到艾达这来喝酒。老希曼总会先大口啜上一口后这才打着酒嗝笑眯眯的回答一句:鲜汤配酒,越喝越有。
话说到这,艾达大婶对瑞的身份已心知肚明了,既知道汤里放蛇果花干、还知道这句话的人不外乎那几个,排除掉没有必要藏头露尾的,眼前这名少年的身份可谓是呼之欲出了,他便是老希曼的养子,失踪了半年之久的小瑞!
惊喜交加的艾达大婶忍不住就要喊出声来,却看到面前的少年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让她顿时冷静了下来。小瑞这些日子做过的事情她也已有所耳闻,作为在右卫多年的老人心中明了此时此地人多眼杂,可不是执手相看泪眼的时候。
“那小哥你就放开喝吧,不够再让你大婶来帮你续上,”艾达大婶若无其事的强笑道,强行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转身回了后厨,很快又从后厨杂物间边的侧门悄悄的溜了出去。她心里很清楚,这时候最要紧的事只有一件——通知老希曼,小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