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已然摆满了大箱大箱的聘礼,手笔如此豪迈阔气,令在场的奴仆们都羡慕红了眼。
谁能想到之前那个丑八怪与二皇子取消婚约之后,先是来了个草原王子,如今再来了一个摄政王!这么好的事情竟然都发生在了她身上,这自然引起了广大女同胞的羡慕妒忌恨。
楚君越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今日没穿以往的素色,而是换了身淡紫色锦袍,衣襟与袖口都压了金丝,简单而低调,穿在他身上,便生出了几分华贵雍容的霸气来。
他一手托着白瓷杯,一手用杯盖拨着上面的茶沫子,脸上挂着深邃的笑意,淡然开了口,“宁国公认为如何?不管如何,都要表态不是?”
宁魏脸色也不太好,阴沉沉的,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半晌,才淡淡地道:“摄政王抬爱小女,那是她的福分,但是早在摄政王之前,北越王子已经提亲了,所以......”
“所以宁国公是要抗旨了?”楚君越眸光从茶杯上掠过来,目光冰冷如霜,夹杂着不悦之意。
宁魏微微一震,“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昨日本王已经在陛下面前说明了此事,陛下并未否决,也算是本王已经报备过了。”楚君越冷冷道:“若是宁国公不点头,那便相当于抗旨。”
“你!”
宁魏瞪着眼睛,一脸不甘与震惊,他以为昨天楚君越也就是随口说说,帮宁珂解围的,没想到还来真的了!
话已经说出去了,陛下也以为楚君越是提亲了的,倘若他不配合,便是欺君!
这个楚君越,真是会占人便宜!
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放心把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身上,太危险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本王去找珂儿。”楚君越笑了笑,施施然起身便要往后院而去。
“我没同意的事儿,就不能作数!”
那时,宁珂大步地从门外走进来,态度坚决,语气冰冷。
宁魏面露喜色,连忙道:“此事确实得征求小女的意见,摄政王你看,既然珂儿都不同意......”
“珂儿。”楚君越眯着深邃的眼眸,盯着宁珂的脸庞,“你当真不愿意?”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漫漫人生,还是要两厢情愿庇护比较好。”宁珂冷淡地撇开脸,不看他。
她也许对他有几分好感,但是她却不想那么早就结婚生子,她这个年龄在现代不就是刚进大学,正是最青春年少的时候,为何要成亲套牢彼此?
再者,他身边还有个白莲花,据说还有一段故事,日后他若是身不由己要娶白莲花,她还要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以她的身份,莫非给人做妾?
这事,怎么想,她都不会答应!
楚君越看着她坚决的侧脸,神色也绷紧了几分,他咬了咬牙,苦笑一声,“好!好一个两厢情愿!本王算是明白了!”
说完,他一甩袖子,黑着脸便出了门。
元宝看了看宁珂那个冰山脸,再看看自己家主子受伤的背影,焦急地跺跺脚,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等人都走远了,宁珂才转过身来,复杂地望了门口一眼。
他好像受伤了?
曾经的他那么死皮赖脸的,怎么今天那么快就放弃了?
她觉得自己也挺矫情的,明明是自己不愿意,到最后,她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珂儿?”宁魏皱着眉头,低声叫了她几声。
宁珂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些东西都送回去吧!”
“那你和王子......”
宁珂冷笑了一声,嘲讽地看着他,“刚才是谁说尊重我的意愿的?现在就急着把我往外推,你当我是什么?工具吗?”
“京都太危险太复杂,楚君越这个人也不是你能掌控的,所以嫁到北越去,那才是你最好的归宿,诶你怎么走了!我没有说完.......”
宁魏看着宁珂那冷漠坚定的背影,慢慢闭上了嘴,无奈地叹了一声长气。
若是有一天,她终于懂得,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
楚君越那天甩袖而去,宁珂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她让人退回去的聘礼,也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说实在的,她习惯了他热情赖皮缠着她的样子,忽然之间,他那么冷漠疏远,她竟然开始不习惯了。
有时候她也在想,这事会不会是自己做错了?真的是她太自私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他?
王嬷嬷也说她这事做的不对,太伤男人自尊了,人家伤心难过不来找,也是正常。
青蔷更是为楚君越打抱不平,一天天对着宁珂刷脸色,嘴巴翘得可以挂油瓶了,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小姐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摄政王对你什么心思,你还不知吗?都那么久了,你自己不也和他走得很近么?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他,他肯定伤心,而且没有面子呀!奴婢听元宝说了,摄政王是每日酗酒,好久都不出门了!”
“奴婢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啊?摄政王这么厉害又专一的人,你竟然都不要!你到底在想着什么呀!”
“青蔷,注意规矩!”王嬷嬷见青蔷越发激动,忍不住呵斥了一句,“小姐是主子,她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一个丫鬟,不可这样指指点点!”
青蔷不服气,哼哼了几声,“人家就是觉得摄政王可怜嘛!你是没听元宝说,他有多惨!”
“哎,你就少说几句,小姐这几天也烦着呢!”王嬷嬷暗中给青蔷使了个眼色,青蔷撇撇嘴,才闭了嘴。
那些话,宁珂都听在耳朵里,她素来冷淡寡情,并非那种善于与人交际的人,所以之前她并未发现自己这样有何不妥,直到了这事,她隐约才感觉到,也许她的拒绝真的是一种伤害。
她本意并未是讨厌楚君越,只是她不想不清不楚地嫁了人,她心里还有远方与梦想,不愿被禁锢在那一方的天空里。
但,楚君越也许不这么想,她三番五次的拒绝让他失望了,难过了,也放弃了她。
摇摇头,宁珂及时地打断自己这些烦乱的想法,收拾了东西,便去参与太医院的录用考试了。
不知道胡老头上哪儿弄的户籍,宁珂以王可的身份参加,又拥有医圣的亲笔举荐,加上本身医术高明,轻而易举地通过了太医院的考试与面试。
第一步已经成功,这让她心里有几分雀跃,一旦入了宫,她便有许多机会去调查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第一个念头便是想找楚君越分享,人都已经跑到摄政王府去了,她才恍然想起,她和楚君越闹掰了。
她现在来,似乎很不妥。
以她的性子,去道歉是不可能的,更加不可能腆着脸去见他。
思来想去,宁珂还是决定,打道回府,绝不妥协!
“宁乐公主到——”
就在她走出不足十米远,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长唱。
宁珂眸光一凛,猛地回头,恰好看见了宁乐公主的轿子停在摄政王府的门口。
若是按照平时,楚君越绝对不会让人进去,宁珂对此很有自信。
然而——
“原来是宁乐公主来了,主子等你好久了,快请快请!”元宝从大门里出来,一看见宁乐公主便笑得狗腿子似的,态度毕恭毕敬,带着讨好与谄媚。
宁珂脸色一沉,这个元宝!墙头草!还有那个楚君越,说什么不来找她是伤心,分明就是私会美人!
白莲花矫揉造作的声音还在回响,宁珂却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她当即就做了决定,再也不要理楚君越了!他爱找谁找谁去!
但是。
当她走过了一个街口之后,她心里越想越不对味,凭什么她要自己跑掉?凭什么楚君越和白莲花可以那么欢喜幽会?
她还不走了,非要去看看这两人做什么!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那两人会一直待在王府的时候,大门忽然开了。
楚君越率先走了出来,一身月白宽袍恣意洒脱,眉眼处带笑,薄唇如十里桃花林最妖媚的那一片,眸光流转时,时刻都能将人心魂摄去。
宁珂看着,心底都紧了几分,这个楚骚包出个门怎么还那么臭美!哼!
“小心台阶。”
楚君越君子风度翩翩,回头对着大门内的人低声提醒着,随即宁珂便看见宁乐公主眉眼含羞地走了出来,看着楚君越那个眼神简直就要滴出水来,温柔得像是化了的棉花糖似的。
“君越,其实在府内喝茶博弈也可,也不必如此麻烦出去的。”宁乐公主娇羞地笑着,脸上其实是止不住的欢喜。
出去茶楼人更多,会有更多人看见,也有更多人传诵。
“这几日在王府呆着也闷,还是出去走走吧!”楚君越低声说着,便命人小心伺候着宁乐公主上了马车,随即自己才登了上去。
宁珂盯着马车绝尘而去,脸色一沉,手里抓着的树枝,咯吱一声,便她用力扯断!
好啊!
你个楚君越!
竟然三心二意跑去跟宁乐公主约会!
咬咬牙,她转身钻进一个小巷子,抄了近道,跟着去了他们要去的那个茶楼。
这一回,她没有进去。
她就站在远远的街角,看着二楼长窗上那一对深意。
楚君越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但宁乐公主好像在说着什么开心的事情,眉眼一直都带着笑,目光里浓浓的都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若是不喜欢,按照楚君越的性子,他是不会容忍和别的女人坐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两人聊得那么欢,大概,真的是有一段过去的吧!
宁珂看着看着,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看,为什么要犯贱。
这样的行为,一点都不像她,她如此倨傲冷淡,又怎会在意这样的事情?
她安慰自己,肯定是最近事情太多,她有点累了。
终究,还是没有继续看下去,她觉得已经足够了,转身便沿着闹市,慢慢地往宁府走去。
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楚君越仿佛有所感应似的,立刻回过头来,盯着她那落寞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疼惜。
然,很快他便勾唇笑了起来。
这个丫头,还真的沉得住气,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她那个骄傲的性子是否还能继续冷静?
思及此,他唇角笑意更深了。
“君越?”宁乐公主看着他冷冰冰的脸上忽然有了笑意,眼底露出了喜色,“君越你也回忆起了之前的趣事么?我最近经常都在想当初要是我们......”
“宁乐公主。”楚君越脸色很快沉了下来,又和以往那样面无表情,语气淡漠,“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如果没有,今日就这样吧!”
说着,他起身便走。
宁乐公主急了,连忙抓住他的衣袖,“君越你忘记了吗?当初你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