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老秦伸手拦住又开始解扣子的凯瑞，怒道：
“有事儿说事儿，再脱衣服我打死你！那个教授难道没告诉你，负荆请罪只是古代佳话、现代人不信那套了吗？”
“呃，我问教授，如果我犯了错、怎样才能取得华夏人的原谅？教授告诉我说，负荆请罪最能表达自己的诚意。”凯瑞不会中文，这四个字倒是背的流利。
“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多看看书，了解一下什么叫「时移世易」、什么叫「入乡随俗」！”他被气的不清，还教授呢，比憨憨的表弟强不到哪去。
“说吧，你犯啥错误了？非得负荆请罪。”
“对不起，秦，我收到二号香之后…………………………。”
巫师曾经有过初次见面就能判定对方老婆跟谁劈腿、或者另一人老婆怀孕的例子，与之相比，当面判断出一个人患有脑瘤只是小巫见大巫。
凯瑞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已经被对方知晓，所以此时不敢再有半点隐瞒，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自己和情人的私密也秃噜个干净。
“所以，你担心对方会派人威胁我、或者干脆绑架我？”
“对！也有可能会通过窃听、监视的手段盗窃您的配方。”
“唔，我得说，你的确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对不起，秦，我没想到乔治会突然冲进来，是我的错。”
“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
凯瑞沉默片刻，回答道：“我听说过、也见识过你的能力，坦白的说，我不觉得这些事情能瞒过你。”
“你坦白个屁！你想的是我为什么不在你给那个家伙打电话的时候阻止！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究竟在怕什么？”他声音冷漠。
首席财政官抖的愈发厉害，心知这条看似合理的原因已被巫师识破，再欺瞒下去结局肯定不会太好，只得道出掩藏在心底的想法：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我知道是您封印了那块护身符中法老的灵魂，所以，一旦您发生了意外，我担心……”
“担心我死了、你儿子再被鬼魂纠缠？”
“是、是的。”
凯瑞连忙点头，老秦却是冷笑一声，玩味的看着对方，道：“只是这样？要不要我给你分析一下？”
“你看起来是在承认错误，还装模作样的拿根藤条、演一出「负荆请罪」，请求我的原谅，假设我原谅了你，然后呢？”
“然后你会顺势给我出谋划策，告诉我大胖子的所有信息，并暗中引导我，让我认为对方一定会出手，对吗？”
他抬手拦住了对方的辩解，续道：
“于是我不得不做好准备，或是主动出手对付大胖子、或是等他找上门之后被迫反击，而无论我选择哪种，都会跟他彻底结怨。”
“如果我赢了，你会给我分析利弊、劝我留下大胖子的性命，而后你再以我代言人的身份去找他谈判，逼着他同意你入股；”
“如果我输了，你同样会给我分析利弊、但会逼我交出配方，你相信大胖子不能拿你怎么样，大不了把配方卖给辉瑞公司，一本万利！”
听着分析，凯瑞的表情从惶恐到委屈、从委屈到惊讶、再从惊讶中恢复平淡。他挺直腰背，首席财政官的气势铺面而来。
他确实没料到巫师的分析推理能力这么强，可那又如何？
巫师说过，他的能力不是天生的、而是一位「道士」交给他的。凯瑞问过教授，道士是华夏宗教中「道教」的神职人员，相当于基督教的牧师、天主教的神父。
所以，即使巫师识破了他的想法又能怎样？
放出被镇压的鬼魂？他可以带着儿子去华夏、请那些更厉害的道士出手啊！他觉得自己当初只是忧心儿子的健康，心急之下才被巫师捡到便宜而已！
如今大势已成，不管巫师是否愿意，事情都会按他预设的剧本上演，无法抗拒、无力摆脱，这就是现实！
我是全球知名杂志的高管、是议员先生的座上宾，而你只不过是个灵媒、是学过一点法术的普通人，这就是差距！
凯瑞仿佛猫戏老鼠般看着对方。
老秦捶了捶脑袋、叹了口气。
他算发现了，有的人可以利诱、有的人却得威逼，就像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展示价值只会令对方觊觎、退让只会被他骑脖子上拉屎。
所谓「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这货本就是个小心眼，既然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心狠！
下午在弗雷兹那个老家伙身上憋了一肚子气，晚上凯瑞又吃了熊心豹子胆，老秦心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呢？
一道光波扫过，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凯瑞.福克斯（carreyfawkes），今年四十六岁，岳父曾是《ok》杂志在约翰牛总部的高管，不过已经退休了。
首席财政官早已耳闻目睹过巫师的能力，面色平淡。
“你为人精明、一心只想往上爬，所以手脚倒是干净，没收过贿赂；即使给州议员送礼，送的也是我的倒流香。”
首席财政官面有得色，他明知巫师有这样的能力还敢算计对方，仰仗的就是自己够干净——倒流香是巫师手工制作的，没有明确价值，自然不怕举报。
“现有情人一位，床伴若干——反正退休的老家伙不能把你怎么样，而你利用自己高超的财务能力早就把钱转移走了，所以你老婆连离婚都不敢提。”
首席财政官撇了撇嘴，年薪百万的成功人养个情人怎么了？
“哦，你的女秘书很漂亮，她还在你办公室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啧啧，好多的精彩资料啊，看来你要出一大笔钱了。”
首席财政官脸颊肌肉抽动，但仍然十分乐观，比起二号香的收益，给那个bitch一笔钱又如何？权当找了个高级的应召女郎吧。
“呦，你婚前有过女朋友、还给你生下了一个女儿。你为了少奋斗二十年，真狠的下心啊！这么多年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也不算什么，鹰酱未婚妈妈多了去了，老秦随口调侃一句便打算继续往下念，系统给的资料这么多，他不信这种人会毫无污点。
出乎意料的，凯瑞竟然神色大变，他「呼」的一下站起身，沉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告诉你，别想用这种拙劣的把戏骗我！”
老秦「噗呲」一乐，反问道：“那你紧张什么？就当我在骗你好了。来来来，我们继续，时间有的是，不着急。”
“不！你必须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他再也无法保持首席财政官的仪态了，近乎咆哮着对巫师大吼。
老秦能惯他这毛病？当即用更大的声音怼回去：“假的！骗你玩儿的！不想听就滚出去！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你爹我全接着！”
向来只有他呵斥别人的份儿，却从没被谁这样厉声呵斥过，凯瑞一时间气焰全消，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不忿，以及——掩盖不住的担忧。
双方已是撕破了脸皮，老秦对这种「我就是在欺负你、但你不许反抗，否则你就该死」的思想深恶痛绝，当即阴恻恻的道：
“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找你索要抚养费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特别不舒服。
以他的为人，宁肯当面锣对面鼓的跟人打一架，也不愿拿对手的亲人朋友做要挟。毕竟，华夏人总讲「祸不及家人」，这是底限。
可跟这帮鬼佬打交道不能有底限！
看看凯瑞干的破事儿，再看看他理所当然的态度，他布局的时候何曾想过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会伤到阿曼达和久米千代？
他心中何曾有过「道德」二字？
秦战不是圣人，他是屌丝、是愤青心尚未泯灭的大龄油腻男，他没有泱泱大国的气度，更没有以德报怨的胸怀！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所以，他用力咬住腮帮子、忍住心底的不适与反感、逼着自己做出凶恶的表情，不停的告诉自己：底限，老子不要了！
凯瑞不会知道巫师说出这句话有多么艰难，但他看得到对方狰狞的表情，配合着阴森森的话语，瞬间便击溃了他自认坚固的防御。
“秦，你不能这样！她还是个孩子。”
“哈哈，她？哪来的她？我说过，那是骗你的！”
“不！我知道这是真的！”
“笑话，你靠第六感知道的？”
“为了娶那个女人，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女朋友的事。”
“那又怎样？不如你报警试试？”
对方越是否认，凯瑞越是相信女儿的存在，并且确认他对自己的女儿动了杀心，巫师的手段诡秘难测，报警又有什么用？
人，是复杂的。
就像《解救吾先生》中王影帝饰演的华子，他绑架勒索、杀人撕票，可谓嚣张至极。即使被抓被判、明知必死，也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但母亲在枪决前探视时，转身的瞬间他却再无法维持混不吝的姿态，即使再怎么强迫自己，还是笑的比哭更难过。
凯瑞贪婪、精明、对女友不义、对妻子不忠、对老秦更是费尽心思的利用，但唯独对自己的孩子舔犊情深，这或许就是他人性的一面吧。
可这跟老秦无关，就如同华子即便悔过也要为被他杀害的人偿命一般，天理如此、国法如是，不杀不足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所以凯瑞的表现虽然稍稍提升了他在老秦心中的印象，但也只是由「人渣」提升到「还算有点人情味的人渣」，并不能改变老秦对他的归类和态度。
于是，他做出了暂停的手势，道：“争论这个毫无意义，以你的势力，找到你的女儿只是时间问题，不是吗？”
经他提醒，凯瑞也反应过来，游移不定的看着巫师，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倚仗？或者——
“你想在我找到她之前用巫术害死她吗？”
老秦冷笑着摇头：“不，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哈哈，你可以放心了，我绝不会害她、也不敢害她。”
“哦？我倒想听听你的发现。”卑劣的人渣暂时放下心中负担，除了儿女和事业，再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的贪婪。
“也罢，我刚好也想看看当你得知真相后的表情。”
老秦笑的肆意张扬，终于不用强迫自己突破底限了，如果不是这个家伙还在，他肯定要好好「感谢」子鱼一番。
于是他开始讲故事：
“单身妈妈很伟大，不过我知道无论她如何悲惨，你都不会为此感到愧疚，所以为了节省彼此的时间，直接告诉你结果吧。
她死了！在受尽人间疾苦、费尽心血将女儿抚养成人后死了！
女儿很伤心，以至于她的日记里只有对母亲的爱和对父亲的恨；然而她又如此幸运，因为她失去了母亲，却找到了深爱着她的男人。”
说道这里，他眯起眼看着凯瑞，笑道：
“那个男人也很优秀，他出身高贵，曾进入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royalmilitaryacademysandhurst）受训，并在军中服役十年。”
首席财政官受不了他戏弄的眼神，不耐烦的打断：“我没兴趣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你也别妄想挑拨我和她的关系。”
“挑拨？呵呵，用不着，我只需要告诉她你的存在就够了！”
老秦怜悯的看着他：“你觉得，你的秘密在军情六处（mi6，militaryintelligence6）面前，还是秘密吗？”
“这、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凯瑞隐隐感觉到了不妙，军情六处、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军中服役，能将这些词语联系在一起的，恐怕只有……
“看来你也猜到了，惊喜吗？”
老秦不再卖关子，揭开了最后的谜底：“恭喜你，凯瑞先生，你有一位对你恨之入骨的女儿，和一位拥有王位第六顺位继承人的准女婿！”
“哈里王子？怎么会？怎么会是他？”首席财政官「噗嗵」一声坐到了地板上，他喃喃自语，心中再无丝毫侥幸。
巫师确实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告诉女儿她的父亲是谁，军情六处自然有无数种办法取得他的dna，继而确认他们的血缘关系。
《ok》杂志起源于约翰牛，集团公司的总部就在那里。以皇室的影响力，王子要他失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自家知自家事，他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有一半要归功于岳父的提携，否则凭什么毕业就进总部、之后步步高升？
离开《ok》，他大半生的心血都将付之一炬，这辈子都别想东山再起，更何况，眼前还有位巫师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呢？
“秦，我认输，说出你的条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