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脚步微顿，然后笑笑：“你不知道吗？”
许青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秦牧野的话，令她微微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男人年轻桀骜的面容。
他右耳上那枚银色耳钉，微微闪烁着光芒。
许青栀没有说话，秦牧野看着她，笑着伸出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不知道就别瞎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怎么平安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话说到这里，秦牧野的声音严肃了一些，“许青栀。下次可不许你这么冲动了。知道吗？这次运气好，只是伤到了你的后背，下次如果是你小腹受伤，我就算真的想帮你，也帮不了了，明白吗？”
他这话说得挺严厉的。
许青栀闷闷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但是说起来，受伤最严重的还是秦牧野。
她看了一眼他被绷带缠着的手腕，忍不住道：“你的手没事吧？”
“脱臼而已，已经接上了。”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爸妈现在……”
“你妈刚才来了，一通好怼，等下估计要去你家赔礼道歉了。”
许青栀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他：“秦牧野，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吧……”
秦牧野打断她的话：“现在算了，我这一顿打不是白挨了？放心，我爸妈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打伤你，他们也很后悔。”
许青栀隐隐地觉得事情并不是很妥当，假结婚生子也并不如秦牧野说得那么轻松，但是她真的太想要这个孩子，霍南衍要走了，肯定也不会再回来，这是她唯一的想念。
说来也是可笑，即使霍南衍这样对她，她还是没办法放下。
她可能真的心理有毛病吧。
“你好好休养。”秦牧野看着她，“我已经把我们的事都跟我爸妈说清楚了，我这顿打是必须要挨得。等你身体好一点，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尽快结婚。”
她垂着眼，沉默的没有说话，秦牧野看她憔悴的模样，想到她刚才奋不顾身的扑上来保护他，心里就涌上来难以言喻的怜爱。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这样对他，就算是温呓也不可能，没想到是许青栀。
他对她真的不好，处处算计她，明知道她心里有别人，还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把她娶到手。
但是他以后会对她好的，只要嫁给他，天上的月亮他也会给她摘下来，他们秦家的男人，各个都是宠妻的好男人。
秦牧野心思百转，走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
医院的卫生间里，许姣关上水龙头，抽出纸巾擦拭了一下手和唇。
她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就连伸出来的指尖都是白的，整个人显出一股疲态。
她收拾干净自己，刚要走，镜子里倒映出不远处一双惊恐盯着她的眼睛。
许姣顿了顿，转过头，就见到秦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看去了多少。
她和气地笑笑：“让你见笑了。”
秦襄想到她刚才吐出来的那一团血，又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跟许青栀七分相似的眉眼，心情很复杂。
她也没想到出来上厕所，会见到这一幕，见到许青栀的母亲，在吐血……
“您这是……”秦襄转动眼珠子，小心翼翼的问。
许姣倒是没刚才那么不好相处，还跟她开玩笑：“我如果说只是小毛病，你信吗？”
秦襄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吐了这么多血，怎么看不像是小毛病。
“得了不太好治的病，”许姣淡淡跟她解释，“我也到这个年纪了，也就不再折腾了。不过麻烦你跟我们家青栀保密。”
“许青栀不知道？”
许姣摇了摇头，“让她知道干什么？”
秦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姣倒是看了过来，打量了她几眼，微笑道：“你倒是好孩子，以后说不准能跟我们家青栀相处的来。我如果走了，麻烦你帮我照顾下青栀。”
话说到这种地步，也不难想象到她得了什么绝症。
秦襄目光复杂，她到现在也不喜欢许青栀，但是许青栀从小没有爸爸，现在连妈妈也快没了，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太可怜了。
“如果她能不那么刁难呓呓，我照顾她也没事。”
“温呓？”许姣眸光一漾，淡淡笑了一下，“她可很少在青栀手里吃亏，你对她可能有误解。”
秦襄皱了皱眉头：“阿姨，许青栀在家里总是欺负呓呓，你不知道吗？”
许姣摇了摇头，“我女儿不是喜欢无故针对别人的人。她是个好孩子，你以后跟她相处，就知道了。”
“……”你女儿曾经还差点把我撞得脑震荡呢。
虽然那也是她嘴贱在先。
在长辈面前，秦襄不好再说什么，目送许姣离开了，她才面色复杂的回到许青栀的病房。
许青栀已经睡着了。
秦牧野坐在床边守着她。
见到她进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秦襄看向躺在床上的许青栀。
她怀着身孕，因为受伤，看起来很脆弱，长发披上在洁白的枕头上，闭着眼睛，浓而密的长睫，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阴影。睡着了的许青栀，倒是没有平日里那么令人讨厌了。
甚至，还有一股小白花楚楚可怜的味道……
秦襄甩了甩头，暗骂自己也被许青栀这张脸给蛊惑了吗？这家伙前脚抢走温呓的男朋友，后脚又跟她亲弟弟搞在一起，就算真的是花，那也是水性杨花！
“牧野，你出来一下。”她低声道。
秦牧野看了她一眼，没做声，只是起身走了出来。
他细心关上门，问道：“爸妈呢？”
“回去了。”秦襄捏了捏眉心，“说等下叫管家送补汤来。”
“给我的？”
“……也可以给她。”
秦襄面色露出几分复杂，看着自己遍体鳞伤的弟弟，忍不住问：“就这么喜欢她？”
明知道她声名狼藉，花心放浪，不学无术，不惜跟父母闹成这副模样，也要跟许青栀结婚？“
秦牧野抽出一根烟，闻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对她有偏见，我就算现在跟你解释你也不会听。我只能说，偏听无凭，她不是你听到那样子的。”
秦襄气得跺了跺脚，“我才不要听你这个被她迷得团团转的家化胡说八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你被她玩腻了甩了，你可别后悔。”
秦牧野吸了一口烟，“放心吧，以后她就算要跟我离婚，我也不会答应的。”
“……”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想让你这么犯贱吗？
秦襄无言以对，又不能再许青栀门口再说什么，瞪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眼，走了。
秦牧野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讪。
以后如果许青栀发现真相要跟他离婚，那也是她后悔了，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后悔。
*
霍南衍把锦城的业务都卖了出去。
那家被他盘活的科技公司，一个星期之内也换了ceo。
他毕竟也只是来锦城过一段日子，没打算长久，只是也想不到，离开的时间会比他想象中早这么久。
“你们家那堆人斗来斗去，死得死残得残，你爹估计也想不到他那几个儿子这么不顶用，死得只剩下你一个。”
霍家家大业大，现任霍家当家的霍天霖是个传奇人物，在伦敦黑白两道通吃，在位四十年，将霍家版图扩大了一倍不止。
而现在他老了，得给自己留下一个继承人，他也不好好选，用得是养蛊模式——他虽然妻子只有一个，但是私生子女众多，年轻的时候他就放话，在他死之前谁能活下来谁就是霍家未来的家主。
这一句话，就令他在外面的遗腹子死了一大半。
霍南衍不是他正妻生的，他母亲只是霍天霖从小跟在身边的女助理，生了孩子以后也没能好好的保住他，在他七八岁的时候还遗失过一次，十五岁才把他接回家。
霍南衍的母亲不是霍天霖最爱的女人，男人只爱自己爱得女人生的孩子，霍天霖也不例外。
所以霍南衍十五岁回家以后在霍天霖手里也讨不到什么好，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搞得很惨，有一次被他丢在原始森林里差点没命。
不过就算他是霍天霖最不喜欢的孩子，他现在，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霍天霖年轻的时候太过风流，精子失活，早就生不出儿子了。
霍南衍别墅的书房里，两个男人正在下象棋。
霍南衍靠在沙发上，半撑着脸，衬衫袖口垂落下去，露出一节精瘦白皙的手骨。
白闻锦的话，他没什么反应。
他吃了白闻锦一只小兵，淡淡道：“该你了。”
“靠，你好狠啊。把我小兵都吃完了。”白闻锦吐血，跟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玩这种游戏，根本就是找死，为了避免自己五步之内就被他搞死，白闻锦岔开话题。
“对了，元雅呢，跑哪去了，怎么感觉好久没见到了。你这里也太安静了吧，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死了。”霍南衍不紧不慢地落棋，语气也波澜不惊。
“别开玩笑了。”白闻锦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充满少年阳光气息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八卦的笑，“霍南衍，听说你前女友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霍南衍落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垂下眼眸，波澜不惊，“嗯。”
“听说你的女人，为了救秦家的小儿子，挺着孕肚，硬生生挨了一个花瓶，都吐血了啊，成功赢得了秦家全家的认可。”
霍南衍把棋子落下去：“将军。”
“……”这连五步都没到就输了啊……
“不玩了不玩了。”白闻锦把棋盘一推，“跟你这种人玩棋一点意思都没有。还能不能有点游戏的乐趣了？”
他走一步他算十步，玩战术的心都脏！
霍南衍瞥了他一眼，“是你要玩的。”
“你就不能看在我比你小的份上让让我？”
“不让男的。”
“……”靠。
还性别歧视啊！
白闻锦闹腾好了，收拾收拾，要离开了。
霍南衍下楼送他。
“反正你过段时间也要回来了，那我这几天就不来了。”
霍南衍抬起眼帘瞥了他眼，语气很嫌弃：“快走。”也没叫他来，吵得很。
白闻锦笑盈盈的，“那我就在伦敦恭候大驾了。”
霍南衍点了一根烟，淡声：“嗯。”
白闻锦笑着道：“南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可别出什么幺蛾子，要不然失手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霍南衍抬起头来，看向他的脸，白闻锦笑得可爱，只是漆黑的眸底像是淬了毒得蛇，泛着冰冷的凉意。
白家的小少爷，疯疯癫癫的，笑里藏刀，杀人如麻。
被谁恨上都不要被他恨上要好。
毕竟，小鬼难缠。
霍南衍吸了一口烟，“我有分寸。”
“那我走了。”白闻锦摆摆手，也很放心。
他们合作很多年了，霍南衍的手段他也清楚，他拎得清。
目送白闻锦离开，霍南衍独自一个人回到了楼上书房。
他靠在沙发上，吸了一会儿烟，然后拿出手机，搜了一下秦家的新闻。
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秦家小儿子要结婚的消息。
秦家在锦城也是名门大户，秦牧野结婚自然也会上新闻，甚至他带着新娘去拍婚纱照，都被八卦娱乐记者偷拍了几张。
霍南衍盯着从车里被秦牧野牵下来的女人的脸，模糊的照片也难掩她的绝色，秦牧野很护着她，正面照没拍到几张，但是就那几张照片，也足够上热搜和头条了。
霍南衍盯着许青栀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屏幕上她的脸蛋，
“小骗子。”
说什么会一直等他，一转头，就急吼吼的嫁给了别的男人。
还带着他的崽。
简直就是把他当死人。
霍南衍收了手机，微微眯了眯眼，淡色的眼眸里，流泻出一丝阴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