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住了，刚好停在门口。

或许是伏都听到了黛薇的说话声，亦或许是龙女嗅出了她的位置，水手们即将破门而入。

和王锦的交谈被打断，黛薇皱起眉头，面露不满。

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刻，猎食者们在湖边静静喝水，黄昏将近，倒映在水面的夕阳随着动作泛起波纹。

可现在，有人往水里砸了块石头，搅碎了这份安宁。

“我回避一下？”王锦看向黛薇，可他似乎没有躲藏的意思。

这只是句客套话，是为了确认什么东西才说出口的。

“不，不用。”黛薇站起身，“很快就处理完，之后我们继续聊。”

果然是这样啊…王锦验证了猜测。

衣角被扯了扯，弱气眼镜大姐姐躲到他身后，王锦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

谷越看的一阵愣神，她开始思考跟王锦合作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和敌人相处的…很融洽？

飞鸟的接受能力稍微强点，可她还是面色复杂。

幽海皇帝因为社恐，躲到了敌对势力的首领背后，还是在她自己的船上。

这话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门开了，第一个进来的是堇。

被捆好扔进来的。

化为寒风的能力被半金属的身躯干扰，她面如死灰，心中的愤怒，疑惑，不甘…几乎把她整个人淹没。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的。

水手们犹豫着，踌躇着，终于涌进屋子。

领头的是丹青和龙女，伏都山猫并列着站在她们身后，再往后是中级干部们。

“对不起！”

他们齐齐鞠躬，认真道歉。

王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知道自己不用躲起来，水手们压根没心思到处看。

暴动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水手们冲进黛薇的卧室，然后发现…

并没有什么戴安娜。

那里宽阔而空旷，素雅而整洁，只有书桌，衣柜，床铺。

这样的景象让他们因怀疑心生愧疚，堇的煽动不攻自破。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王锦又因何得知…

有个很简单，却异常关键的细节。

水手长应该有四个，谷越正坐在自己身边，丹青和龙女则在面前。

一，二，三。王锦伸出手指，轻轻点着数。

从刚才的会议，到后来的暴动，再到现在的道歉——

梨花一直不在。

并不是说她不在人群中，“戴着面具的少女”没缺席这种重要的场合，可那并非她本人。

几个小时前，王锦在餐馆和梨花见过一次，并且交了手。

鹰雅投出的餐刀打在她的面具上，应该在面具下颌位置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白痕。

这便是区分真假的重要线索。

“梨花的立场比较特殊，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参加会议前，谷越曾经这样说过。

“她行事神秘，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据说是最早上船的那一批人，是黛薇的心腹。”

消失不见的心腹，从容不迫的黛薇，这场躁动从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

当然，并不是没人发现异常，比如现在，

尼科和理查德并不在场。

王锦的观察停止了，黛薇的回应也刚好结束。

她并没有过多怪罪船员们，一位合格的领袖应该具有宽容的美德，更何况罪魁祸首并非被煽动的水手们，

而是堇。

那个在她重伤未愈时偷袭，企图从中获利的冷冽者。

“去找蛋先生，他会给你们安排下一步计划，”黛薇的面色冰冷起来，“把堇留下。”

堇咬了咬牙，她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跟一双眸子对视在了一起。

眸子漆黑深邃，此刻带着淡淡的嘲弄。

堇瞪大眼睛。

那是其他正在鞠躬的人无法得见，只有躺在地上的她能看到的，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年。

“王…王锦！他在这里！就在这里！”堇拼命挣扎起来，仿佛突然升起了生的希望。

挑起争斗，引发混乱，趁机逃生，这并不是王锦的专长。

可惜。

“你们抬起头看一眼！”任凭堇怎样呼唤，水手们都没理会她。

龙女偏过头，吐了口唾沫，“呸！闭嘴吧！‘狼来了’没听过？还想骗我们几次！”

堇沉默下来，计划失败，她失去了水手们的信任。

堇猛地抬起头，黯淡下去的眸子再次亮起。

不，不对，应该还有一个人能听自己说话。

那个人只要听到王锦在船上，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而且一击必杀。

她是除了黛薇以外，这艘船的拥有者，幽海皇…

似乎察觉到了视线，莉莉丝从王锦背后探出头，看堇一眼又缩了回去。

看着那双抓紧王锦肩膀衣料的手掌，以及刻意调整站位，把王锦挡在身后的黛薇。

堇呆滞几秒，脑子里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