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你所言,待那兽神出世之时,我青云门便是当今世上最安全的所在了…”
道玄真人低缓的话语轻轻回响在寂静的祠堂中,微微一顿后又继续道“既然兽神如此强横,届时贫道还要请天下英豪携手共度劫难。在此期间,陈道友不如就在我青云小住以策万全!”
道玄真人神色淡然,语气更是没有一丝的强迫。但是其中那种不容置疑的态度,陈晨却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陈晨眉头一皱,没有立刻做出回答。道玄真人亦没有过分的逼迫,只是静静的立身于昏暗的烛光中,等着陈晨的答复。
万剑一跪伏在祖宗牌位前,对身外之事不闻不问,仿若已经石化一般。
气氛变得沉默,祠堂之中静的可怕。
不知何时一缕微风渐起,如豆灯火缓缓摇曳。暗黄色的火光,竟是增染了一丝丝碧绿之色。
当这丝碧绿浮现之际,淡淡的黑气如同丝线般在屋内流动,一股阴煞之气若隐若现。
道玄真人不是迂腐的良善之辈,他能有如今的显赫地位,不是靠他人吹捧,更非是侥幸。那是其以绝强的修为与杀伐果决的狠辣手段,硬生生在世间闯出的威名。
他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人,更不会偏听偏见。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是以无论陈晨说的如何真挚,在其看来都只是一面之词,只能用来作为参考。
陈晨目光微闪,将周围的异变尽数收入眼中。心念电转中一道道念头于脑海浮现,顷刻间便想通了道玄真人的目的。
陈晨看的通透,以道玄真人的角度来说,无论兽神是真是假。将他这个来历不明,目的不明处处都透着未知的人留下,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确实是当下最稳妥的做法。
“要我在青云待些时日…”
心中权衡一番,陈晨晓得道玄真人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去,况且暂时留下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妥。
一念及此,陈晨心中有了计较。踏前半步双手抱拳,沉声道“真人既已开口,陈某自是…”
话语只说出一半便即止住,陈晨的眉峰也骤然挑起。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一股焦急不安的情绪波动涌入了陈晨的心神之中。这股情绪迷迷蒙蒙断断续续,极其不稳定。似乎是发出这情绪波动的个体本身,并没有完善的意志。
陈晨心中不由得一突,诧异的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有些难看。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在青云逗留的心思。
踏出的脚步收回,落地的瞬间一股无形波动聚拢而来。与此同时,陈晨的周身骤然绽放出炽盛浩瀚的玄光,将昏暗的祠堂映照的一片煌煌,几不可视物。
万剑一倏地抬起头,手指不自觉的微微弹动,浑浊的眸中有缕缕精芒闪烁不定。似是有一柄柄绝世利剑,正在其眼瞳中盘旋飞舞蓄势酝酿。
一呼一吸之间,万剑一眸中精芒化为了锋锐无匹的厉芒。那种无坚不摧,斩天裂地的摄人剑势几欲喷薄而出!
便如那弦上之箭,不得不发!
正是在这般情况下,万剑一偏偏硬生生止住了势头。只是稍作抵抗,便让那股孤傲霸绝的剑势,在炽盛的玄光中,似冰消雪融般消散瓦解。
不再理会充斥在周围的玄光,抬起的头颅缓缓低下。这使得他本就佝偻的身形,看起来越发的瘦削枯槁。
万剑一对着身前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俯首,眼中那锐利之芒趋于平静,眨眼间一对眸子再次变得浑浊不堪。
冷眼旁观的道玄真人,淡漠的面容上骤然浮现怒意。磅礴的神识释放开来,身周随之升腾起一股狠辣的凶戾之气。
袍袖中指尖印诀立时发动,祠堂中那一道道游离的玄阴鬼气缓缓凝实,化为一条条漆黑如墨的绳索。
鬼索之上,数之不尽的符文印记扭曲变幻,诡异阴森之态似点点来自九幽的冥火。
在道玄真人掌控之下,鬼索盘旋间构成一道禁制阵法,遥遥将陈晨围困在其中。
此种局势下,陈晨面色淡然没有一丝担忧,唇角甚至浮现出一丝笑容。道玄真人的出手阻拦,在他的预料之中。
方才在电光火石之间,陈晨已然算计好了这一切,想出了脱身之策。
下一刻,道玄真人愠怒的神情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他突然察觉到自己悄然布置施展的封禁手段,完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禁制成型并非一蹴而就,发动之后尚且需要三个弹指的功夫才能彻底成功。
此时禁制阵法被一股外力所阻,形成的速度变慢。大概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禁制才能成型。
如此以来,这道禁制根本构不成威胁,不攻自破!
一个呼吸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陈晨、道玄真人、万剑一,这种层次的高手的来说足以做很多事。
陈晨释放的玄光脱胎于昊天镜,破除邪祟之气之余,亦有镇压封印之能。使得诸如神识法力之能,在其中如陷泥泞,难以发挥应有的效用。
也正是因为玄光的这种特性,陈晨才选择以玄光克敌。
陈晨全力催发玄光,才能将道玄真人与万剑一暂时困住。虽然因为这二人的功力较高,被困住的时间仅仅片刻,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陈晨从容离去。
“陈某尚有要事需得尽快处理,不想做这无谓的争斗,二位来日再会!”陈晨传出一道神念,似有似无的声响在祠堂中回荡开来。
神念回响间,陈晨周身筋骨皮膜齐齐律动,同时泥丸宫中的元神微微发亮。那道无形的波纹在其身周浮现,随之悄然扩散,于周遭尺许空间之中荡起涟漪。
陈晨身形微晃一步迈出,踏在身前那道无形的波纹之上。整个人如梦幻泡影一般,随着荡漾的空间涟漪消失不见。
几个呼吸之后,炽盛的玄光与玄阴鬼气组成的鬼索禁制阵法,都在无声无息之间消弥。祠堂里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昏暗。
万剑一缓缓站起,双手背负于身后。佝偻着脊背,慢慢向着祠堂偏僻角落处的一间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