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平时的速度,十五分钟,刚刚够睡前洗漱用。
然而,陈书韵还是和以往一样在晒衣服,庄以凝却不在寝室里。
明杳觉得有些奇怪:“陈书韵,你知道庄以凝去哪里了吗?”
这货平时下课都和她一起回寝室,催得要多积极有多积极,但今天自己一直听歌都没注意到,还以为庄以凝等不住,自己先回来了。
怎么寝室都快熄灯了,她还没回来呢?
隔着一扇窗户,陈书韵细声细气地回她:“怎么啦杳杳,以凝没和你说吗?她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明杳诧异,“不回来了她去哪儿?”
他们这可是寄宿学校,出校门规矩极其严格,根本不可能在大晚上跑到哪里去。
“可能……是和谁一起去玩游戏去了?”陈书韵猜测,“她当时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大概是看你和池嘉让在说话,所以就和我说了。”
明杳愣了愣。
和谁一起玩游戏?
这还能有谁,当然是池嘉让啊。
她“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
-
第二天一早,明杳破天荒地没再早起。
她一直到起床铃打响才爬起来,洗漱完毕打扫完宿舍卫生,和陈书韵一起下楼去吃早饭。
今天的早自习是读英语,需要英语课代表到讲台的电脑上放录音,让大家跟读。
明杳到得晚,早自习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正赶上英语课代表杭夏在对着电脑不知所措。
看到明杳进门,他眼睛都亮了一下:“你总算来了。”
明杳这才想起早读要开电脑这回事,连忙从书包里拿出钥匙,帮杭夏把电脑主机的柜子打开,“啊,对不起啊,我今天起得迟了,都没来早点帮你把电脑打开。”
“没事的。”
杭夏扶了扶眼镜,冲明杳笑了笑。
他皮肤白皙,清秀里带着几分稚嫩,说话也轻柔温和,就是让人觉得有种很舒服、很温暖的感觉。
比起自己那个凶不啦叽又拽上天的傻逼同桌可要好多了。
明杳也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和杭夏又闲聊了两句,正想走下讲台,忽然又被杭夏叫住。
男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庄以凝她……怎么没来?”
“庄以凝?”明杳有些讶异,“她还没来么?”
她扭头看了看庄以凝空荡荡的座位,又看了看池嘉让的。
池嘉让那个狗也不在。
难道是两个人昨晚玩游戏玩high了?都快上课了还不知道适可而止?
明杳皱了皱眉头,对杭夏说了一句“我去找她看看”,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教室。
-
早读时刻的英语小教室,根本没有人经过,一排教室都安安静静的。
明杳轻车熟路,到了池嘉让常驻的那间教室,敲了敲门。
窗户很快就被人打开了。
池嘉让似乎刚睡醒,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哑意:“今天这么迟?”
明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池嘉让什么意思。
“送饭一个月,差不多了。”她摊了摊手,冷冷道,“庄以凝呢?叫她快点去早读。你自己不读书,不要拉着她一起堕落。”
“——庄以凝?”
池嘉让拉长了尾音,靠在窗框上,眯着眼睛看她,显然有些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明杳踮起脚尖,探头往教室里看了看。
黑魆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有没有人。
“别看了,就我一个。”池嘉让打了一个哈欠,懒懒道,“谁和你说庄以凝在我这儿的?”
“……没谁。”
明杳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多了。
她有些讪讪地缩回脑袋,有些蔫蔫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今天没给你带早饭。”明杳想说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算了你等下,我现在跑去超市给你买好了。”
池嘉让笑了一声:“几点了。”
“七点三十七。”明杳看了一眼表,声音低低的,“我知道已经很迟了,但是我会尽快……”
池嘉让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自辩:“从这里到超市来回一趟要多久。”
“我没注意过……”其实池嘉让也没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杳莫名觉得有些委屈,“我都说了要帮你去买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凶啊。”
池嘉让顿了顿:“我没有凶你。”
“嗯,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明杳静默片刻,抿了抿唇,又说了一句“对不起”,低着头转身就要走,“我现在去给你买,你在这里等我啊。”
“——从这里到超市有几百米,就算你往返跑着给我买,至少也要五分钟。”池嘉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戏谑,“而且,你那小短腿跑步还跑得那么慢,你要多久?七分钟?十分钟?回来之后,早读都要开始了吧?”
啊。
明杳没想到,池嘉让竟然是这个意思。
她有些诧异地转过身,终于抬眼看向了少年:“你不吃……”
“这么多年没吃,不都过来了么。”池嘉让有些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快点吧,早读马上开始了。”
随后,他右手在窗栏上用力一撑。
抬脚飞跃一刻。
走廊外的朝霞穿着雾霭斜斜地笼罩在他身上,从明杳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小尘埃,在他的周身胡乱纷舞。
风也在他的身上停驻,盘旋在他的身后。
像是他最狂热、最忠实的信徒。
天蓝色的t恤干净纯碎,却偏偏有一种不可战胜、不可打败的狂妄傲气——这总是能让明杳想到运动会第一天的时候,池嘉让不顾一切撞开终点线的样子。
那一幕,实在是太过、太过教人难忘了。
在这一秒,明杳觉得自己已然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
她张了张口,觉得心似乎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连忙深吸一口气,把心按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池嘉让稳稳落地,拍了拍掌心的灰尘,一挑眉看向明杳:“还不走?”
“哦……”明杳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隔了很远的距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就走吧。”
清晨的英语小教室门口,安静得不像话。
偌大的校园里,只能偶尔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不知名的鸟叫声。那一声又一声的“咕咕”叫隐隐约约,带来秋天降临的第一缕凉意。
池嘉让就在自己前面走着,少年的肩宽且平,身形颀长,脊背骨刻出清瘦的起起伏伏。
视线更远处,是红砖复古的钟楼。
塔尖很高,分针静止不动,像是这满墙的深绿色常春藤一般,亘古不变地俯瞰着这整个世界。
但那藤蔓,却又是那般杂芜而蓬勃地生长着。像是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着看着,明杳有些走神——以至于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她都没注意到,一头撞了上去。
“啊。”
她发出一声极其惊惶的促音,下意识闭上眼睛,双手撑到池嘉让的背上:“干嘛啊你。”
“——干嘛。”
回应她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问话。
少年声音四平八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明杳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池嘉让的这句“干嘛”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站在他们面前的女生,穿着一件白色蕾丝花边的衬衫,外罩一件米色背心,下身是一条藏青格子的百褶短裙。
腿又细又长,剪得也是今年最流行的梨花头,整个人看上去又甜又飒,乍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
明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这张脸挺陌生的,应该不在他们教室那栋楼里,除非……是高年级的,或者国际部的人?
她看了一眼池嘉让,后者正懒懒站着,一只手放在兜里,似乎有些没精打采,但似乎又很有耐心地等着对面女生开口说话。
——等等,很有耐心?
明杳这时候才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地开了口:“你们聊,那我先走了。”
-“不用。”
-“谢谢。”
池嘉让和那女生同时开口。
一时间,明杳的脑袋有些晕,她傻呆呆地看向池嘉让,重复一遍:“我要先……”
“说了你不用。”池嘉让打断她,又侧过脸,冲对面的女生缓缓道,“这是我女朋友,你有什么话,直接和她说,好吧。”
明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