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船，后厨。

两道身影相隔几米。

文静秀气的樱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像是被魔王掳走的女骑士。

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遭遇，她单是想想就觉得糟糕，之前的心理阴影让她如临大敌。

魔王在她不远处忙碌着，哪怕还没多说什么，无形的压力便已经开始扩散。

樱看着王锦身后那些有着明显使用痕迹的厨具。

厨具…？

对了。

不是非要用刑具才能逼人开口，凶暴如王锦，哪怕用这些东西应该也——

咕噜。

樱咽了口唾沫，她看到王锦拿起了锅铲。

真是个残忍的人。樱在心里暗暗骂着。

锅铲是个合适的道具，用铲把捅进嘴里搅碎牙齿，还是用铲头一点点压断喉咙，亦或者…

樱松了口气，她看到王锦放下了锅铲。

紧接着，她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因为王锦拿起了钢丝球。

这个恶魔！

樱倒吸一口凉气。

用那粗糙的表面不断摩擦身体的柔软处，直到每一寸皮肤都血肉模糊，确实是令人想要主动求死的痛苦。

自己能顶住吗？

樱的思维停滞下来，她看到王锦拿着钢丝球迈开步子，走到了洗碗池旁。

他拿起了洗涤灵。

洗涤灵…不！

樱的目光瞬间充满绝望。

她知道有这样名为“滴水刑”的恐怖折磨，连续不断地将水滴落在受刑人的额头。

听起来人畜无害，可时间一久，皮肤便会因为不断的伤害累计而溃烂，进而是头骨，大脑。

受刑者没办法睡眠，更没办法逃跑，只能一点点见证着自己的死亡。

可恶…再这么下去不行，要咬舌自尽吗？

樱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紧接着，她看到王锦低下头，开始清洗锅铲。

“谁用完锅铲忘刷了啊…真是。”王锦皱起眉头，嘀嘀咕咕。

…是单纯在打扫卫生吗？

樱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很快，她陷入了新一轮疑惑。

王锦为什么要特意把自己带到这里，让自己看着他打扫卫生？

无数更加糟糕的猜想在心头萦绕，樱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王锦微笑着刺穿她大脑的场景再次浮现。

“我受够了！”樱猛地站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哈…哈…哈…”

“你有什么手段就放马过来！别再装模作样地对我施压！”

“嗯？”王锦放下洗干净的锅铲，看着面色相当精彩的樱。

“我在准备做饭，古德里安一个人把泡面全吃了，饿着肚子没法审讯。”

他的眸子闪了闪，似乎猜到了樱在想什么，半是嘲弄半是无奈地笑笑，“你或许有一定程度的被害妄想症？”

“我不打算对你做什么残忍的事，你是我的敌人没错，可暴力不是唯一的沟通手段。”

“归根结底，你们跟我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种情况下没必要虐待俘虏泄愤。”

“去问问马蒂斯吧，我可没主动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甚至答应了他的请求。”

“天女目樱…你对我似乎有很大的偏见。”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的船员被你们俘虏，我也更希望他能有尊严地死在战场上，而不是阴暗潮湿的审讯室。”

“能明白的话，请先坐下。”王锦转过身，看着面色复杂的樱，“放松些，就当做是在聊天。”

樱有些犹豫，思索几秒后还是坐了下来。

倒不是她对王锦的印象会就此改观，敌人依旧是敌人，心理阴影依旧是心理阴影。

只是这家伙身上散发出的气质，跟船长或者黛薇很像，是个合格的领袖。

何况马蒂斯…也没对他表现出太大的敌意。

“别怪我没告诉过你，”樱坐直身体，“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关于黑船的任何消息。”

“这样吗？”王锦点点头，“那真是太好了，樱。”

“什么？”

“我想要知道的东西跟黑船无关。”王锦的身体微微前倾，微笑着跟樱对视，“我想更多了解你。”

“…诶？”樱愣了几秒后瞪大眼睛，向后猛地仰去。

咚！

连人带椅摔了个底朝天，樱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俊美面孔，

糟糕…

刚才就不应该乱七八糟想太多，到了真正该思考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的脑子转不太动了。

——

“我想知道蜕变相关的情报，这跟黑船没有关系。”王锦伸手把樱扶了起来。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拦住你那个姑娘吗？她叫洱，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同伴，也是黎明计划的实验体。”

“几个小时之前，她主动进行了蜕变。”

“她很恐惧这件事，可还是为我这样做了。”

“所以，我想找找有没有能让蜕变倒退的办法，哪怕只是稍微有点作用也可以。”

“关于黑船的东西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作为交换，唯独这件说不定只有你知情的事…我没办法让步。”

“…”樱沉默下来。

王锦急切的表情，沉重的语气，这些都装不出来。

她也明白那个女孩确实能为王锦付出多少，蜕变的事并非谎言。

那么，要帮他这个忙吗？

只要帮忙，就能守住和黑船有关的一切。

何况抛开立场，帮一个跟自己有相同遭遇的女孩…樱并不排斥。

可是——

“如果我不帮呢？”樱抬起头，平静地望着王锦。

立场没办法随便抛开，她是黑船的大副，站在王锦和女孩的对立面。

如果这时候袖手旁观，能让洱死亡，让王锦失去六名实验体的信任。

那么，哪怕自己被沉入大海，失去性命，也是合算的买卖。

“最后还是会变成这样…要是你死了就得再等八个小时了。”王锦轻咳两声，毛绒绒的狐狸从舷窗外侧探出头，露出碧绿的眼睛和蓬松的耳朵。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后厨，举起比自己还高的锅铲准备做饭。

“一起吃个饭，能吃完我就不问了。”王锦在樱面前坐下，“放心，我跟你吃同样的东西，不用担心有毒。”

“好。”樱的表情轻松下来。

跟锅铲，钢丝球，滴水刑比起来，仅仅吃顿饭简直像是儿戏。

哪怕她平时食量不大，努努力也没问题。

“如果我吃不完，不仅可以帮你处理洱的蜕变，”樱举起手指，对王锦发出赌约，“还可以告诉你堇的情报，我讨厌她，这是私人恩怨。”

“同样的，如果我能吃完——”

“我就放你走。”王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加注，“每多吃一份就让你带走一个俘虏。”

“真的！？你别反悔！”樱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

就算是味觉方面的影响，喝下不老泉的她也能完全无视！

能带大家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