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晚宴,宁珂吃的兴致缺缺,她完全就不欢迎贤王和平王,所以也就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平王和贤王却像是不知羞似的,在酒桌上谈天说地,跟宁珂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先皇的陈年往事,如此这般兄弟情深。
宁珂受不了他们的虚伪,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道:“时辰不早了,本宫也有点乏了,稍后两位皇叔用好了,本宫再派人送二位回去,恕不奉陪。”
她伸手,青蔷就要过来扶她起来,贤王却抢先说话了,他站了起来,端着一杯酒,笑道:“公主,你我叔侄难得再遇,本是大喜,公主怎可先行离开呢?”他也给宁珂倒了一杯,“来!皇叔敬你一杯!”
宁珂冷淡地拒绝,“本宫不能喝酒。”
贤王意味深长地扫了她的肚子一眼,虽然被披风挡着,但现在月份大了,还是多少看得出来的,他唇角掠过一丝隐晦的笑,自我检讨,“是是是,皇叔忘了你身怀六甲的事儿了,真是该打!”
“公主有了身孕了?”平王故作震惊,目光直直地盯住了宁珂的肚子,这才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拍脑仁,“啊呀!这是天大的喜事啊!孩子的父亲是谁?”
宁珂冷眼看着二人在演戏,心底冷笑不止。
她就不相信平王不知道她和楚君越的事情,虽然说成亲是私下的事情,但是订婚的时候,可是传遍天下的。
如今平王故意装作那么吃惊的样子,怕是不简单吧!
“平王你竟然不知道吗?”贤王配合唱双簧,“公主和摄政王有婚约在身啊!”
“这个本王知道,但是没有听说成亲啊!”平王扮无辜。
贤王叹惋,“本王也没有听说,但是公主说是已经成亲了,虽然是私底下举办的,但也算是有仪式了吧?”
“啊!”平王低低呼了一声,随即心口不一地点头,“是是是,这样也行,好过没有呢!要不然公主这样的身份......怕是影响不太好,过几天就要册封典礼了,怕是......”
他话说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样子,连忙住了口,对宁珂歉然道:“公主别往心里去,皇叔心直口快惯了,为人也迂腐保守,不太了解年轻人们的想法了。”
宁珂静静地看他们表演完,淡淡一笑,“当然不介意,本宫乃是一国公主,谁敢笑话本宫?就算本宫答应,本宫的御林军也不答应!”
她这番话说得霸气侧漏,直接拿势力压人,贤王和平王当场就有点下不来台,笑得尴尬。
“至于过几日的册封大典,还有劳两位皇叔帮忙准备了。本宫身子不方便,诸多事宜都无力操持,唯有辛苦皇叔们。”气势逼人地压迫完,宁珂语气一转,又给贤王和平王戴起了高帽子,一番话说得见山不露水,圆滑老到。
虽然这册封大典并不是贤王他们主持,而是礼部的老头子们筹划,她还是故意这么说了。
贤王和平王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只能顺着意思点头,应得爽快。
又是一番的啰里啰嗦,说了许多册封的注意事项之类的,直到夜都深了,宁珂再次表示身子不适,要提前离席,贤王和平王这老脸才挂不住,讪讪地喝了最后一杯酒,方才准备离去。
而那时,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侍卫无声无息地又飘了回来,贤王给自己的侍卫使了个询问的颜色,侍卫点了头,他面露喜色,跟宁珂告辞,飞快地离开了。
一出门,贤王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东西到手了没有?”
“回主子,到手了!”侍卫拿出一个锦盒来,打开,明黄绸布里,静静地放着一枚乌木发簪,另一边,是泛黄的羊皮卷。
贤王眼底爆出惊喜,拿在手里欣喜若狂,“好!好!做得好!”
“你这东西可收好了,别让她再拿了回去!”平王在一边,冷冷地提醒道:“过几日就是册封大典,只要她过不了血统验证的那一关......”他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眼底杀机一闪。
贤王啪嗒一声将锦盒合上,笑道:“你就放心吧!保证她当天出尽洋相!落得个假冒公主的罪名,而这个王座.......”
两人相视一笑,眸底森森不见笑意。
......
公主府,宁珂寝室内。
“怎么样?他们把东西拿走了?”宁珂一进屋,脱了披风给青蔷拿着,径直走了进去。
楚君越从帘幕深处走来,勾唇一笑,“是的,我亲眼看着他们拿走了,还留下了这个。”他从身后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锦盒来,里面也是看似一模一样的发簪和羊皮卷。
宁珂拿到手里随便看了看,嗤之以鼻,“雕虫小技!想让我在册封典礼出丑?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就说他们两个平白无故跑来吃饭没安好心,果然是为了这东西来的!
他们是想让她没有证物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而将她从西蜀的王座上踢下来!
但是他们想得太天真了,她既然知道这信物珍贵,又怎会轻易让人偷走?
可是她还是得让他们觉得偷走了,这样才能麻木他们,等到册封那一天......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小珂儿对这些朝堂之上的手段愈发娴熟,我也就放心了。”楚君越轻轻一笑,大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给她暖暖,“我相信,你若是登上女王宝座,也一定可以游刃自如。”
“那是因为有你。”宁珂认真地笑了笑,弯弯的眉眼没有一丝凌冽的弧度,专属于母亲的那种柔和光辉愈发鲜明。
楚君越低头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心头浮起一阵烦躁来,她七个月身孕了......在这个凶险的西蜀,在她如此重要而危险的生命时刻,他要保护好她,虽然不难,但也备受压力。
他无法想象她但凡出了点事,他还如何承受这个后果!
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必须保证她顺利诞下他们的孩子,母子平安!
只是......
西蜀波澜起伏,京都那一边也开始不安稳了......不知道是否赶得及......
*
贤王和平王自认为得逞了,那几日倒是没来找宁珂,还轮流着送东西过来给她补身体。
而礼部这边,时不时也会派人过来,为宁珂量身定做衣服,讨论流程之类的。
日子飞逝,转眼就到了册封大典的日子。
只要经过了身份检验,只要成功册封公主,宁珂即日便可入住皇宫,登上王座也指日可待!
这一日,全国瞩目,不仅仅都城的皇亲贵族出席,各大城堡也派了重要代表过来。一大早,皇城脚下就被老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上午巳时,典礼正式开始。
由礼部的彭老大人主持,他已经是三朝的老人了,不管是大至皇帝登基,还是小到皇亲贵族的册封,都是他一手一脚操办,可谓是德高望重、刚正不阿的不二人选了!
贤王、平王以及各大城堡的城主按照尊卑入座在高台之上,似乎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个个都容光焕发,面带微笑。
“东西还在你那里吧?”平王用茶杯盖拨开茶末,头也没抬,压低了声音问贤王。
贤王抿了一口茶,自信一笑,“嗯,这个你尽管放心,绝对安全!”
“如此甚好,我们就等着好看戏吧!”平王勾唇一笑,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鹜。
高台中央,彭阁老用那苍老而中正的嗓音,洋洋洒洒地读了一遍皇室祖训之后,正式高声宣布典礼开始。
“恭迎公主上台——”
长唱一声声递了下去,老百姓们伸长了脖子,翘首等着高台上的入口。
不多时,一顶纯黑乌木的八抬大轿从街道尽头缓缓而来,轿子看似简洁,但却透着一股内敛肃穆的奢华!两侧由宁魏亲自率领御林军护送,黑甲金枪,步伐整齐一致,踏在青石大街上,整个大地似乎也为之一振!
好一个气派霸道的出场!
瞬间震慑了全场!
人人目瞪口呆地盯着那顶轿子从街尾走到高台之上,最后,一道高呼将众人的魂给拉了回来。
“公主请落轿!”
届时,藏青色轿门里伸出一双洁白如雪的纤纤素手来,轻轻拨开,一道雪白的身影优雅从容地从轿中走出。
纯白披风暗隐祥云,竖起的领子如扇,衬得女子玉颈修长优雅,小脸精致小巧,如同天人精心雕刻而成,黛眉冷眸,琼鼻高翘,往下红唇像是彩釉上的点睛之笔一抹,点亮了整个洁白的颜色!
春风鼓荡,将她披风与宽大裙摆扯起鼓荡,在艳丽的日光下闪着白色光晕,让人误以为看见了圣洁的神祗下凡,惊艳天下!
呼......
全场一片静谧,只有头顶上的春风轻轻在吹。
平王端着茶的手僵住,目光发直,波涛滚动。
像!
真的太像了!
像极了当年皇后册封为公主时的样子,让人恍惚在梦中!
彭阁老也是愣住了,他睁着近乎浑浊的眼睛,怔忪地凝望着宁珂那张熟悉的脸,呢喃,“皇后......皇后......”
“本宫不是母后,彭阁老认错人了。”那只能活在梦里的奇女子突然转头,轻轻笑着看了过来。彭阁老心头一震,再次重复,“皇后......皇后......”
他只是震惊得不能自已,无法表达言语了!
真是像皇后,简直就是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