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典经历了这么多事,王锦终于弄回了破冰船和不靠谱的船长。
该启航了。
他的任务是坐船去格陵兰岛,捣毁冷冽者总部。
按照马尧一开始的说法,王锦只需要带着贤者之石过去,对着他们老巢“唰”这么一丢,任务就算结束了。
鬼才信。
见识过被囚之神的手段,以及冷冽者的庞大势力后,王锦很清楚这件事有多困难。
慢慢来吧。
“怎么还不走?”
王锦皱着眉头,看向阿丽莎。
来送别的张大栓挥了足足五分钟的手,发现他们死活不开船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顺风船呗,拉几个客人。”
阿丽莎挑挑眉头。
“这么大一艘船就带咱们几个多浪费啊,我也是要生活的。”
“别那副表情嘛,就仨人…诶,来了。”
阿丽莎冲着远方挥手。
王锦眯眼看了看,一阵无奈。
——
“老师!请让我跟您一起!”
“我…我也是。”
看一眼面前并排站着的双胞胎姑娘,王锦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想同行当然可以,她们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王锦将目光转向另一个陌生的家伙,微微皱眉。
那是个瘦削中年男人,胡子拉碴,头发蓬乱,提着个装小提琴的箱子。
如果仅有这些,王锦还不至于皱眉。
他穿着女装。
那身大红色的连衣长裙套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好在他没穿高跟鞋,也没喷香水抹口红,还不至于太让人感到不适。
“理查德,理查德·森。”
男人对着王锦微微鞠躬,被长发遮住的眼睛眨了眨。
“流浪的小提琴手,很高兴和各位同行。”
“我是这艘船的大副。”
王锦实在不想有阿丽莎那种报出名字瞬间变成过街老鼠的经历,他决定继续用假身份。
从刚开始他就换成了属于神孽的白色长发,又弄了身脏兮兮的棕色皮大衣。
除了过于白净俊美,跟海盗差不了太多。
“准备启航了!”
阿丽莎的声音传来,破冰船发出沉闷的笛声。
王锦点点头,跟理查德一起踏上舷梯。
海洋之旅,要开始了。
——
瑞典是个好地方。
往南走是挪威丹麦,北边是芬兰,都是不错的国家。
可惜,王锦要往西走。
西面是挪威海和格陵兰海,一望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
除了零星的小港口,唯一的中继站就是冰岛。
好在阿丽莎是个经验丰富的船长。
她用早上出老千赢来的钱买了足够的东西,物资补给方面不会出问题。
再加上破冰船的核动力,也不用担心在半路抛锚。
阿丽莎很兴奋,她有段时间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了。
控制室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操纵声,船长确定了航向,快步走上甲板,一只脚踏在船头。
唰!
腰间的长柄弯刀出鞘,一身海盗装扮的红发少女兴奋地高喊着。
“大航海时代!开启了!”
王锦跟雷纳德一起靠在远处的护栏上,看着阿丽莎发疯。
总有点不放心。
张大栓这女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坑蒙拐骗样样俱全,还是个酒鬼。
偏偏专业领域足够强…大概吧。
最起码那天她能把破冰船开的稳稳当当,在冷冽者风暴中七进七出。
“哈哈哈…我要当海贼王!”
阿丽莎依旧挥舞着自己的腰刀,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海狂吼。
应该是喝多了。
“大航海时代,那你应该是青雉。”
王锦拍了拍雷纳德的肩膀。
冰冻果实能力者,跟他挺配的。
“那你是…”
雷纳德摸着下巴,开始想王锦应该对应谁。
“我是白胡子。”
王锦指了指自己的白色长发。
“要不要做我儿…”
“爬!”
——
船往前开了相当长一段距离,回头已经看不到陆地了。
四周都是海,令人莫名心慌。
咸腥的海风,晃晃悠悠的船板,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太阳,这都是王锦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他晕了一整天的船,整个人都苍白了几分。
天色渐晚,阿丽莎放缓了船速,王锦才勉强缓了过来,在船上四处看看。
小狐狸又冬眠了。
基律纳那段时间她几乎是狂灌咖啡才挺了过来,王锦也没过去打扰,只是偶尔往被窝里塞点吃的。
安妮还是很安静。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跟阿紫阿朱一起读书,熟悉故事之后给王锦讲。
每天睡前听着安妮的声音入睡,确实是件很享受的事。
塔莉垭姐妹没住在一起。
王锦很早就发现了她们关系的不对劲。
分部所有人都把她们当成亲密的姐妹,就连房间都安排在一起。
实际上她们平时很少交流,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王锦倒是没主动问,只是听张大栓提起过她们失踪的父亲。
或许姐妹俩这次也是为此而来。
一起跟来的还有雪女。
她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偶尔看到王锦会勉强地笑笑,打个招呼。
当然,这次旅行还有个不可或缺的家伙。
“红桃。”
“我在。”
垃圾桶被顶开,女人瞬间应声。
“…你还真在。”
王锦挑起眉头。
她怀疑红桃有某种跟黄泉相似的能力,能够在各个垃圾桶里自由穿梭。
“别钻垃圾桶了,我给你付了钱,等会儿去自己找个房间住。”
“啊…”
女人愣在原地。
她甩了甩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你…你为我花钱了吗?”
“爱住不住。”
“住!当然住!”
红桃嗖一下从垃圾桶里蹦出来,抱着神龛在王锦面前犹豫半天,最后一头钻进船舱。
王锦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沉默。
红桃对待王锦,跟王锦对待纯子的态度正相反。
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让王锦不那么讨厌,甚至喜欢上自己。
为了达成目的,她可以假装正常,把自己病态那一面牢牢隐藏起来。
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经历造就了红桃这种扭曲的性格,她那异常的妆容又是因为什么。
当然,王锦没心思特意去问。
红桃是很古怪,可这艘船上就没几个正常人。
把该做的事做好就行了,正不正常…不重要。
只要红桃能乖乖当好这个二五仔,王锦不介意陪她演下去。
“晚上好,大副先生。”
沙哑的声音响起,王锦转过身,看到了被红裙包裹束缚的男人。
目前为止,他是船上最奇怪的家伙。
“晚上好,理查德。”王锦笑笑,目光移向他的小提琴包,“要在晚饭前演奏一曲?”
“不,先生,我并没有那个习惯。”
理查德摇摇头,把小提琴包夹在腋下。
“我已经很久不演奏了,很久很久。”
“那可真是遗憾。”
王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理查德笑笑,没再回应。
他跟王锦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起低头看向海面,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良久,他从提包的侧边掏出把鱼食,丢进海里。
时不时有几条小鱼蹦出水面争抢这些鱼食。
它们越来越多,又在瞬间一哄而散。
王锦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鱼散去的样子,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理查德收起鱼食,转头跟他对视。
“大副先生,要开始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丽莎迈步从船长室走出,手里还拿着个小瓶子。
“这位客人很懂行嘛。”
阿丽莎笑了笑,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入大海,又划了根火柴丢下。
海面瞬间变了个颜色。
仿佛有人把火油撒了上去,又伸手点燃。
火光越来越耀眼,照亮了一小片海域。
盖革计数器发出预警。
污染浓度迅速上涨。
那道燃烧的火光逐渐高涨,仿佛海中正在进行一次日出。
夜幕被硬生生扯碎。
一起被扯碎的,还有现实。
汽笛轰鸣,破冰船驶进火焰,驶进那油画般的空间。
令人震惊的景象在眼前展开。
阿丽莎看向王锦,思考几秒又转头看向理查德,竖起大拇指。
“欢迎来到幽海。”
——
海水从蓝色变成了诡异的赤红,破冰船像是行驶在太阳上。
远处能看到岛屿和其他各个年代的船只,靠近却发现那是并不存在的幻影。
耳边时而传来风声,时而人声鼎沸,时而一片沉寂。
天边是炫目扭曲的颜色,它们不停转动,像是酒鬼眼中的万花筒,又像是糊成一团的彩色油墨,看久了会忍不住想要呕吐。
时间空间一片混乱,仿佛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
“是怪谈场景吗?”
王锦看着面前这幅奇异景象,一阵咂舌。
他没坐过船,更没见过这种东西。
“猜对喽。”
阿丽莎从口袋里摸出酒瓶,小口小口喝着。
“大海的另一面,全世界最大的怪谈场景。”
“它距离我们其实并不远,你听说的那些海上传闻,大多都是在这里发生的。”
“有些极光也是因为幽海反射在天幕上,厉害吧。”
“这里的海水每隔几天就会变个颜色,有时候还发光,天气混乱而不确定,还到处都是次级怪谈,但它有自己的优点——不用按照固定航线,也没有法律约束。”
阿丽莎擦了擦嘴角,把酒瓶拧好塞进船长帽。
“只有经验丰富的船长才敢在幽海行驶,他们交易,厮杀,有人甚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地表百分之七十的面积都是水,怀着敬畏之心去了解吧,大副。”
阿丽莎笑着拍了拍王锦的肩膀,给他扣上另一顶黑色的船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