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常宁有意用内力发出,偌大的问剑坪,每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已经要走的众人见擂台上连胜三场的常宁向日月教教主发起挑战,都停下来脚步,向擂台方向张望。
赵敏见状,向张清明问道:“清明,你答应过要和她比试了么?”
张清明努力回忆下当晚情形,道:“娘,那天常姑娘确实说过跟我比剑,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听到张清明的回声,张绿柳走到他近前道:“清明,这位常姑娘武功极高,你刚为仙儿输送过内力,损耗甚大。现在和她比试,胜算不高,我看,还是免了。”
这时,台上的常宁见张清明似乎没有出战的意思,便故意激将道:“张教主,当晚你可是默许要和我比武的。怎么?见我连胜三场,害怕、不敢比试了?”
这句话,常宁又是用中气发出,穿得甚远。
听到常宁的话语,看台上的武林各派开始起哄,齐声喊道:“比一场……比一场……”
张清明向擂台上的常宁望了望,对张绿柳道:“姐,我没带兵刃,你把春晓剑借我一用,我和她比上一场。”
听张清明要上台,张无忌起身道:“清明,你现在的内力并不在这个姑娘之上,她的剑招又迅捷无比,你很难胜她的。”
“爹,常宁姑娘比了三场,内力消耗同样很大,我们现在是彼此彼此。我就是想见识一下她的剑法,就算输了也是技不如人。
再说,我也不是没输过,就算再输,又有何妨。”张清明一字一句道。
见儿子执意要比,张无忌道:“这位常宁姑娘的剑法,与独孤静完全不同。以守代攻,以慢打快,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清明心有所悟,道:“爹,我懂了。”
张绿柳把春晓剑递给他,道:“清明,跟女孩子比剑,也是比剑。就算女孩子好看,也别心慈手软,知道么?”
“姐,我知道了。”说着,张清明接过春晓剑,飘上了擂台。
……
擂台上,张清明与常宁对立。
两天前在峨眉别院,初见常宁,独孤静又在身边,张清明不便多看。今日却不同,整个擂台除了自己外,只有常宁一人,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与独孤静五官精致,冷艳绝俗不同,眼前的常宁虽年龄更小些,却花容至艳,气度高雅。微风徐来,飘来阵阵幽香,令张清明不禁心头一荡。
“张清明,你总算上台了。”常宁调皮地笑道。
张清明双手垂剑,躬身道:“常姑娘,比试前我要说清。我非峨眉中人,你我比试,与移花宫和峨眉比武无关。”
“这个我知道,你我比武纯属切磋,没有其他,尽管比便是。”
常宁话音刚落,却见台下飞上来一人。
张清明放眼看去,只见此人一身宦官服饰,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耳朵里的蓝宝石发出幽蓝的光芒。
身后背着一柄与常宁一样的短剑,与常宁不同的是,他是一柄而不是两柄。
上台之人,走到常宁近前,沉声道:“常姑娘,齐统领有话,命你不要再比。”
见是三宝,常宁心头顿觉不妙。虽然三宝只不过是燕王府的太监,不过,深得父王信任,自己又打不过他,很多时候也只能听他的。现在有他拦着,还真不好对付。
不过,能跟张清明比上一场,是自己期盼良久的,这次不比,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里,常宁脸色一寒,“你去跟齐统领说,比完我自行回去。”
“常姑娘,宫主说过,峨眉之行所有人都要听从齐统领的,你也不例外。”三宝没有退却的意思,道。
“我要是不呢?”常宁怒视三宝,道。
三宝见常宁执意不肯,便单膝跪下,道:“请郡主三思。”
伫立一旁的张清明见状,干咳一声道:“常小姐,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再比吧。”
“不,我就要今天比。三宝,退下。”常宁怒斥道。
三宝比常宁大两岁,从小便在燕王府长大。
不仅陪常宁练剑,还陪她读书,虽是主仆,感情却很深厚。长这么大,常宁是第一次对自己这般动气,三宝心道:看来郡主是真的想比,现在燕王不在身旁,自己也拦不住了。
想到这里,三宝只好说道:“那好,我退下,郡主多小心。”
说完,三宝起身,一阵风过,飘落台下。
见三宝离开,常宁对身前的张清明道:“张教主,咱们可以比了。”
“你……你是郡主?”刚才三宝一急,忘了移花宫的规矩,这一声郡主,被张清明听的清清楚楚。
“是啊,我是移花宫宫主的妹妹,她是宫主,我自然是郡主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常宁狡辩道。
听到常宁的解释,张清明知是自己会错了意,道:“也没什么,我娘当年就是郡主,若常宁姑娘也是,就太巧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的母亲可是当年鼎鼎大名的邵敏郡主,比剑之后,若有机会,你带我见见,可好。”常宁娇笑道。
“好。”听到常宁要见自己母亲,张清明想都未想便一口答应。
“那我,进招了。”
说着,常宁右手剑在前,左手剑在后,挽出无数朵剑花,带着寒光向张清明刺来。
张清明想到爹爹跟他说的“以守代攻、以慢打快”三个字,便不慌不忙,春晓长剑在这团寒光中画起了一个个圆圈,每一招均是以弧形刺出,以弧形收回,剑剑相交,响声格外清脆。
常宁的剑越运越快,而张清明却始终持剑画圆,正反斜直各种各样的圆圈,把常宁的招式化解于无形。
正如独孤静之前与常宁所言,各种剑术生生相克,独孤静施展独孤九剑雷霆一击能胜张清明的太极剑法,对常宁葵花剑法却无法取胜。而太极剑却又好像葵花剑法的克星,无论常宁招式多快,都穿不透这一个又一个圆圈。
张清明每发一招,便似放出一条细丝,要去缠在常宁双剑之上,这些细丝越积越多,似是积成了一团团丝绵,将常宁双剑裹得严严实实。两人拆到二百余招之后,常宁的剑招渐见涩滞,手中宝剑倒似不断的在增加重量,五斤、六斤、七斤……十斤、二十斤……
常宁不禁心急起来。
与常宁同样心急的,还有张清明。
虽然常宁的剑招被他一一化解,不过,之前为何仙儿输入真气的缘故,内力不足开始显现出来。常宁的剑招开始变缓,张清明的的剑招同样开始放缓,密不透风的太极剑法开始有了罅隙。
又过了几十招,常宁看到太极剑的漏洞,右手短剑猛地向中宫疾进。
光明顶输给独孤静之后,张清明每日都在想着这招的破解之法,多少有了些心得。今日常宁也使出了这招,张清明也能从容应对了。
于是,左手翻转,本来捏着剑诀的左手食中两指一张,挟住常宁右手剑的剑身,右手剑架开常宁左手剑。
常宁运力回夺,右手剑却被张清明两根手指挟住了,犹如铁铸,竟是不动分毫。
常宁再次用力,张清明则借力打力,顺势一推,向常宁的皓腕抓去,常宁手腕迅速回撤,虽躲过了张清明一抓,手腕上的腕珠却被张清明抓断,散落一地。
张清明见此情景,连忙荡开常宁左手剑,向后急退,飞出圈外。
常宁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伏下身在,拾掇起擂台上散落的腕珠。
张清明见常宁无意再比,连忙上前,低声道:“常姑娘,在下无意冒犯,望多海涵。”
常宁站起身来,“张清明,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从小我就一直戴在身上,今天尽让你损坏,你赔我!”说着,眼泪竟涌出眼眶。
见常宁梨花带雨,张清明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常姑娘,散落珍珠我帮一一拾回,再给你串好,可否?”
“好,那你给我串好,今晚送到峨眉别院。要是少了一颗,我就拿你是问。”说着,宝剑归鞘,一个飞身飘落台下。
张清明见常宁离开,便伏下身去,将散落一地的珍珠,一粒一粒拾了起来。
拾好之后,揣入怀中,一个纵身,飞到台下。
……
见张清明下了擂台,赵敏向张无忌问道:“无忌,这场比武,谁胜谁负?”
张无忌道:“按比武规则,主动出圈者告负。清明输了。”
“怎么能算清明输了?明明是那个常宁先停了手,清明才后退的。”赵敏不服气道。
这时,张清明走赵敏道:“娘,按规矩,确实是我输了,没什么好辩解的。”
“你这个孩子,怎么一跟女孩子比武就输呢?”赵敏埋怨道。
“娘,清明后来气力已经不足,再比下去,也是赢不了的。不过,若不是之前清明为仙儿输送真气,这个常姑娘是赢不了清明的。”张绿柳道。
听到女儿的话,赵敏稍稍安慰道:“我就说么,你弟弟不至于比一回输一回的。等真气充盈后,再和她比一次,省得全天下都以为清明谁都赢不了呢。”
“娘,你不是说过么,输给女孩子,不算数。”张清明笑道。
“清明,比试输了,还好意思笑。”张绿柳板着脸说道。
听到姐姐训斥,张清明连忙收起笑脸,将手中春晓剑递给张绿柳,道:“姐,常宁招式虽快,不过太极剑以慢打快刚好与之生生相克,下一次,我一定能赢。”
“下一次?下一次保不准又舍不得下手了。好了,这场比试,你的内力消耗太大,快回去打坐调息,省得伤了身子。”张绿柳关切道。
“姐,我听你的。”张清明应声道。
这时,张无忌和周芷若走上前来。
张无忌道:“清明,常姑娘是功力不足,你才有机会胜之。如果她的功力能与你相当,你想胜她并不容易。”
“爹,独孤静和常宁都赢了我,你说,她们的剑法孰优孰劣?”张清明好奇问道。
“一个以意运剑,一个以式驱剑,各有千秋。
我有个想法,如果这两姑娘双剑合璧,那才是剑术之大成,可以说,无坚不摧。”张无忌道。
“爹,要她们双剑合璧,和你比会怎样?”张绿柳问道。
张无忌没有马上回答,沉默片刻后道:“二百招之内,不分胜负。超过二百招,她们内力不足的弱点就显露出来了。”
“张教主,按你这么说,她们两个若是双剑合璧,岂不是和绿柳武学修为相当了?”周芷若道。
“是。”张无忌颔首道。
……
整个下午,张清明谁都没见,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
吐息打坐,差不多两个时辰,丧失的真气方才充盈。
神清气爽后,张清明来到爹娘的房间,见只有赵敏一人,问道:“娘,爹爹呢?”
赵敏叫张清明坐在身前,道:“你爹、你姐都去周掌门那了,明天峨眉和移花宫正式比武,有些事宜,还要一起商量。”
“娘,你没跟爹一起过去?”
“你娘武功低微,过去也插不上嘴。清明,你找娘有事么?”赵敏问道。
“娘,有件事请你帮忙,”张清明从怀中取出擂台上散落的珠子,“腕珠应该一共十三顆珠子,我找了好久只找了十二顆,有一颗怎么都没有找到。我记得娘你首饰盒中有不少珍珠,能不能送我一颗?”
赵敏听后,微微一笑,“清明,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常宁姑娘了?”
“娘,不像你说的那样,我答应常宁姑娘今晚要给她送去,总不能言而无信吧。”张清明连忙解释道。
“清明,这个常宁姑娘和之前光明顶比剑的独孤姑娘,娘觉得都不错。喜欢上哪个没必要遮遮掩掩,要是都喜欢,她们也能和睦相处,都娶来,也没什么。
不过,我在台下听到,那个小太监喊常宁为郡主,这常宁姑娘究竟什么身份,你要打听清楚了。”
“娘,常宁不是解释了么,她是移花宫宫主的妹妹,在移花宫被尊称为郡主,也不稀奇。”张清明道。
“清明,别忘了,你娘可是真真切切的郡主。
那个常宁姑娘的气度,绝非寻常人家能有的。传闻江南移花宫与朝廷关系紧密,我敢断定,这个常宁一定是真的郡主。”赵敏语气肯定地说道。
听了母亲的话,张清明眼睛一亮,“这个常宁真要是郡主,我一定带她来见见你,你是蒙古郡主,她是大明郡主,一定能说到一起的。”
“清明,你要记住,多情不是滥情,真要是喜欢上一个姑娘,就要有担当,不能让人家伤心。虽然你已经是日月教教主,不过江湖凶险,事事要有提防,不要被人骗了。我盒里珍珠不少,你看哪顆合适,就拿去吧。”
说完,赵敏起身,把床头的首饰盒取来,递给了张清明。
“谢谢娘。”说着,张清明打开首饰盒,在首饰盒中挑了一颗大小颜色与常宁腕珠相近的珍珠后,拜别母亲,开心地回去串腕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