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怡睁开了眼睛，抬头随意地扫视了几眼。

接着她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因为屋子不知合适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立刻将注意力投入了自己的阵法中并迅速地扫过整件练功房以及周围的几十米内。

什么都没有。

这让她又惊又生气，马恩不知合适已经悄然离开了这里，而且还完全瞒过了自己，其实她对马恩能够展现出这样的本事并不觉得奇怪，她没想到马恩竟然会不理会自己的警告自己离开。

既然如此，他很可能是直接去找余维杰了。

关怡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傲慢，还是不想要将自己卷进去，但不论如何这么做在她的眼中都显得特别的愚蠢，也让她辛苦布下法阵变成了纯粹对资源的浪费。

她站在原地独自生了会气，最终无可奈何地重重地跺了跺脚，还是决定出去找找马恩。

她随手伸进乾坤袋，拿出了几颗丹药直接吞下，然后又将三颗塞入了自己的舌头下和腮帮子里，掏出几种符箓藏在袖子里，接着拿出了四五件不同的防御性法宝。

做好万全准备以后，她直接抛下了身后的法阵，义无反顾地踏入了白色的雾气中。

关怡朝着自己三师兄可能会在的藏书馆走去，运用灵力在师父化作的雾气中健步如飞，但是才走了几百米她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的地方，似乎随着她越远离练功房……

周围的雾气就越浓郁？

虽然师父创造的雾气并不是修真界的灵气能永远平均的，但是正常来说也不会有哪里特别的浓郁，尤其是现在他正在闭关给新的师兄炼制灵宝，雾气应该不会聚集起来才对。

难道余维杰已经出手了吗？

这么担心的她身旁的法宝全都开始运转了起来，并且她也抬手将一张符箓拍到了自己的身上。

接着，她就加快了自己前进的脚步，但雾气还在不断地变得浓郁，这也让少女愈发紧张和担忧，看起来好像余维杰师兄刚刚施展了不少逍遥门的术法，可现在她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很可能是因为战斗已经结束了，而这就意味着他们中也许有谁已经落败了。

甚至有可能他们中有个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她就心中就愈发着急。

但还没等她找到余维杰，周围的雾气又开始变得稀薄了起来，在她跃过最浓郁的分界线以后再朝着前方走了几百米后，雾气就几乎完全消散了。

而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也让关怡却让她陷入了僵硬，

因为她面前不远处有间她很眼熟的木屋，还有道年少瘦削的身影正站在院子的位置劈着柴，在察觉到关怡接近以后他就抬起了头，接着对她露出了笑容：

“师妹，你修炼要用到的灵木我都给你劈好了。”

看着那位少年，她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声说道：

“杜进师兄……”

这具身影正是小时候的杜进师兄。

这是怎么回事，心魔吗？还是自己中了余维杰师兄的幻术？

年少的杜进师兄将斧头插入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她说道：

“好久不见，你都长那么大了。”

关怡向后退了两步：

“不，伱不是杜进，他已经……”

“死了。”少年率先开口说道，“我也知道，我本来以为你会为我复仇，还记得吗，在你拜入师门以后我就是最照顾你的人，有我在谁都没法欺负你。

“但是为什么余维杰那家伙要替我复仇的时候，你要挡在他的身前。”

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写满了不解和质疑。

她有些愧疚地解释道：

“我不知道，可是他也不像是坏人，而且师父已经收他为弟子了，我不能让余师兄杀了自己的另一个师兄，这是不对的？”

少年冷笑了下：

“师父？你觉得他真的是想要收马恩为徒吗？你觉得他真的会在意自己的弟子们相互残害吗？如果他会的话就根本不会让我去找他送死，是他亲手把我推下悬崖的。”

看着眼前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男孩，少女重重地摇了摇头，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

“不对，你根本不是杜进师兄，你是余维杰师兄的幻术。”她低声说道。

少年挑了挑眉：

“你怎么知道我真的死了？你怎么知道眼前的不是我的鬼魂呢？”

关怡坚定地告诉自己：

“你的金丹已经被马恩捏碎了，你早就魂飞魄散了。”

听到这话的杜进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就好像在关怡这么说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死活：

“是这样吗？看来我的确三魂已散，但我的七魄可未必彻底地消失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修炼逍遥功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我们的魂魄，灵气和躯壳都混合成逍遥雾。

“就好像师父，他已经没有能够被攻击和看见的元神和魂魄了，他的魂魄已经跟灵气与身躯完全融合成了同种东西，根本就没法被区分开来了。

“而我也已经金丹圆满了，距离元婴只有半只脚的距离，虽然我的三魂还藏在金丹中，但我七魄应该也已经化作了雾态，只是依然在金丹里晃荡着，没有跟我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但在我的三魂散去的时候，我的七魄肯定被师父给收集了起来，所以你还能看到我。”

关怡看着他说道：

“师兄，你和我都知道三魂才是我们，七魄只是桥梁，三魂已去，那你也已经不是人了，现在我看到的不过是你还在挣扎的残影，只不过因为有灵气你才看起来如此惟妙惟肖。

“你只是团残留的记忆，并非真正的杜进，也不可能有复生。

“安息吧，师兄。”

她真诚地劝说道。

杜进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可我的好师妹，你知道为何你还能看到我吗？”

关怡警惕地看着他：

“为什么？”

杜进笑着说道：

“我的已经雾化的七魄被师父收了起来，并且悄悄地被他送到了你们的身旁，你和其他两位师兄师姐也已经金丹达成，虽然不像是我这样距离元婴只有半步，但圆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你们七魄中至少有四魄也完成了雾化，而你可能不知道，师父曾经秘传过我一项术法，这也是为何我没有去学习其他术法的原因，因为单单学习师父的秘术就花光了我的精力。

“他教我的术法就是让我学会如何悄悄地潜入你们的金丹中，以及如何跟其他人的雾气相融。”

关怡惊讶地看着他说道：

“什么？”

杜进笑着说道：

“没错，师妹，我正在你的金丹中，就待在你其他雾化的四魄周围，甚至已经纠缠到了一起，没了三魂的我的确只是些残留的记忆和意识，跟那些孤魂野鬼里的野鬼一样，早就已经死去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可能已经投胎转世了，也可能其实我早就什么都不剩了，可只要待在你的金丹里，融入你的四魄中，留在你的三魂周围，我就依然可以苟延残喘。”

关怡神色悲伤地说道：

“那又有什么用呢，师兄你都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算你的七魄还未消散，可这些残留的东西只是些记忆和残余，早就不是真正的你了，我们修行者怎么能看不透真正的生死。”

杜进惨笑了下：

“看透生死？我怎么能看透？如果你刚刚没有阻拦余维杰对马恩下手，那我怎什么都不是的野鬼也早就没有了执念支撑散去了，可你却站在了那个凶手的身后，坚定地支持着他。

“怎么，是师兄以前哪里对不起你了吗？”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也变成了强烈的质问。

关怡看着他说道：

“可师父已经……”

“还在师父！”杜进面露怒意，“你以为是谁害着我沦落至此？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杜进残存的七魄，而非什么幻术或心魔了，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师父早就知道马恩会杀了我，我不骗你，在和马恩的切磋中我的确率先下了死手，但这不是因为你的好师兄是什么有两张面孔的邪魔，而是我当时看出了马恩有着外道天魔身。

“接着我就想起了师父的话，在我察觉到了马恩的天赋以后，他派我去争抢机缘前私下跟我说的话就变了味道，那些话不再是对我的激励，反而变成了明晃晃的威胁。

“他其实在当时就告诉了我，他想要收这个马恩为徒，而且如果自己没法阻止的话，那就是自己最后突破到元婴的机会，而且我还知道你们不了解的内幕，所以我直接就对他下了死手。”

关怡心情有些难受地看着自己师兄的残影问道：

“什么内幕？”

杜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看看现在的我，你能看见我是因为我修炼了他教我的秘术。

“但你猜猜为什么他要教我这招秘术。”

关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因为她也已经想到了些什么。

杜进接着说道：

“就是你想的，这个秘术真正的作用并不是让我死以后能将残存的七魄送入你的金丹，你不觉得这样显得特别的愚蠢吗，我会这么做只是因为我的三魂已经散去了。

“这个秘术真正的作用是等你们到了金丹圆满以后，能将你们已经雾化的七魄全都掠夺过来，直接将你们的所有技艺和道法全都变成我的所有物，这也才是逍遥功的秘密。

“他要让你们的三魂七魄雾化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让你们可以达成不死，而是为了让你们的魂魄和领悟到的技艺全都变成由他领悟出来的灵雾形态，这样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你们的魂魄了。

“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何我如此专心地在修行，而从未将精力浪费到其他地方吗，因为我很清楚那些所谓的术法和剑道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我只要接近突破元婴的门槛就行了。

“到时候余维杰辛苦修炼的术法和钟瑞雪领悟的剑道，都会混合在他们的七魄中被我吞入，他们所有的修行成果本来都是属于我的，所以我才没有修行任何的术法。

“其实秘术我也已经基本修行好了，本来只要再过段时间就能动手了。

“到时候在钟瑞雪的剑道和余维杰对术法的理解下，我就能一口作气突破元婴了。”

关怡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一样：

“所以你和师父本来想把我们几个当做你晋升的丹药来用？”

杜进神色诚恳地纠正道：

“不是你们几个，而是钟瑞雪和余维杰，虽然我知道你很可能没法相信，但我没有想过要杀你。

“你可以回忆下，我是不会故意劝你修行了这些比较没那么重要的术法，而且还故意让你将精力分散到过量的道路上，甚至还到了会耽搁你修行的程度。

“因为我就是希望你能修炼成对我突破没有任何用处的样子，这样师父才不会让我杀死你，我对他们两个没有感情不是因为我们冷漠，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法和我成为朋友。

“但你不同，你比他们都善良和单纯，我是真的将你当做了师妹，我们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肯定知道我不是什么冷血的怪物，不可能对你下手的。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包庇马恩。”

关怡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当时以为……”

杜进说得话是对的，他的确给自己在修行上提的建议都不利于他，因为自己主要学习的东西对于突破到元婴几乎没有任何的用处，是距离正道较远的技术。

见此的杜进立刻说道：

“师妹，但我还有个机会，你知道人的记忆会混合在三魂和七魄中，师父将我交给你的目的是想要让你吸收掉我的七魄，吸纳我突破的金丹圆满的经验，并且掌握这个秘术。

“这个过程你也会得到我的记忆，不过你肯定会将其筛选掉。

“但我不想变成你的养料，师妹，我这辈子什么要求都没提过。我只求你这一次。”

啪！

他重重地跪了下来，看着少女说道：

“让我的七魄主导你的魂魄吧，让化作的雾气融入你的里面，将你的身躯和金丹借给我，让我去完成对马恩的报仇，只要能杀死他，我就将身体还给你。

“我绝对不会食言的。”

关怡边摇头边向后退：

“师兄，修行者不该再造血光，而且你已经死了。”

杜进神色阴郁地看着他：

“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但是我还想‘活’，抱歉了，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