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因为没了马,日头又实在太晒,与其这样焦灼地等待着,大伙儿犹犹豫豫,还是在下午时提前赶路了。
两辆空马车没了马,那高贵的公子不得已再次衣衫整齐的下了车,此刻一甩袖子, 站在棚子口冷哼道:
“这两架马车也是上好梨花木,里头装饰了绫罗绸缎,姑娘若是看得上,倒也值几两银子。”
“如今,便大方赠予你们了。”
说完这话,仿佛心头的恶气都出了一样,大伙雄赳赳气昂昂的将行李各自分一分背在身上,这就上路了!
看着他们那还挺有气势的背影, 白麓嗤笑一声:“傻子。”
再瞧那辆马车, 果然是像那公子所说,上好梨花木,里头哪止什么绫罗绸缎?竟还有一张平滑的玉凉席!
这哪里是区区几两,分明是数百两才是!
“好一个冤大头!”
白麓痛苦:“早知道他们这样舍得。这马儿寄养在我们这里,难道不应再多掏些伙食费吗?”
郑医师不由无语。
不过转念一想,当家主母如此的生财有道,他日后也不必操心药房无拨款……嘿嘿,很好很好!
白麓已经戳搓着时阅川:“快收快收。”
灵甲很不情愿此刻拦住她:
“阿麓姑娘,这等臭男人用过的东西,咱们要来做什么?若你想要,日后我家公子会为你打出更好的马车,咱们用上好的檀木。”
白麓撇一撇嘴,檀木当然有面子, 可一辆马车而已, 松木橡木也无所谓啊。
她推开灵甲:“你傻啊,这马车咱们当然不坐,收空间里,去云州当街便宜卖了, 这钱打发乞丐多好呢。”
“再不行,还能分给咱大黄一点养老钱。”
“小明小亮还能多吃几个包子。。”
听得此话,两个奴隶噗噗拍着胸膛,用生硬的政国话说道:“我们可以拉车。”
区区两辆空车,他们完全可以拉过去!倘若能换两个包子,那便再值得不过了。
灵甲一听,不由也满足了。
此刻让开了身子:“说的是,公子,咱们去了先不要着急卖。我到时候找两个乞儿在城门口看着,倘若有步行过来的公子和护卫,便来通知咱们。”
“到时候,咱们再当街开卖!”
哈,那年轻气盛的公子哥,还不被呕死啊!
时阅川也微笑着将那马车收了起来,只叮嘱两句:“阿麓,兔子急了也咬人的,莫欺负太狠了。”
不过又紧跟着一句:“不过,也不必太过束手束脚。在拿到神药之前,他们应当是能忍的。”
……
云洲的神山上,气氛越发凝滞又紧张。
四面八方围着的,不仅有两国军士,还有数不清的穿着各色衣袍的人。
想来都是得知这神药一旦开花,药性瞬间挥散,闻之便可去疾。
当然,大伙的目的可不是只闻一闻。——只花香便有此等能力,花本身定然也是神效非常。
来都来了,必定要分得一杯羹才好。倘若有机会,整朵带走自然就更好了。
也因此,云州的大将皇甫征,已然又开始掉头发了。
“法算!李法算!”
他吆喝着:“让你核算的价钱呢,你算出来没有啊?咱们这季度,军中还要多少花费?”
李法算从账中出来,恨恨的瞪着他:“将军,我不是早就报给你了吗?30万两白银。你挣去吧!”
皇甫大将军一阵气噎。
但此刻,他却忍着,柔声细语道:“我知道30万两你早报上来了,我的意思是,还能不能再压缩一下?”
“到时候人家好不容易抢了神药,还得给咱们30万两,肯定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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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东真国也不很情愿,谁叫这花偏偏长在两国交界之间的空地上呢。
为防打仗,这笔钱肯定还得分润出去一部分。
朝廷如今不拨粮饷,他们自己赚钱倒是没什么妨碍,可几十万两……人家怕是宁愿拿药偷跑!
李法善倒竖眉头:
“咱们的仓库早空了,一個季度才花30万两,还怎么压缩?张嘴喝风去吧!”
说着甩袖子便走。
皇甫将军在后头疯狂跳脚:“好你个李从业!你区区一个账房竟然敢这样对我!有朝一日我有钱了,必要将你拉出去砍了!”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
头发花白的军师拽着他:“将军你忘了,咱们之前从朝廷拨款中扣了一点,叫他查出来了呀。”
一个将军,一个师爷,抠一点点钱怎么了?就那么一点点。
虽然又都还回去了。
越想越心酸——怎么又都还回去了呢?
早知道宁愿不要这条烂命了。
没有钱的日子,真的好苦啊!
……
将军无能狂怒,此刻团团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命门口的小兵:“去把神医叫过来。”
说是神医,来的却是个年轻人,一双小眼睛眯眯缝缝,暗淡无神。
“有事?”
他的声音,比他的眼睛还要黯淡。
皇甫大将军看着他,头皮都有点发毛了,这才又重新整理思绪:“你……你之前说咱们云州有神药,还要我把消息传出去——现在神药还有多久才能开花?”
神医“唰”的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来哗啦啦翻,随后又掐指算了算:
“约7天。”
“那这个花是药效只在花香上吗?”
“不知道。”
“不知道?!”大将军又跳脚了:“不知道你让我把消息都传出去?!”
“李法算说,”他声音硬邦邦的:
“只要我确定了花香有效,把这消息成功传出去,便给我的药房拨款100两。”
“再送三位犯人试药。”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说完后,也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胸膛。
大将军“砰!”的一拍桌子:“李法算李法算!他李从业有什么本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军?在这里,我才是老大!”
“你没有钱。”
“我是大将军!”
“你不拨款。”
“我才是——”
“你也没钱。”
“……”
神医眯缝着眼睛,硬邦邦地离开了。
而皇甫将军跌坐在椅子上,此刻老泪纵横,委屈丛丛:
“到底从哪里去搞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