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和王锦…那个家伙果然!”雨果咬紧牙关。
“冷静点,雨果。”乔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记得吗,你们追捕海拉的任务暂时结束了。”
“当务之急应该是剿灭邪教才对,别在任务中掺杂太多个人情感。”
乔戴上头盔。
他的头盔有些奇怪,护嘴的上方用羽毛扎出两撮长长的胡子,乍一看跟原本模样颇有几分神似。
这位贵族军的副长伸手在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雨果。
“我盯着你呢。”
他这样说。
——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阿鸩的哭喊声响彻山洞,伊丽莎白挣扎着站起身,却被粗暴地按了回去。
加入邪教的仪式包括亵渎神明,亲吻神像,还有…吃下同类。
即将成为今天晚餐的人,毫无疑问,便是阿鸩了。
“救命!伊丽莎白!救救我!”
嗖!
双钩一闪而过,举起阿鸩的几人同时瘫倒下去,不再动弹。
唰。
“很吵啊你。”莲接住回旋的双钩,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
“谁…!什么人?”举着权杖的男人锁定了莲的位置,他眉头紧锁,放声大喝。
“是你!”伊丽莎白愣了愣。
“…你认识我?”莲对这突如其来的相认感到诧异,这明明是他和伊丽莎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面。
可很快,他意识到了对方说的人是谁。
冷冽者的另一位神使,他失踪许久的姐姐。
啧,这下必须得把伊丽莎白救下来了啊…
“上!给我干掉他!”
祭司下着命令,权杖顶端的石像爆发出灰蒙蒙的光芒,笼罩了一整个山洞。
“闭上眼睛!”来不及整理至今为止发生的事,阿鸩双目紧闭,对伊丽莎白大喊。
“啊啊啊啊啊!!”
野兽般的吼声响彻洞穴,邪教徒的身体迅速发生着变化。
四肢末端膨胀,脑袋变大,嘴巴大张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肚子越来越大,身体却越来越消瘦,脸颊两侧迅速凹陷下去,骷髅一样。
他们失去了大半人形,变得像是恶鬼般见人就咬,疯狂撕扯着同伴,死尸之类的肉类。
细密的绒毛覆盖住身体,莲的攻击逐渐不那么有效了。
这样的变化发生在所有邪教徒身上,上百名面带狂热笑容的敌人飞扑过来。
莲占据着有利地形,寒风与双钩呼啸着,暂时压制住了邪教徒们。
势均力敌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随着装满沸水的铁锅被打翻,篝火点燃周围的杂物,一切变得更加混乱了。
“呼…呼…好痛,好痛啊…”阿鸩捂着胸口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她的手脚逐渐冰冷。
这样下去会死…会死…
女孩颤抖着跪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
“阿鸩!”
伊丽莎白挣脱了束缚,慌乱地望着阿鸩。
处理伤口向来是雨果做的,她对此一无所知。
血液越涌越多,在女孩身下积成潭,汇成洼。
阿鸩的生命正在流逝。
“雨果…琼姐姐…谁来!谁来…”伊丽莎白死死按着阿鸩的伤口,无助地祈求着其他人的帮助。
没有任何人回应。
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或是杀戮,或是逃窜,或是怒吼,或是死亡。
怎么办…怎么办!
望着面色逐渐苍白的阿鸩,伊丽莎白拼命思考。
祈祷没有用,现在无论是神还是其他人,都不可能对自己施以援手。
快想想…!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伊丽莎白抱住脑袋,发泄般地大声吼着。
过了几秒,她猛然抬起头,凌乱的长发之间,是带着骇人神采的双眼。
嘶啦!!
那是少女用力扯下袖子的声音。
不想那么多了,自己原本就不擅长思考。
放手做吧!
勒紧伤口,止住血液,会成功吗…?
少女努力控制着被鲜血沾满的双手,不让自己发抖,也不让自己害怕。
打结…用力!
伊丽莎白瞪大眼睛,望着伤口的情况。
血逐渐止住了。
少女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成功了,阿鸩能活下来,自己救了她。
自己…救了她。
轰!!
洞口传来巨响,四周开始不断震颤,有淡金色的光芒在空中飘荡。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乔的声音传来,“放弃抵抗!烈阳厅即将对你们进行审判!”
“唔…该死!”莲的身形虚幻起来,他肉眼可见地变得虚弱,逐渐落入下风。
烈阳厅信仰的克图格亚能够很完美地压制被囚之神的力量,这是莲始料未及的变故。
嗡…
放在山洞内里的石像仿佛活转过来,它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体型也逐渐变大。
伊丽莎白向后退了退,她的双脚碰到了躺在地上的阿鸩。
没办法再后退了。
“来…”面色苍白的阿鸩努力撑起身子,失血过多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死死抓住伊丽莎白的手。
“这里有个后门,我们从那里逃走!”
“那…那家伙呢?”伊丽莎白回头看着逐渐被邪教徒淹没的莲。
“别管那么多了!快!”
——
“他们冲出来了!”
骑士们列成一排,抵御着即将到来的冲击。
重炮轰击之下山洞即将垮塌,不想被活埋的邪教徒正拼命往外涌。
“我们投降!投降!”举着权杖的男人哀嚎着。
“保持防御阵型!”乔下了命令。
“呵…”男人露出冷笑,权杖上再次散发出光芒,“为神献身吧!”
他欺骗了乔,让自己一伙人突破了大炮,强行和贵族军血肉相搏。
“嗷啊啊啊!!”
野兽般的吼声不断响起,冲出来的难民扑到骑士身上不断抠抓。
最开始的攻击并未突破盔甲的防御,不过很快,有人的头盔被掀飞,邪教徒毫不犹豫地啃食着骑士的脸皮和下巴。
血腥气扩散开来,邪教徒眼中的狂热愈演愈烈,攻击逐渐疯狂。
“啊!!啊啊!!”
望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队伍,乔的面色变了变。
他拎起战锤,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反击!一个不留!”
冲突瞬间爆发。
邪教徒占据着人数优势和士气优势,贵族军则拥有精良的装备和完备的战术。
双方僵持着,死伤不断出现,一具具尸体倒了下去。
——
哗啦。
石块滚落,阿鸩收回差点踩空的脚,颤抖着继续前行。
山洞原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完整的后门,她们是从缝隙里钻出来的。
碎石划伤身体,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条条血痕,她们却并未感受到多少疼痛。
一种更强的,仿佛黑夜般不由分说地覆盖过来的情感,涂满了她们的心神。
恐惧。
阿鸩向下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瘫软下去。
这里很高,向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伦农那天就是从这种高度跌落的。
这里又很险,只能容下半个脚掌,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风很大,时不时有飞舞的草灰和昆虫撞在脸上,让皮肤生疼,双眼难以睁开。
她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死死握住那条连接在不知何处的,破旧而粗糙的麻绳。
所谓的命悬一线,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可以的…别害怕,别害怕…”伊丽莎白不断说着,像是在宽慰阿鸩,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可恐惧并不能这么轻易消除。
对疼痛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那正是刻在人类灵魂深处的,让他们存活至今的本能。
“不行呀!不行…我无论如何都走不下去了!”阿鸩死死盯着身下的高空,眼中不由自主地涌出泪水来。
她只是个娼妇,是为了逃避悲惨现实而加入邪教的普通难民,她从来没想过面对这些。
然而,命运总是残酷的,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逃避而改变。
恰恰相反,越是恐惧,死神便越容易在肩头驻足。
“啊!”
又一次踏空,这次阿鸩并没有那么好运,她大半个身体都悬在了空中。
“别往下看!阿鸩!”伊丽莎白咬紧牙关,对她伸出手,“抓住!”
影视剧中常见的犹豫完全没有出现。
甚至不需要伊丽莎白开口,阿鸩已经像是拽住救命稻草般,拼尽全力抓住了那只刚长出老茧的手。
她抓的很用力,用力到指甲镶嵌进伊丽莎白的皮肉,留下道道血痕。
伊丽莎白并不在意,她用力抱住女孩,拍打着她的后背,“救回你了…我救回你了!”
她发自内心觉得庆幸,觉得喜悦。
“小白…”耳边呼啸的不知道是血液还是风声,阿鸩的心脏剧烈跳动,紧随其后的,是冲散了恐惧的求生本能。
女孩们加快脚步,迅速走下了峭壁。
——
“打起来了。”
树木的遮蔽中,面带担忧的琼探出头去,又转回来,看向王锦,“先别着急,我去问问情况。”
皱眉思考几秒,女人迈开步子,对贵族军的方向喊了一声。
“那个…请问!”
呼啦!!
在贵族军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少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飞跃而起,从众人头顶掠过,冲进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