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祝桃吃的异常安静。
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想厉老说的话,心也不争气地软了一块,她戳着碟子里的鱼肉,想起厉侯善的温情。
然而温情在厉老站在饭店门口台阶上说晚上没事去他们家坐坐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祝桃在厉老身后,慌张地伸出手在后面想拽不敢拽,胡乱地抬起又放下。
厉侯善看着祝桃的举动,淡淡地回道:“好。”
祝桃没有生气地耷拉下肩膀。
送走厉老爷子,厉侯善看向她,“白夜雪离公司太远,我派个司机送你上下班。”
“不用。”祝桃闷闷地回了句,上车关门。
厉侯善站了几秒,看着祝桃刻意板起的脸和慢慢上升的车窗,他笑了笑,从另一头上了车。
耐心,他向来是有的。
前台很多时候都是站着,以前没发觉,可不知怎么的,祝桃自打搬出来后,就发现前台工作特别累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了半天,才发觉,没人给她按摩放松脚了。
更何况晚上还要去陪厉老,再从长安云水回到白夜雪那,躺在床上得凌晨了!
这么一想,祝桃命差点没了半条。
早知道她就不拒绝司机接送的事了,人嘛,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
祝桃头抵着签名板,一下一下地磕。
“干嘛呢桃子,做法呢?”黎姐过来,拍了下她的肩。
她倒想啊,要是做法能让中午的对话重新来一遍,她绝对审时度势!好好利用资源!
可是她拒绝的太干脆了啊……
想到这,祝桃刚抬起的头又要去磕签名板,被黎姐连忙伸手拦住。
“行了行了快别闹了,厉总帮你请假了,说司机就在车库等着呢,你早点回家就行。”
“哦……”祝桃还沉浸在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而她要在往返的路上浪费好多生命的思想中,突然顿住身子,猛地扭头看向黎姐。
黎姐吓一跳,“你干嘛,头扭的这么吓人!”
肩膀被拍了一掌,祝桃顾不上管,背着包就往车库跑,制服都没换。
再次坐上车后,祝桃头仰在椅背上,舒服地拍了拍真皮车座。
但说实话,中午吃饭时厉老爷子刚和她提了厉侯善的事,现在再面对他,祝桃还有点心虚。
什么也不需要她干,光坐着,祝桃是不是就瞄时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殷切地盼望着某人能早点回家。
等人回来,祝桃真是把自己这辈子能说的话都说尽了,硬是陪着厉老回忆当初,从她初见厉家到她长大成人。
见到厉侯善那一刻,她激动的差点没抱上去。
眼睛都在冒星星。
厉老被老宅的司机送了回去,那种盼望的欣喜劲儿过去后,祝桃才觉得哪里不对。
一低头,自己一手握着厉侯善的手,指尖搭在他的虎口上,另一只手还抓着他手臂。
光从姿势就能看出做动作的人有多依赖对方。
祝桃后退一步,尴尬地松了手。
瞥了眼墙上的时间,很晚了。她以为厉侯善会留她住下,可对方只是跟着她看了眼时间。
然后靠着门边问:“太晚了,让司机送你吧。”
说完,就换了鞋脱下外套。
祝桃懵了。
曾经哄着让着她的厉侯善有多好,现在冷漠疏离的厉侯善就让她有多委屈。
说结婚的是他,忘不掉前任的是他,现在又摆了张冷脸的也是他!
胸腔有股气流在乱窜,堵的她上不来气,如鲠在喉。
厉老到家的时候累的很,龙头拐杖拄的都有点颤巍,倒不是他身体不行,就是没想到祝桃那丫头那么能聊,从小说到大,给他讲的嘴都起皮了。
厉晚秋坐在沙发上敷面膜,看到厉老这么晚回来,上前扶了把,“去哪了爸,这么晚回来,连晚饭都没在家吃。”
厉老一个音节都不想出,摆了摆手往房间走。
搞的厉晚秋危机重重,这先是杨嫂出去,又是老爷子出去的,不会背着她偷偷找房子,不想带他们一家三口了吧?
祝桃回了白夜雪那,白夜雪都睡下了,听到客厅有声又出来看。
“我以为你回家住了。”白夜雪打开灯,“不过小桃子你怎么还不回家?”
她只是随便问问,但祝桃神经处在脆弱边缘,听了她的话抬起头,双眼发红,“你要赶我走么?”
白夜雪:“……我就是问问。”
祝桃点头,进客厅的背影要多落寞有多落寞,说的话也不知道在影射谁,“原来我们的情分还抵不过这几天的相处。”
白夜雪面无表情:“我就问问。”
祝桃往自己房间走,还不忘侧头对她说:“再住几天我会自己走的。”
尾音的哭腔直接把白夜雪听懵了。
“我,”白夜雪刚开口,祝桃已经把门关上了,她蹙眉,“问问。”
杨嫂是不来了,厉老开始往长安云水跑。
祝桃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了,萝卜蹲么?杨嫂蹲完厉老蹲?
最让人头疼的是,厉老带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生怕厉老一个高兴了来一句:那我今天就住下吧。
没办法,祝桃又把小时候的事里里外外讲了一遍,到最后,厉侯善回来之前,两人一度沉默。
简直是诡异的默契。
谁都不想再多说一句。
真是没的说了,这辈子都交代完了。
祝桃连着四天睡眠不足,还要天天看厉侯善跟孔雀开屏走秀似的一天一套西装在她眼前晃悠。
徐莓和小美就跟他派来的间谍,天天在她耳边羡慕感叹厉总身材多好多好,颜值多么万里挑一。
祝桃觉得自己的生活只有四个字形容:水深火热。
她开始慢慢忘却自己到底为什么和厉侯善生气,但还是气,并且每天来回跑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厉老再一次回到老宅,厉晚秋又来问他去哪了做什么了见了什么人觉得哪里的房子不错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他这颗老心燥的慌,一个两个都他妈随了谁,这么让人不省心!
看到厉侯善的电话,他刚要破口大骂说老子不去了,却被对方抢先道:“我回趟老宅。”
行吧,既然有这机会,那当面骂更方便。
厉侯善回了老宅,先去了自己房间,再下来时手里一个铁皮盒。
厉老已经坐在沙发上摆足了架势,刚说了个“你”字,就听厉侯善对着厉晚秋叫了声姐。
很平常的称呼,厉老和厉晚秋却一愣。
厉晚秋更焦虑了,结合厉老最近的反常,她怀疑他们不会是要把她移除厉家族谱。
“请你帮个忙。”
话是商量的,可语气确实陈述。
厉晚秋迷茫,“什么忙?”
厉侯善:“来我家住两天。”
厉晚秋:???
要不……还是让爸搬出去住吧。
去厉侯善家住,活着不好么?
厉晚秋敢怒不敢言,将希望寄托在家里唯一的支柱上,却不知道支柱也被折腾的挺惨。
厉老不理会女儿哀怨的眼神,听到自己不用再往那跑了,身心瞬间舒畅了,整了整衣角,上楼前还拍了拍厉晚秋的肩,“挺住。”
厉晚秋肩膀瞬间塌了。
祝桃不得不搬回了家。
刚把行李都当回原处,就和后脚到的厉晚秋大眼瞪小眼。
厉晚秋看了一圈发现家主弟弟不在,立马人设崩塌,脱了鞋指挥管家把东西放到她房间。
对上祝桃也是不情不愿,时不时得冷哼,明显还记着结婚时儿媳礼仪的事。
虽然厉侯善说了应付不来就给他发消息,但祝桃巴不得他不回来。
因为厉晚秋的到来意味着他们俩要住在一个房间。
祝桃洗了澡,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在床边,被厉晚秋指使了一天也不如此刻让人觉得难熬。
楼下一声门响,祝桃赶紧蹦上床。
厉侯善敲门进来时,袖口领口都解开了,蜜色的锁骨若隐若现。
祝桃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的鸭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瞥了眼五米大床,她觉得做点什么才行。
厉侯善从卫生间出来,就见床上多了出床被褥,忙活的背影显然是在提醒他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厉侯善毛巾搭在脖颈上,抱臂懒懒倚在小客厅和卧室的镂空格挡上。
“我睡沙发就行。”
忙活的背影一顿,立马转身看向他,开心道:“真的嘛?那我——”
“但既然你都铺了床,那我就睡床吧。”厉侯善抬脚往里走,打断祝桃的话。
男人向她越走越近,扑面而来的是沐浴露香。
祝桃走神地闻了闻,才发现,厉侯善用的是她的沐浴露。
压过来的瞬间还有花香。
唔,是她的洗发水。
等等,怎么就抱上了?!
祝桃反应过来,推着厉侯善的腰腹要远离,却被人按着后腰更贴向他。
“软软,你想我了么?”
祝桃使不上力,只能任由他抱着,却也咬着嘴唇不回答。
厉侯善也不指望她回答,偏了偏头,嘴唇贴着祝桃粉红的耳尖轻声说,“可我好想你。”
“睡觉在想,工作在想,”怀里的人僵住了,厉侯善亲了亲耳尖,让她放松,“生活里全是你。”
嗓音像是通了电,酥酥麻麻地钻进祝桃的耳道,半边身子都软了。
偏偏对方似乎察觉不到她的无助,还在低声自语,“给我个机会让我知道哪里错了可以么?”
祝桃动摇了,不知是因为这个有力的拥抱还是带着思念的嗓音。
她张开口,余光却扫到床头矮桌上的铁皮盒。
所有话都转为颤抖的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厉侯善一愣,还没问就听祝桃嗓音破碎地说:“你把你初恋的东西带过来干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厉侯善看向那个铁皮盒。
这些天来,祝桃的远离一下子让他有了答案。
然而他此刻的空白却让她以为这是默认。
几天的失眠加上心情烦郁,祝桃终于卸了力。
眼泪吧嗒吧嗒无声地落下,祝桃咬着厉侯善胸前的衣服,说什么也不和他对视。
可厉侯善却开心极了,眼中闪着光彩。
他将人从怀里扒了出来,坐在床上,拉着祝桃站在腿间。
“你要不要看看里面的东西?”
这说的是人话?
祝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珠从眼眶滑落,连哭都很可爱。
厉侯善抿着笑,看她憋了半天,幽怨地吐出一句:“看个臭皮球......”
作者有话要说: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