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元年,七月初十,三眼井。
三眼井是个地名,因为有三眼水井而得名。
也因为有水井,成了游牧部落冬季的定居地。虽然现在无人居住,牧民们都外出放牧,但是仍然可见处处人居的痕迹。
经过两天两夜的行军,雪豹军赶到了这里, 正在扎营。
这里距离大凌河边火筛的营地,只有不到五里距离。从望远镜里面,已经清晰可见火筛大营的情形。
一直在侦察火筛军情的冯玉山,正在边上汇报。
“从黑虎沟逃回来的土默特人,我们拦截了一些,但还是有人逃了回去。从昨天开始, 蒙郭罗津人的斥候数量突然多了起来,到处侦察。今天一早, 火筛大营出来一千多人,都扛着斧子往上游去,可能是去伐木,然后把木头顺水漂流下来,用来扎寨。”
“今天早晨,抓了一个火筛的斥候审问。他们已经知道黑虎沟的事情,也知道雪豹军来了。不过他们似乎不太害怕,好像是准备在这里跟咱们决战。”
“只是有一点,他们没想到大将军会来的这么快。火筛预料说,大军最快还要三天才能到达这里。”
朱厚照放下望远镜。
“雪豹军一万多人,想完全隐藏行踪是不可能的。咱们能够快速到达这里,就已经是胜利。”
“火筛伐木,是想树立栅栏固守,寻找机会跟咱们正面作战。”
“皇上圣明,河水未退,他们没有船, 也过不了河。扎木筏过河,这么多人和牲畜,两三天也过不完。只能先固守,再跟咱们决战。”
谭佑说完,张伟和成奎又补充。
结论就是火筛得知了雪豹军前来,仍然没有撤离,应该是有信心打败雪豹军,准备在这里决战。
“他想决战,咱们也想决战,这样正好,省得到处去追,寻找他们。”
“他们的家人和所有家当都在这里,此时如果转移,只能被咱们赶杀,固守决战也是正确的战术。”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回就要硬碰硬正面打一场了。”
“女真那边情形如何?”
“第一批两人派过去,没有回音。第二批两人前天走的,估计明天能到。如果他们出兵,至少要四天之后才能到达这里。不过,来了他们恐怕也无法过河。所以火筛才有恃无恐,不担心后路被包抄。”
“他是想背水一战啊,不过他打错了算盘。对于女真人,不要有什么指望,他们来了,能阻挡火筛强行渡河就行。打败火筛,还得靠咱们自己。”
“首要的是,不能让火筛把栅栏建起来,阻拦咱们进攻。”
众人核计一阵,就命大军就地扎营,起火烧水吃炒面、咸菜、咸肉,然后睡觉休息,恢复精神和体力。
朱厚照和谭佑、张伟、成奎,则研究如何破敌。
整个白天,除了斥候侦察和警戒,双方都没有什么行动。
晚上亥时许,雪豹军吃饱睡足之后,开始悄悄行动。
范克明带着一个营一千多人出发,暗中接近火筛大营和牧民们的驻地。
游牧部落,看家狗和牧羊犬是非常重要的助手。不管是大营还是驻地,都有不少狗看家。雪豹军接近之后,里面的狗就都叫了起来,很快叫声就连成一片。
就在此时,隆隆的鼓声响起来,然后就是呐喊声音,还有火炮的声音。
蒙郭罗津人已经是惊弓之鸟,听到声音,以为是明人来进攻,就纷纷出来,准备应战。但是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敌人在何处,只能聚在一起,等候命令。
千夫长、百夫长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等候火筛的命令。
火筛第一时间就出来,听得四面八方都是鼓声和喊叫声,一时间也难以决断。只能等待敌人出现,再做反击。
但是敌人始终也没有出现,闹腾差不多一个时辰,鼓声终于停息,夜晚恢复了安静。
但是太安静了,也不对劲儿,起码应该有狗叫的声音。
现在连狗都不叫了,显然不对劲儿。
很快,就有人来报告,说死了很多狗。
急忙检查才发现,几乎所有的狗,突然间都死了。
原来范克明的营,带的都是毒药浸泡过的熟肉。靠近蒙郭罗津的营地之后,就把熟肉扔了进去。
那些狗也没经过采食方面的训练,见了熟肉就抢着吃,很短时间内,就一个个被毒死。
“该死的汉人,竟然如此卑鄙。”
没有狗,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预警伙伴。这对于夜晚防守非常不利。
“他们把狗毒死,就是要晚上来袭营,汉人的兵法就喜欢这么干。传令下去,都不准睡觉,人不卸甲,马不卸鞍。随时准备迎敌。”
蒙郭罗津人全体戒备的时候,却没有什么动静。
到了丑时,困得直打盹儿,突然又是鼓声大作,喊声整天。
等到蒙郭罗津人准备战斗的时候,又是不见人。喧闹了两刻左右,重新归于平静。
刚刚回去不久,又是鼓声大作和喊声震天。鞑靼人虽然怀疑这是汉人虚张声势的袭扰战术,但是也不敢怠慢。
万一就是真的来进攻呢?
汉人狡猾,不得不防啊。
直到天亮,再也没什么动静,鞑靼人才放心回去,汉人也没有发起进攻。
第二天,双方照常没有大的行动,火筛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雪豹军没有辎重车队,随身不可能携带多少粮食。用不了三天,如果补给上不来,汉人粮尽,就得撤军。那个时候从后面追杀,汉人自然大败。
但是自己这一方也不是没有问题,因为一面靠水,前面被汉人封锁,大量的牲畜都在家里,不能出去放牧。有限的牧草,也只够一天。
到了中午,上游木头顺水漂了下来,鞑靼人一边从水里捞木头,一边派出上千人挖沟,准备埋木头,立栅栏。
有了高大的栅栏,敌人的兵马就不能直接冲过来。
见汉人营地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几队人就放心地出来挖沟。
“咦,那边的草地,怎么看着有点儿不一样啊?”
一个细心的鞑靼人说道。
“是啊,好像多出了不少土啊。”
“难道是谁在那里挖沟?”
两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突然间鼓声大作,想起了呐喊声音。
“哈哈哈,汉人又来这一套,不用怕……。长生天啊,这回真的有人啊,快跑啊。”
但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