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小,穿着脏兮兮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和另一个刚刚按着她的高大男人,一起从室外走了进来。
许青栀脸色一变,就要从床上翻身下去,却被元雅雷厉风行的按住了肩膀。
不知道她按在了什么地方,许青栀半个身子一麻,倒回了床上。
她的头顶,是手术室专用的无影灯,却并不干净,都是灰尘;
身下,铁床血迹斑斑,空气里散发着奇怪的腐烂的臭味。
这里分明就是一间草草布置的手术室!
元雅的手劲极大,按得许青栀起不来身,她低着头,脸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没有血色。
“许小姐,你睡一觉吧,一觉睡醒就好了。”
她拿着一块白色的手帕朝她按了过来。
许青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死死地抵抗,她愤怒而不可置信:“是霍南衍叫你来的吗?”
在她记忆里,元雅向来听从霍南衍的指令。
所以,是霍南衍的命令吗?
因为她不同意,所以直接带她来这种三无诊所来取掉他们的孩子?
“许小姐。”
元雅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
——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许青栀却什么都明白了。‘
她身体突然一松,元雅手上的手帕一下子堵住了她的鼻息,古怪的甜味冲刺进了她的肺腑,她的神智再次昏昏沉沉起来。
霍南衍、霍南衍,为什么?
真的可以这么狠吗?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吗……
余光之中,那个中年女人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浑身都是凉意,在痛苦之中昏迷过去。
确认许青栀昏睡以后,元雅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她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对那个女人道:“你动作快点,引产掉孩子,别给她造成伤害。”
“放心吧,元小姐,引产手术我做过几百例了,万无一失!”
元雅看了一眼躺在铁床上昏迷的许青栀,然后皱着眉头收回视线,短促的道:“你快做吧,我在门口等着。”
“好,好,好。你去吧,元小姐。小六,去把门关上。”
等元雅出去以后,她叫儿子过去把门合上。
然而大门没关上十秒钟,突然就被人从外面踢开。
中年女人正在准备消毒,听到“哐当”一声,吓了一大跳,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气势汹汹的从外面闯了进来,她惊叫道:“你、你是谁?!”
男人一句话也没说,冲过来就对着要给许青栀脱裤子的小六狠狠一拳,那男人身材高大,却在他手下毫无反手之力。
“小六!”
中年女人看到儿子被打,惨叫了一声,扑过去,惊怒交加:“你!你再敢打人,我就要报警了!”
“你报啊。”
秦牧野收拾完那个男人,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冷笑道,“看是你这种谋财害命的小诊所先被抓,还是我被抓!”
那女人脸色一白,护着儿子不敢再说话了。
秦牧野不再理会,焦急的去看许青栀,他轻抚着她苍白的脸,呼唤着她的名字:“栀栀,栀栀,你醒一醒,我来了,你还好吗?”
然而许青栀却毫无任何反应。
“她、她吸入了一点乙醚。”女人怕他再打人,小心翼翼开腔。
“你们还给她下药?”秦牧野声音大了起来,“她是个孕妇!你们还敢给她下迷药!”
“……”但是,是带她来流产的啊。
女人怯弱的不敢再开腔,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对方抱了起来,她心惊胆战,想自己今天是收了不该收的钱,遭报应了!
*
秦牧野抱着浑身冰凉的许青栀走了出去。
她浑身无力,不知道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一张脸眉心紧蹙,显露出极端痛苦的神情。
还好赶来及时。
秦牧野感觉自己心脏还在砰砰的乱跳,掌心都是冷汗,忍不住将许青栀抱紧。
手术室外,是一间昏暗的大堂。
空荡荡的大堂里,元雅低着头跪在面前的男人面前,一张脸白如金纸。
见到他抱着许青栀出来,男人抬起头来,视线在他怀里的许青栀脸上停驻了几秒。
秦牧野心底占有欲滋长,不太愿意给他看,侧开身子,冷冷道:“你的人你自己解决,我先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她这次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会来找你算账!”
霍南衍缓缓收回视线,语气平静:“你先带她出去吧。”
秦牧野看着他这副极端冷静的模样,也隐隐有点心底发寒。
许青栀,这是喜欢了一个什么人,到了这种地步,都能无动于衷。
他低头看了一样怀里的许青栀。
真是,令人不值。
秦牧野抱着许青栀匆匆离开了。
昏暗散发着霉味的大堂里,只剩下元雅和霍南衍。
元雅低着头,冷汗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摊。
心脏因为紧张而紧缩着,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却迟迟不肯开口。
就好像头顶立着一把刀,却迟迟没有砍下来。
她闭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霍南衍。
她的目光和男人清冷的视线撞上,元雅浑身冰凉。
“少爷……对不起。”她生硬的开口。
霍南衍淡淡问:“你对不起什么?”
“……”
“既然不觉得做错了,就不应该说对不起。”
元雅闭了闭眼。
“霍榆已经死了,霍光誉被注射了神经毒素,上个月已经瘫痪,现在只剩下霍蔓一个人,根本不足为惧。”
“老爷不能生了,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儿子,各大家族都在观望,只要您现在回去,绝对能接管霍光誉和霍榆的那部分人。”
“您这么多年韬光养晦,不惜染病,为了一个许青栀功亏一篑,您真的甘心吗?”
霍南衍看着她,嗤笑了一声,他抬起手,将黑色的枪管对准她的眉心:“你这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