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准进了沈家院子之后,并没有看到嫂夫人,只当是出了门,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说道:“沈大哥,我这番安排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炼进去给张准泡了一杯茶,递给了沈炼,无奈地摇头道:“你孝敬给程千户的一千两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你得自己亲手去送,我帮你转交不是一回事。至于给兄弟们的茶水钱也很合适,但唯独我自己的那一份就算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说完,沈炼从纸袋内掏出了二百两银票,递向了张准。
张准自然摇头,道:“沈大哥这么做可就是见外了。”
沈炼苦笑摇头,叹息道:“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眼下我也不缺钱,咱们兄弟之间无须这一套......张伯父还在牢房里,将来少不了用钱的地方。”
张准见沈炼坚决不收,只能先无奈地收起来,打算将来换一个方式将钱给他。
等这桩事情结束后,张准将昨日程千户所说的简单描述了一遍,轻声道:“眼下程千户给我这个机会,本是一件好事,可是我心里却十分忧虑,若是行事不能服众,怕是很难将这件事推进下去。”
沈炼顿时微笑,道:“所以你准备先找个地方试一试?然后再往整个千户所进行扩展?”
“没错。”
张准异常诚恳地望向了沈炼,道:“在我前去经历司就职之前,还需要沈大哥伸出援手,容我可以在沈大哥的百户中进行率先改革。”
沈炼沉吟了片刻,沉声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还请沈大哥直言。”
张准双手抱拳,脸色十分陈恳。
沈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将来等你有一天若是能进入南司衙门后,还需要你去帮我查一桩案子。”
张准心中一动,所谓的南司并不是指南京镇抚司,而是指京城绣衣卫的南司,专门负责本卫刑罚及军籍档案,堪称是真真位高权重之地,当然也绝非寻常人所能进入,就连程千户也不够这个资格,少说也得到指挥同知这一级别才行。
“沈大哥,你也着实太看得起小弟了。”
张准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沈炼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件事不强求,你若能走到这一步,就帮我办了,若是走不到,那便算了。”
张准认真地说道:“还请沈大哥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
快意楼。
数十名身着麒麟服的绣衣卫此时正站在一楼大堂,众人以千户程谋为首,朝着堂前的大雍皇帝画像行大礼叩拜。
张准此时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作为即将担任的经历司知事,他站着的位子甚至相当靠前,仅仅次于程谋和他身旁的两个副千户以及两个所镇抚之后,甚至要比那些老牌的百户都要站得更加靠前。
行礼完毕之后,程谋环视了一眼众人,这才将张准的认命书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念了一遍。而张准也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接过了任命书,上面改着南京绣衣卫的血红大印,看上去十分刺眼。
实际上,这也算是张准讨了一个巧,绣衣卫内部从七品以下的认命和考评都由南京绣衣卫负责,只需要到时候发往京城绣衣卫进行备案即可,自然也有活动的空间,可如果涉及到从七品以上的官员,则全部由京城绣衣卫进行认命和考核,那时候先不说容不容易通过的问题,光是一来一回就要消耗不少时间。
张准所担任的安云绣衣卫千户所经历司知事一职,便是正八品,刚好符合要求。
得到任命书以后,很快程谋继续给他颁发了官印、麒麟服、银鱼袋以及专属的绣衣卫令牌,至于马匹和佩刀则是另外领取即可。
也就是说,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张准便是正儿八经的绣衣卫,而且还不需要从底层的校尉或者力士开始爬,堪称是一步登天。
程谋望着面前的张准,神情凝重地说道:“张知事,从即日起,你就是我绣衣卫的人,可要明白一点,一日入卫,终生入卫。若是想要脱离绣衣卫,只能执行家法。若有二心,同样是以家法论处。”
没错,在绣衣卫内部的家法,可比寻常的大雍律令要更加冷酷,动辄便是以严厉而残酷的手段折磨而死。
张准心中一凛,沉声道:“属下明白。”
程谋笑了笑,便开始给张准介绍其他的安云府绣衣卫高层,其中除了他自己以外,再往下便是两个从五品的副千户,一个叫做马天峰,专门负责安云绣衣卫的后勤以及杂务,另一位则是张准的本家张运,此人则是从上面下来镀金的,平日里不管事,唯独今日专门过来见张准一面。
张运的脸上带着几分热络的笑意,抓住了张准的手,道:“贤侄真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担任如此大任,由此可见程千户慧眼识人,将来贤侄定能再创新功。”
张准面对这位官场老油条,只能陪着笑脸,同张运进行了好一阵寒暄,而一旁的程谋似乎也不在意,只等二人说完后才继续介绍。
在千户以下便是两个正六品的镇抚,分别是罗万龙和徐再青,这二人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比程谋小不了太多,不过长相和气质都十分符合张准对大暗谍的想象,带着些许阴暗与低调,他们也只是简单跟张准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说其他。
等到这些高层人士介绍过之后,再往下的便是镇抚司的一些中层骨干,其中便包括镇抚司的几位百户和试百户,分别是正六品和从六品。
安云千户所是一个中等的千户所,千户下设立了足足八个百户所,除去那些在外行动的,还有五个百户和六个试百户都已经到了,其中便以老牌百户沈炼为首,其次便是李成玉、薛子坤、邓空、成秀逢等人。
除了这些人之外,镇抚司百户以下的总旗、小旗都没有前来,至于经历司其余人的官品实在太低,便只是象征性地来了一个正九品的令史南宫晟。
南宫晟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他面对自己这位还没满二十的上司时,却并没有表露出分毫的轻视,反而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敬重。
张准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番经历司的情况,得到了一定的答案后,他内心也隐隐放松了下来,或许接下来的情况会比他想象得更好。
原本新官上任,无论如何都要请上司和同僚们去吃一顿饭,张准也不打算免俗,然而却被程千户给拒绝了,只道这一次先搁置下来,下一回一禀请了就是。
张准略略叹了一口气,倒也分不清就多少是庆幸,又有多少是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