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王锦微微点头，对面前的两名女王致意。

暂时，他没把这些家伙当做敌人。

灵感预警没有反应，而且，女王们交流时说的是人类语言。

英语瑞典语挪威语混着来的大杂烩版本，大概率是自学的。

对方盯着他的脸迟迟没回应，王锦趁机打量着这两名女王。

小萝莉和大姐姐…还都是带着翅膀蛇尾，口腔黏膜是蓝色的奇怪种族。

而且，小萝莉似乎才是年长的一方。

嘶…

王锦沉思时，大姐姐突然靠近了几分。

她直立起身子甚至比王锦还要高上许多，若是将蛇尾完全算上，几乎有三米多高。

不过她尽量俯下身，跟王锦保持着视线平行，露出笑容。

“您好，尊敬的先生，我是族群的领导者，月。”

“我叫星。”小萝莉从她身后探出头来，眨了眨眼睛。

“姐姐，别吓到我们的客人。”

月拍拍小萝莉的脑袋，对王锦露出笑容。

“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们家坐坐吗？”

王锦没有立即回答，他抬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天空。

星…月…

很美的名字，又很不对劲。

诞生于幽海的次级怪谈，名字是幽海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这两位女王显然跟人类有过接触。

什么事都得有个开端，能让这群海克娜暂时放弃进食繁衍，暂时静下心听自己说话的人类，

大概率是位女性。

嗯…暂时只能推测到这里。

“那个，我叫萨尔，是…”

“欢迎你来这里玩，可以四处转转哦。”月很客套地笑着，目光并没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萨尔沉默下来。

转头看看王锦那张俊美的脸，再摸摸自己的腮帮子。

他叹了口气，转身跟其他蛇身女妖离开。

“傻小子，成了人质还这么开心。”王锦眯起眼睛。

对方依旧没有恶意，可他不喜欢这种做法。

“现在可以跟我们进去了吗？王锦哥哥。”星从月身后跳出，笑着对他挥挥手。

王锦皱起眉头。

他从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

“粗茶淡饭，不成敬意。”月将托盘推到王锦面前，语气温柔。

“把人肉摆在我面前，你们最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王锦面色和煦，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

可他说出的话带着森然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我并不在乎那家伙的生死，一旦你们对我产生威胁…”

他顿了顿，似乎在估算着时间。

“半个小时之内，我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王锦笑着伸出手。

明明两手空空，却有尸山血海般的杀气奔涌而出。

如同冰水翻涌，瞬息间布满整个宫殿。

宫殿中是有护卫的，那些穿着简单护具的海克娜明显更庞大，也更结实。

可在这种杀意面前，她们连动动身体都很困难。

那笑起来很好看的年轻人，身后仿佛有无数狰狞恶龙睁开眸子，放声咆哮。

没人能质疑他说的话。

或许用不到半个小时，这群特殊的海克娜就会彻底灭亡。

“抱歉，这在我们眼里只是普通食物。”

月立刻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星，认真跟王锦道着歉。

“我们不再伤害人类了，这些人是溺死的。”

“那个女人也跟着你们吃人肉？”王锦声音依旧冷冽。

“那位指引者…她拒绝食用这些东西，只用海草和鱼充饥，最后死于营养不良和疾病。”

“请原谅这次小失误，我们真心想和您交流，可以吗？”

月捏住长袍，骨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先回答我的问题。”王锦微微活动着脖子，杀意淡薄了些许。

“王锦这个名字，你们是从哪得到的？”

“是指引者，她做出了…预言，提前预知了您的到来。”月努力组织着语言。

“预言？”

“没错。”月点点头。

“指引者说过，如果见到您，就把这件东西交出来。”

海克娜女王伸出手，从胸前那巨大饱满的缝隙中摸出了什么。

她一直把那东西当做吊坠戴着，放在安全位置。

“这是…”王锦愣住了。

他伸手接过那带着温度的小册子。

员工手册。

公司的员工手册。

“指引者来自‘幽海分部’，她说您会清楚的。”月重复着那人最后的话。

“幽海分部…该死，我居然没想到这个。”王锦握着册子，低声骂了一句。

他没听说过公司会在场景里开分部，毕竟公司利益优先，而这里没什么油水。

阿丽莎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幽海也压根没有公司势力。

王锦下意识略过了“幽海分部”这种东西的可能性。

仔细想想，既然这里有教会，有城市，那么…存在分部似乎也很正常。

“什么时候？”王锦翻动手册，沉声提问。

“您的意思是…？”

“你们遇到那女人，是在什么时候？”

“嗯…”月低头沉思。

海克娜是长生种，她们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

幽海没有日月，计时更是件困难的事。

就在月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坐在她身旁的小萝莉接过了话茬。

“七千五百二十七次。”星举起手掌。

“海面从明到暗，再从暗到明，一共有七千五百二十七次。”

“指引者姐姐教过我数数，她拜托我一点点记下时间。”

“…将近二十年。”王锦叹了口气。

这就解释的通了。

幽海分部或许曾经存在过，可现在早已经消失在了漫长岁月中。

王锦没再向星和月提问，他翻开册子。

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是工工整整的方块字。

『你好呀，王锦先生。

我是有幽海分部的副部长，你可以叫我知更鸟小姐。

首先，我代表分部欢迎你的到来。

然后嘛…很遗憾，没办法亲自迎接你，抱歉啦。

现在是2002年7月份，幽海分部应该快覆灭了。

事实上，我们在此之前经过了长达五年的痛苦挣扎。

药品，装备，抑制剂，公司逐渐停下了这些东西的供给。

三个月前，副部长带着小伙子们离开幽海去跟北极圈的其他分部求助，可惜它们处于同样的困境。

污染每天都在加重，只有在快疯狂的时候才能使用抑制剂。

禁忌物突破收容越来越频繁，能够使用的收容室越来越少。

或许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公司并没有回应求助，他们选择保持静默。

逐渐有人意识到，我们被毫无缘由地抛弃了。

嗯…其实我比他们更早知晓这一点，这多亏了我的捕梦网，我偶尔能梦到未来。

所以在大家陷入绝望的时候，我已经想通了许多事，提前跑了出来。

啊哈哈，没错。我这个部长…逃跑了。

你能指望我这个弱女子力挽狂澜吗？拜托…我真的不擅长应付这些啊，就连升职的面试都是靠能力作弊的。

总之，我找了艘船，一路往格陵兰群岛的方向跑。

该死…我特意避开了那艘名叫泰坦尼克的船，没想到这艘还是撞上了浮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预知梦能力有限，我没看到这件事。

乘客们在浮冰上向前走，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淡水，更不可能有港口。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往前走，不过还是跟着了，落单会在晚上被冻死。

有点后悔逃跑了，不知道部员们有没有偷偷骂我。

呜哇…天上徘徊着海克娜，希望她们不会吃我。

乘客中的男性一夜之间全死了，我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这群海克娜似乎能听懂我的话，她们好像更聪明。

哈！我混成了海克娜小头目！还有谁！知更鸟小姐的第二春要来了！

猜猜我在她们的巢穴中找到了什么？见鬼…那应该就是她们智力超群的原因，一本写满禁忌知识的书。

知道吗，以往我会选择把这种东西立刻烧掉，可现在…我有个疯狂的想法。

要让她们学会在幽海跟人交流，不让她们吃人，还有…该死，要做的事太多了，我甚至没时间实验那本书的副作用。

今天早上流了很多鼻血，头晕，心悸，这好像是猝死的征兆？总之很难受。

海克娜族群的女王生下了两只幼崽，我给她们取名星和月，从小开始教导。

呼呼…这样不就成知更鸟阿姨了吗？不过也没什么…

昨天晚上咳了很多血，早上起来用冰面照照镜子，吓了一跳。

我瘦了二十公斤，体重只有六十斤出头了，减重真容易啊…

该死！该死！我能猜到这本书的副作用是什么了，它在燃烧我的寿命！

要停止吗？

今天教星和月读书写字，她们学得很快，大概因为副作用。

没错…我依旧在用那本书。

我大概是疯了。

明明已经逃了出来，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些傻部员。

他们对我还不错，拯救他们的机会摆在面前，我不想放弃。

带着成群的海克娜杀回分部，真是个疯狂的想法...哈哈哈。

我病倒了。

可能因为缺少抗生素，也可能是我的身体太虚弱了…感冒居然能这么难受吗？应该这样吗？

哈，挺过来了。

星和月偷偷喂我吃了人肉，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

有了营养，所以挺过来了。

心情有点复杂，不过没时间多想…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了。』

王锦叹了口气，将手册翻到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