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地面还有五六级台阶时，塔莉垭纵身一跃，平稳落下。

“呼啊——陆地！”她做了个深呼吸，兴奋地小圈踱着步。

船再大，海再美，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也会腻。

更何况是精力旺盛的金毛小姐，她迫切地想要狂奔出去，或者躺在地上打个滚。

“这么高兴？要不要让大副摸摸你的肚子？”红发船长左手插在运动服口袋里，右手捧着海克娜绘制的新海图，慢悠悠走下楼梯。

“真的可以吗！？”

“你自己去问他，我忙着呢。”阿丽莎摆摆手。

“老师！能摸摸我…”

王锦一边揉搓着大毛的脑袋，一边询问着进度，“怎么样？”

“好坏参半吧，我这么跟你解释。”红发船长卷起海图，开始给王锦整理衣领，“原本的幽海和现实对应的很服帖，外套领口，卫衣领口一个套一个。”

她突然用力扯歪了王锦的外套，大衣肩膀位置被她拽到了王锦胸前。

“后来让你那么一炸彻底乱套了，海眼跟现实位置对应不上，说不定这边跳进去，现实中十海里外冒出来。”

她戳了戳王锦的前胸，又戳了戳肩膀。

“类似于传送门？”王锦挠了挠大毛的下巴，后者发出满意的哼哼。

“没那么厉害。”阿丽莎比划着，“要是能通过一个海眼跨越几千海里，乃至半个地球，那运输行业就得大变天了。”

“多说跨几十海里——就像现在这样，容易迷路，不太稳定，舵手技术不行还会沉船。”

“不过也多亏这种歪歪扭扭的样子…我们又能找到港口了，你看这小家伙累的。”

从王锦口袋里扯出了黄泉，阿丽莎晃了晃口吐白沫的长条老鼠。

大爆炸毁掉了两艘战舰，连带着上面的生存物资一并化为飞灰。

王锦倒是有提前准备，可黑船水手没有，王锦又不好意思看他们饿死。

本就不多的干粮被分走一半，剩下的又被赖着不走的龙女吃了一小半，瞬间变得捉襟见肘。

如果不是小黄皮子兢兢业业，或许早就有人被来路不明的灵界食品毒死了。

壮汉拎着手提箱，看着四周的人群。

装卸工，商人，旅客，快递员。

轮船发出的滚滚蒸汽随风飘扬，像是扯出的巨大旗帜。

斯凯尔港，坐落在伊丽莎白女王群岛的一座普通港口。

这里有信号，有航线，有商会，有邮局——是难得的文明社会。

“我去把参数传回局里，最快三天后，最慢下个星期，就能开始给王琳做检查。”雷纳德拍了拍王锦肩膀，咧嘴微笑，“紧张不？”

“说不紧张是假的。”王锦做了个深呼吸。

戴安娜和艾薇儿——两位被月神固定成灵体的女士，如今正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计划圆满成功，后续的排异反应还要慢慢观察。

就像王锦一开始讲明的，这不是那么无私的帮助，而是“实验”。

虽然这样的办法并不是王锦一开始想要的，可妹妹的确有了痊愈的希望。

终于…

王锦吐出肺里的气体。

他就快要做到了。

察觉到好兄弟的情绪变化，雷纳德再次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迈步准备离开。

他穿着和冰蛇谈生意时那身骚包的浅色西装，胸前还插着朵小花，像只隐入人群的白犀牛。

“老雷！”王锦眯了眯眼睛，“小心点。”

“放心。”雷纳德高高举起拳头。

——

停留不会持续太久，大家争分夺秒做着该做的事。

塔莉垭和红桃带着实验体们采购物资，雷纳德去跟当地研究所碰头，阿丽莎忙着赌博酗酒，胡小北留在船上呼呼大睡…现在毕竟是早上五点。

王锦在跟踪神使。

终北大陆的事双方一直没主动提，可它确确实实该排上日程。

雪女几次找过来，说“我有预感，就快了。”

这让王锦有些忧虑，他想趁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莲会在港口做什么。

——

【早上六点，莲在宠物用品店挑东西，挑了整整两个小时。】

【八点，莲走进金拱门，纠结半天想吃什么，最后被赠送的玩具吸引，悄悄点了儿童套餐。】

【十点，莲走进乐器店，询问店员有没有拉起来不那么难听的小提琴…嗯？】

【十点半，莲去电影院看了电影，是喜剧片。】

【十二点半，莲走进邮局，刚巧赶上人家的午休时间。】

【莲没有离开，他坐在椅子上认真读着什么，同时把明晃晃的东西塞进不同的信封…那些好像是我分给他的战利品——一堆金币。

财不露富，神使显然不清楚这一点。

周围的人有过三次不怀好意的靠近。】

铅笔的沙沙声停了下来，坐在邮局广场的王锦压低宽檐帽，踩了踩长椅下叠罗汉躺着的毛贼，让腿放的舒适些。

午休时间结束，柜台恢复办理，神使拿着一堆信封走了过去。

“请问，”莲放下信封，“如果收信人已经死了，你们会把信送到他们亲属手上吗？”

“收信人…去世的话，会的。”柜台小姐点点头。

“要是亲属也都不在了呢？”

“或许会有邻居和朋友将信件取走。如果一直没人取，则会退回邮局。”柜台小姐努力应付着这个奇怪的客人。

“退回这里，然后呢？”

“然后会被二次买卖，或者集中销毁。如果您指的是寄存业务，我们也可以代为保管。”

“嗯...”神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