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徐秀逸一脸纳闷又无语地指着那布偶。
银狐笑眯眯地,把布偶往她边上一摆:“给你睡觉用的,我专门定制的,要不在你身边,抱着它就是抱着我。”
徐秀逸一愣,竟莫名其妙地瞧着坐在自己身边半人高的狐狸布偶,有些脸红。
她艾艾期期地道:“你……你在瞎扯什么?”
什么叫抱着布偶,就是抱着他?
“啊,对了,这是我平日里睡觉的时候经常抱的,像我不?”说着,他凑到布偶边上,露出和那大尾巴狐狸布偶一样的表情。
男人弯起深邃上挑的狐狸眼,衬着那张轮廓深邃的俊美面孔,还真是……很像。
徐秀逸的小脸更红了:“你……又不是小孩儿,竟还抱着布偶睡觉。”
银狐懒洋洋地趴在她腿上,蹭了蹭:“我没见过我娘,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就是一个手缝的银色小狐狸布偶,后来那布偶被我兄长扯碎了烧了个干净,我就自己给自己缝布偶,这也是我缝的。”
说着,他笑着拉了布偶的爪子冲徐秀逸摆摆手:“只是后来,我缝越大了,怎么样,徐家大姑奶奶,你的外室手艺可好?”
徐秀逸瞧着他那么快就接受了他那‘外室’的身份,很有些好笑。
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那样轻描淡写,却叫她莫名地心酸。
她爹娘双全,夫妻恩爱,爹爹从无乱七八糟的妾室,更不去花街柳巷,对她的教养更不拘泥于后院那点事。
正是有了这样幸福又底蕴十足的家里,她才可以这样硬气。
难怪他给自己的别名是银狐,没有娘亲的孩子,就像草,她是知道的……
银狐还是小小狐狸的时候,一定很难熬。
徐秀逸伸手轻轻摸了摸那狐狸布偶,又一起握住了银狐的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这个布偶我很喜欢,我会好好珍惜的。”
就像喜欢你一样。
银狐一顿,姑娘的小手温柔地握住了他的大手,连着布偶的爪子一起,暖暖的,像流进自己心里的暖流。
他银灰的眸子看着她,忽然笑了笑:“我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搏你同情呢,后来我成年回苏丹后,也把我兄长撕碎了,就像他撕碎我的狐狸布偶一样,我现在还记得他眼珠子掉在我脚下,还满是惊恐的样子。”
徐秀逸一顿,这人出血腥的话,像说甜言蜜语一样。
她心底微微一寒,却抬眼时,看见他狐狸眼静静盯着自己的样子,冰冷的、莫测的。
徐秀逸顿了顿,慢慢地道:“你那位兄长应该不止做了那些撕碎你布偶的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算不得什么。”
银狐看着她,挑眉:“怎么,不觉得我残忍可怕?”
徐秀逸也看着他:“怎么,你希望我觉得你残忍可怕,然后呢?”
银狐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竟一时间没有接话。
也不知道他是不想接,还是不知道怎么接,又或者在看她说什么。
徐秀逸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这别扭性子从哪里学来的,可是因为从少年就跟着那位千岁爷,总是别别扭扭的。”
她虽然不能完全知道当初明姐姐是怎么跟那位爷相处的。
可一开始的时候,姐姐是吃了不少委屈的,那位爷是个怪性子——
一边为难姐姐,叫明姐姐伤心痛苦又憋屈;一边私底下却处处为明姐姐打算。
暗中出手了好几回襄助明姐姐。
就这么别别扭扭地闹着,两人最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也是稀罕事了。
“可我家爹娘不是这样的,有话就说,有不开心就说自己为什么不开心,有委屈就说自己为什么委屈,也同时要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不要带着生气的情绪。”
徐秀逸摸着边上的狐狸布偶,轻声道:“比如我爹有时候公务繁忙,常有吃不上我娘亲自准备饭菜的时候,忙起来甚至会忘记通知我娘,我娘三番五次下来,自然是恼火。”
“可她不会指着我爹鼻子骂,也不会阴阳怪气说他外头吃饱了,便忘了妻子,只会对我爹说她体谅爹爹辛苦,才想亲自下厨,这是夫妻情谊。”
银狐慵懒地靠在她腿上,却托着腮,听得入神。
他从来不知道这寻常夫妻之间的相处,也有这么多的琐碎。
只知道徐大人是很疼爱那位病弱的夫人的,也不知道那位贵夫人竟喜欢下厨。
徐秀逸又道:“可娘亲也会告诉爹爹,她真的很委屈,爹爹不吃便罢了,却总忘了叫人提醒她,如果爹爹觉得遣人来消息麻烦,她就不做了,等爹爹沐休的时候再做。”
徐秀逸慢慢地回忆着母亲的话:“我娘亲说,伴侣之间提出问题、表达委屈、再站在对方立场上给出解决方法,对方但凡稍微对你有些真心,就会接纳意见。”
“这些都是小事罢了,好好说话便能解决,我们都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哪来那么多心有灵犀,你如果对我有哪些不满,把话说开,却不要说伤人的话,有什么不能解决呢?”
徐秀逸温婉地柔声看着银狐。
这几乎是她和他说得最长的话,也是最家常的话。
仿佛小妻子与夫君说话一般……
银狐心底莫名地被觉得软软的,像小姑娘的手摸到了他的心脏。
他轻哼一声,坐了起来:“如果世间的伴侣之间问题都能这般好解决,哪来那么多怨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