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愁和胡不归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不消半个时辰,雁引愁和胡不归来到了戒之斋门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走了进去。虽说心里打鼓,但是表面上不能弱了气势,落了明性斋的颜面。再说了自己两人是代表明性斋来的,出现什么问题自然有吕长恨出头顶缸。雁引愁心里转悠着小心思,昂首挺胸的走进了戒之斋。
“请问戒之斋斋长方觅海夫子在吗?”胡不归打头阵,进门之后向着座首一名半大老者施礼询问。
“老夫便是戒之斋的斋长方觅海。”方觅海一身玄色长衫,须发微白,面露慈祥之色。
“学生明性斋首案弟子胡不归见过斋长夫子。”
“学生明性斋次案弟子雁引愁见过斋长夫子。”一斋的大弟子称为首案弟子,下面依次是次案和辅案弟子。
“明性斋?吕长恨的斋下的门下士?”方觅海捋着胡须,慢悠悠的问道。
“奉本斋斋长夫子之命,访斋于夫子。”胡不归拱手,从袖子里掏出访斋帖说,“这是访斋帖。”
方觅海微微一怔,不明白吕长恨为何要送访斋帖给自己。事实上,在“三不笑与两不怒”里面,吕长恨的脾气最为古怪。所以平日里除了一些必要事务,他们这些夫子极少与吕长恨有什么交集。
“访斋?”方觅海眉头一皱,向着陆费商曜挥了挥手。陆费商曜是戒之斋的首案弟子。其实陆费商曜自打雁引愁他们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俩。听闻明性斋要来访斋,他先是一愣,然后心里出现了四个字“自不量力”。当胡不归说出访斋二字时,全斋的门下士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他俩身上。身为问心书院的弟子,他们当然听说过访斋,只是没想到今天还真落到了自己头上。
“还真是自不量力。”陆费商曜在接访斋帖的时候,低声说道。
“是与不是,自见分晓。”胡不归毫不示弱,“怕是到时候脸不要打的太疼。”陆费商曜又看了雁引愁一眼,雁引愁微微一笑。
“师兄安好。”陆费商曜冷哼一声,从胡不归手里拿过访斋帖。
“夫子。”
“念。”方觅海瞥了一眼访斋帖,他倒是要看看吕长恨在搞什么名堂。
“鹿鸣苑成均学宫明性斋斋长吕长恨敬上。”陆费商曜拆开信封,“敬闻戒之斋芝兰于庭,俊采星驰;淑质英才,卓尔不群。百里之士,无出其右;斗南之杰,尽入于斋。夫子高山仰止,品端雅正;弟子冰魂素魄,振振玉声。然骡马何属,未得而知。”念到后面,陆费商曜顿了一下。雁引愁偷偷瞥了一眼方觅海,果然他的脸色不太好看。陆费商曜往下扫了一眼,面色变幻不定。
“夫子,这后面---”
“无妨,继续!”
陆费商曜瞪了胡不归和雁引愁一眼,清了清嗓子;“窃以为侧卧之枕者,华其表而槁草于腹,斯之无异也。”
“平素所闻,尽戒之斋之美声,而未尝闻其美行。古之云‘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可不谓相称哉?似此言矣,戒之斋众人者,比之相鼠而有所不及矣。腼颜天壤,可谓之尤。”
念到此处,就连方觅海都重重的冷哼一声,底下的弟子更是血气方刚,听完之后心里的火气蹭蹭直冒。
“过分!简直是岂有此理!”斛律耶楚第一个跳出来,“如此不把我们戒之斋放在眼里,到底谁才是腼颜天壤,厚颜无耻!”
“斛律师兄说得对!”另一名弟子也站了出来,“区区明性斋连双手之数都不到,竟敢刚才狼言大口,大言不惭!”
“没错,简直是欺人太甚!”方觅海扫视了一眼,示意下面弟子安静。
“休得聒噪,你继续!”方觅海此时肚子里也窝火,但是身份摆在这里。胡不归充分发挥了他的厚脸皮,站在那里跟没事人一样。雁引愁悄悄瞄了方觅海一眼,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妙。雁引愁敏锐的感觉到,方觅海周身一股气势引而不发。
“是。”陆费商曜抖了抖信纸,“虽戒之斋乃不可语海者之井蛙,不可语冰者之夏蝉,然夫宅人善心,慈悲于本,故访斋于汝,屈高就下,纡贵降尊,以显明性斋之恩泽。特以明性斋之名义,分寻尺为质,约战后日午时与
君阁。”
“若汝实为不可雕之朽木,不可圬之粪墙,又复小儿女子忸怩之态,吾不复强求矣。唯叹时无真杰,竖子称颂。所谓高第者,更无男儿。”
“好大的口气!”这下真的是把方觅海气着了,刚才那股气势隐隐要爆发出来。胡不归和雁引愁忽然全身一紧,心脏仿佛漏了一拍。这不是境界压制,而是一种浩大光明,巍峨如山岳的气势。雁引愁闷哼一声,险些站不稳,体内的灵脉不受控制运转起来。胡不归也好不到那里去,眼睛霎时变作绿色。
这股气势只针对胡不归和雁引愁两人,明性斋竟然如此出言不逊,方觅海自然要做出一点回应。再说自己与这个吕长恨并无龃龉,就算是访斋也不该出言如此讥讽。戒之斋的弟子这下是彻底的坐不住了,没有什么比羞辱一个男人不是男人来的更有煽动性。
“当真欺我戒之斋无人吗?”
“夫子,答应他!我们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明性斋的弟子应该怎么说话!”
“吕长恨好言辞!”方觅海一掌拍在桌子上说,“竟如此羞辱奚落戒之斋,当真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回去告诉吕长恨,这访斋帖老夫接了!”方觅海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战”字,盖上戒之斋的烙印,嗖的一声整张信封插到了墙壁之中。
“希望吕长恨不要后悔!”
“夫子的话弟子一定转达。叨扰之处,望夫子海涵。”胡不归拱手,面不改色的将信封取下,只是脚步有些抖。雁引愁和胡不归甫一走出戒之斋,身子顿时松快下来,此时雁引愁和胡不归一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方觅海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没想到胡不归和雁引愁能在自己的威压下面不改色,而且他隐隐觉得那个叫做雁引愁的次案弟子身体里似乎隐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
“我滴天!看来方夫子真的是气着了,再不出来我怕真的会顶不住现出九尾灵狐的原型来。”胡不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悻悻的说。
“夫子刚才用的是正气长存诀吧。”雁引愁若有所思,“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到世上还有什么功夫会产生如此气势。”
“应该是了,书院规定凡是化生境的修士都必须修行正气长存诀。”胡不归边走边说,“看来我们也要修习了。”
“但是听说这正气长存诀入门很简单,但是极难晋级,很多弟子都卡在了第三层之后再无寸进。而且此诀并无攻击之力,只是修出‘势’,且等级不够这根本就是鸡肋的存在。书院为什么要强迫弟子修习呢?”
“这谁知道呢?”胡不归毫不在意,“书院变态的规矩多了去了,还能每一条都能说出个道道?”可惜小蛇自从得到量天大帝赠与的精血之后,便陷入了沉睡,似乎是要进化,不然他可能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