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跑向围殴拐子的人群内,赶在某个同样伸手的人之前,将那躺在地上不吭声的人的木牌给摘走。
随即惊呼;
“呀!这人还有令牌!这怕不是有组织的拐子吧?”
本围殴得兴起的人群,一听这脚下之人可能会有组织,当即收手,他们只是寻常小老百姓,要是被这拐子后面的组织给盯上了,就不好了。
随着周围人群的散去,围在外面的捕快们,这才有机会将那躺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拐子给捆起来,准备押送到衙门去。
在大周,抓住拐子都是连坐,家中妻儿都要被充作奴籍,发配至北边修筑城墙,而大周的城墙,至今已经修建了五年了,可瞧着,也不过是一段一段的,还未能够连成一条,所以也没人知道,修完城墙后,这些人会到哪里去。
陈月不担心卢知州将这人给放走,因为按照甘顺师父所说,事实上,每个省份,每一年都是有任务的,必须凑够多少人去边境做劳工,若是之前,卢知州完全可以用那些重罪之人,再收取一笔不菲的银子,换他们去边境,再从拐子手中收取一笔不菲的钱财,然后放走他们的家人。
只可惜,前不久牢房坍塌,卢知州特意圈养的好几名肥肉都被牢房的断壁给压死了,今日的拐子,就是付出再多的银钱,也避免不了全家发配的后果了。
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陈月恨不得当场就将他给大卸八块,如今留他一条狗命,去边境做劳工,已是对他的仁慈。
路上回去时,木珠挨着牛芳坐着,面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木珠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想起那肮脏的,带有一股尿骚味的布块捂住她口鼻时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战栗和呕吐。
董瑞和陈书两人当时离得比较远,没有看见木珠被人掳走的画面,但瞧着嫂子这样后怕的神情,也能明白,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凶险。
牛芳瞧着往日里胖呵呵的儿媳现在这样,只得一遍又一遍的用手轻抚着她,嘴里唱着乡下的小曲,渐渐的,木珠虽还是颤抖,但已能够说出一两个字来。
随后木珠双手紧紧的环抱着牛芳那粗壮的腰肢,眼泪无声的流出,牛芳腰间布料颜色深了些许,陈月坐在一旁,双手握拳。
南家。
之前劫亲一次,今日甚至到了拐人。
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怎么,平头老百姓,就注定被欺辱了之后,还得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别人如何,我管不着,但我陈月发誓,必不能让南家好过!
车外,
坐在车板上的三人,此时也在讨论着,
“爹,你说,那拐子,怎么会想拐大嫂?”
陈爹此时也在回想,当时他和媳妇儿明明走在小月她们身后,好像忽然之间,插入了两人,这才让小月离开了他的视线,如今回想起来,恐怕那两人,也是和那拐子一伙的,陈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想着小儿子一向都十分聪慧,或许能够从中找到什么不同的线索。
陈书和董瑞两人都陷入了沉思,按理来说,一般拐子的目标都是七八岁以下的稚童,更何况,大嫂的打扮瞧着家底也是颇为富裕,一般这样的人家,拐子也不想招惹。
董瑞率先开口道:“那找茬大嫂的姑娘,是南府的小姐?”
陈书张了张嘴,他已猜到董瑞哥哥要说的意思了,他向来对人的猜测都不朝着最坏的方向去,可,如今若是真是那南家所为,就得多加小心了。
谁知道他们一出没成,会不会使下一出。
陈爹被这么一问,也想起来儿媳与那南府的纠葛,当下心沉入谷底,嘴角有些发苦,只得安慰自己,大不了等到秋天,小儿子考了乡试他们就入珵都备考会试,这南府的手就是再长,总也伸不到珵都去。
董瑞微微侧身,俯身到陈书的耳边悄声道:
“我不信那南府的女人能够放过和大嫂在一同的小月姐,方才那声起火了的声音分明就是小月姐,她可能是独自逃脱了拐子,又扰乱临河的人群,这才让那俘虏大嫂的拐子被人群发现。”
不得不说,董瑞不愧是陈月的头号粉丝,就算是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也能够分辨出她的声音来。
陈书有些沮丧,若是能够将秋季的乡试提前就好了,如今距离乡试还有三个月出头,实在太久了。
董瑞不得不安慰沮丧的小弟:
“别沮丧,那南家近几年无非是靠着与卢知州这个蛀虫眉来眼去扎根,前些时日,那大理寺的大人不是说,正在办那城郊抛尸案,若是真的将那知州拉下马来,我瞧一直以来不吭声的白家,怕是会将南府给吞下肚。”
这话让陈书想起了那再次相见,一脸冷若冰霜的田瑶,心中有些涩涩的,嘴里道:
“可是我们能够帮到什么呢?就算是真的将卢知州给拉下马了,那也是姜西大人的功劳,咱两顶多就是看看罢了,现在想来,做一方县令,头上无数官僚,也不是那般的松快。”
董瑞确是眼神幽幽,瞧着那道路前端的奢华马车,“小月姐手中的木牌,交给白家,能够让白苏公子咬下南府一小口肉沫来,那南倩不是仗着要去珵都当填房,在武侯城内耀武耀威吗?咱们就让她当不成,不就好了?”
到家后,牛芳坐在木珠房内陪了一下午,晚上大壮回家来,牛芳不准家中任何人提起今日发生的事,因为大壮这孩子是个轴的,若是让他知道了,说不得会直接去那衙门找拐子大打一顿。
而且,也是为了防止将来两人拌嘴时,大壮会无意识的将此事说出。
毕竟,牛芳一直认为,大壮这孩子直愣愣的,实属有些傻气。
陈月则是待在房内,点着烛火,在房内书桌上写着今日读书后的感想。
夜深了。
陈月偷偷打开卧房的窗户一扇,悄声爬出窗,站在房檐上,再将窗户给关上,之后几个跳跃,消失在月色中。
木珠房内,大壮像往常一样,把媳妇的洗脚水打好,放在床边,上前去让媳妇儿泡脚,因为木珠上次来月事时疼得脸都白了,大壮火急火燎的带着她去了医馆,大夫只说是之前受了寒气,日后做好保暖,且最好是每日泡脚,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
于是,每天给珠珠打洗脚水成了大壮回家后,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往日珠珠都会提前将鞋袜给脱去,坐在床边等着,可今日珠珠还未洗漱,就躺在床上,用凉被盖着头,默不作声。
大壮走上前去,悄声问道:
“珠珠,咋了?是今天出门玩太累了?这样,你躺着,把脚搭下来,我给你洗就成,你要是困了,就睡吧,一天不刷牙也不碍事的。”
大壮轻柔的将珠珠的小腿放下到专门买的泡脚桶中,一双大手仔细的揉搓着那白皙粉嫩的脚丫。
木珠一把掀开脸上的凉被,坐起身来。
脸上双眼肿得像一双核桃,小嘴扁着,瞧着一脸认真给自己搓脚的相公,总算是露出了今晚第一抹细微笑意。
“哼,往日里怎么不见你给我搓脚,今儿倒是献殷勤了,咋的,你是做什么心虚的事情了!”
大壮和媳妇儿成婚也有些日子了,早就明白,自家的小珠珠是嘴硬心软,当下也憨憨的笑两下,低下头去伸手在媳妇儿的脚底板挠一挠。
“哈哈哈!!住手!大壮!你找死!给我住手!哈哈哈!!”
原本还有些后怕的木珠,本想抱着大壮嚎啕大哭一场,只是气氛还没酝酿出,就被大壮神来之手挠痒痒给破坏了,当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哪里还有那下午时的萎靡沮丧气氛。
住在对面的牛芳本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担心那受了委屈的儿媳,此时听见珠珠那敞亮的笑声,才算是放下心来,扭头过去,看向一直打着哈欠给自己扇扇子的陈爹,笑呵呵道:
“白日里还担心珠珠这孩子想不开,如今听着这笑声,放心多了,大壮这孩子就这点随了你了。”
陈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纳闷问道:
“这孩子哪里随我?呆头呆脑的,哎,好在娶了珠珠,否则一辈子都打不出个屁来,急死人。”
牛芳一边朝着陈爹躺下,一边笑呵呵道:
“随你,会哄媳妇儿,不然我当年跟着你穷得叮当响,还一天到晚死心塌地?”
陈爹听到这,得意的笑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陈爹嘿嘿一笑,起身将床帘放下,
今儿,又是考验木匠坊出品大床坚固的一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