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罗远之离宫之前, 专门找机会与霍昱单独见面,原因无它, 他是受姑母之托, 特地恳请新帝照拂表妹。
罗远之是看着表妹长大的。
在他眼里,表妹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他还曾想过亲上加亲, 谁知还没付出行动, 娇花就被皇上先一步给采了。
罗远之言辞真切、眼神哀伤、神情真挚,无一不在表达对沈宜姝的关切。
霍昱胸膛微微起伏。
换做是旁人, 他完全可以把她放出宫去, 直接成全了爱将即可。
就如沈宜莲, 霍昱留着她, 无非是给身边心腹。
白枫从年少时候就爱慕沈宜莲, 霍昱半点不吃醋, 毫无动容。
此刻,他陷入了沉思。
为何会这般?
!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霍昱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有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上来。
他眸光乍寒:“远之, 你僭越了, 沈美人是朕的嫔妃, 何须你嘘寒问暖。”
罗远之被这句话给震慑到了。
细一寻思, 沈宜姝虽然是他的表妹,但的确是皇上的女人了啊!
罗远之当即了然于心:“臣的确僭越了, 皇上恕罪!”
罗远之离宫之后, 霍昱的愠怒迟迟不散。
那该死的娇气哭包, 在宫外招惹的男子,还真是不少!
表面看似老实乖巧, 实则一片花花肠子。
最可恶的是,她竟然偷了他的心!
到了此刻,霍昱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他想要得到沈宜姝。
身心皆是!
等到他玩/腻了,把自己的心收回来,他就会沈宜姝永远遗忘在后宫。
念头一起,目标明确,霍昱终于暂时治愈了他自己。
*
在帝王的一通暗示之下,朝中大臣们纷纷领悟了圣意。
于是,不到三天,弹劾相府的奏折如雪花片一样飘落在了帝王的案桌前。
霍昱对此甚是满意,并且让“相府沈家即将遭殃”的消息继续发酵,从朝堂到后宫,从宫内到宫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仿佛,相府沈家真的要倒大霉了。
相府这几天都处于阴云密布之中,曾经宾客盈门的沈家,而今已是门可罗雀、门庭冷落,从相府大门外路过的百姓,也会加快步子,生怕与相府扯上任何干系。
整个京城都在等待着一桩事。
“丞相几时倒台?”
“为何相府还没有被抄家?”
“沈家会被满门抄斩的吧?”
“……”
相爷在几天之内暴瘦了十斤,不久之前刚纳的小妾也不香了。
罗氏被沈老太太委以重任。
“老二媳妇啊,咱们沈家可就指望着姝姐儿了,她虽是二房姑娘,可沈家从未亏待过她呀,眼下沈家生死存亡之际,姝姐儿不能见事不管啊!沈家若是当真保不住,姝姐儿在宫里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
老太太一番话,罗氏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她也是个识大体的女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她也是懂的。
罗氏肩负众望,去宫里见了沈宜姝。
原本,沈宜姝还想得过且过,把争宠的事给忘却的差不多了,但一听母亲所言,她才深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情凝结成了凛冬寒冰,哽咽着说:“母亲,女儿会尽力的。”
罗氏抽泣着:“我可怜的女儿啊,皇上他待你可好?”
免死券都赐了,还能不好么?
沈宜姝不知作何回答,唯有点头:“皇上待女儿极好的。”
罗氏这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若实在不行,我儿切记保全自己,不必挂念母亲与你父亲。”
罗氏也有私心。
她不想让自己的娇娇女儿,在后宫的大染缸里过一辈子。
真要是保不住沈家,那便算了,只要自己的女儿能够好好活着就行。
沈宜姝瘪了瘪嘴,欲言又止。
争宠这件事,她也未必做不来……
*
送走了罗氏,沈宜姝沐浴更衣,癸水已完全干净,她特意让人洒了花瓣,还用了花露洗头发,捯饬好后,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仙气儿。
还是个幽香扑鼻的美人。
这美人面色桃花,樱唇琼鼻,娇嫩多汁。
沈宜姝特意挑了一件锦茜红明花抹胸,皇上不是喜欢/胸/脯/丰/满的女子么?
那她就最大可能的展露自己的优势。
月白蝶纹束衣把身段勾勒的玲珑曼妙。
该细的地方细到了极致。
该有肉的地方,仿佛呼之欲出。
沈宜莲与翠翠整日都面对着她,但也被惊艳到了。
沈宜姝的容色偏向清媚娇艳,介于纯情与妩媚之间,可纯可媚。
男子最是喜欢这个调儿的女子。
沈宜莲暗暗惊叹,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三妹妹已出落的如此招惹人?
“三妹妹,这云脚珍珠卷须簪,是二婶托人送进来的,我给你戴上。”
沈宜姝对着铜镜照了照,面颊羞答答的,她也觉得自己怪好看的。
已是晌午,沈宜姝提着一盅虫草参汤去了承明殿。
日头愈发热了,沈宜姝虽乘坐着小轿,但还是热得面颊彤红,热度令得她呼吸加速,被勒紧的/胸/脯/愈发惹眼。
沈宜姝在殿外候着,等待通传。
小太监靠近御前,道:“皇上,沈美人求见。”
霍昱抬眼,薄凉的唇忍不住勾了又勾,像是被女子追求的民间小伙,若是长了尾巴,那条尾巴此刻一定翘起来了。
鱼儿上钩了,甚好。
霍昱道:“去告诉朕的沈美人,朕政务繁忙,不见她。”
陆达:“……”皇上明明盼着沈美人来呀,这般口是心非是为哪般?
小太监正退下,霍昱的声音又传来:“让她进来。”
倒要看看她能拿出什么手段。
小太监一愣:“是,皇上。”
陆达:“……”这下完全整不明白了。
沈宜姝得到通传,提着参汤迈入内殿,她生了一双水汪汪的眼,专注着看人时,很具有欺骗性,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如何的可怜楚楚。
沈宜姝行至案前,福身行礼的时候,故意压低了身段:“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日理万机、为国为民、政务繁忙、勤政清廉,着实是一位旷古明君,臣妾心疼皇上,给皇上送参汤来了。”
陆达:“……”沈美人的口才当真是……一绝啊。
从霍昱的角度去看,正好可以将雪腻山峦一览无余。
如此袒露……
这就是她的手段?
倒是直接了当,真好合他心意。
霍昱突然口干舌燥,他尝过滋味了,是让他沉迷其中的美妙。
想要……
霍昱眼底眸光暗沉,不打算这么快就中计。
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不会当回事。
霍昱知道,沈宜姝使出美人计,无非是为了救她自己的家族,而不是她渴望争宠。
她想要的不是他,是皇权带来的安稳。
他岂能轻易满足了她?
不能的!
霍昱有卓绝的军事才能。
他发现,在男女之事上,兵法亦可通用。
欲擒故纵,百试不倦。
霍昱敛眸,情/欲/被他硬生生堵在了视野之外。
他能收能控,王者做派。
“放下吧,朕一会喝,沈美人可以回去了。”
清冷无温的嗓音,无波无痕,将/欲/望完全掩盖。
霍昱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仿佛他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
超脱了尘世之外,不为/色/所扰。
无欲无求,故而刀枪不入。
沈宜姝张了张嘴,但帝王已发话,她没法子强行留下来。
毕竟,她了解暴君的脾气,没人能够违背暴君的意思。
沈宜姝心情忐忑,呈上了参汤,行礼退下。
霍昱眼角的余光目睹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鼻端是惹人遐想的花香,蓦的,又动/情/了。
霍昱捏紧了手中的银狼毫笔,直到沈宜姝彻底离开内殿,他才抬首。
额头已布满薄汗。
霍昱在吃惊中愣神了。
他现在就像是一头随时会发/情/的狼。
具备了/色/狼/的一切特性。
沈美人今天所穿的那身衣裳很美。
等到合适的机会,他要她再穿给他看。
*
沈宜姝觉得不妙,若是皇上对她彻底丧失兴趣,那可如何是好?
从承明殿回到玲珑阁,沈宜姝没有坐以待毙。
她打听到一桩事,皇上每天落日之后都会去宫里的校场练剑。
沈宜姝还知道,后宫的嫔妃们都不敢天黑之后踏出后宫,但是她不同,她有免死券在手,她无所畏惧。
这一日黄昏后,春风微热,星光姣姣,美人身着薄纱裙,从小径一路逶迤而来。
为了方便自己行事,沈宜姝提前让翠翠莫要跟紧了她。
而与此同时,霍昱发现他的沈美人又来了,他对陆达使了眼色。
陆达:“……”
皇上的意思是让他避开?
近日来,他总觉得力不从心,愈发难以胜任御前大太监一职了。
陆达稍稍后退了几步,见帝王没有异议,那八成就是他避让的意思。
于是,陆达又对小太监使了眼色,他与小太监一起退到了数丈开外的地方。
沈宜姝的开场白,就是一番拍龙屁。
这桩事,她经验丰富,已经练就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了。
沈宜姝挨近了稍许,盈盈福身,尽可能的展示自己曼妙的身段:“臣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皇上的剑法当真是如神龙游走,苍劲有力,无人能及啊!臣妾刚才瞧了一会,只觉得小心肝一阵乱跳呢。”
美人的话带着钩子,故意换了一个调儿,在这样刚刚入夜的春风里,格外的惹人遐想。
霍昱既享受,又煎熬,但更多的是想看看沈宜姝接下来的举动。
继续啊,倒是放马过来啊!
霍昱收剑,中衣敞开稍许,就那么站在微风里。
沈宜姝站起身子,朝着他一步步走来,她的脸纯到了极致,但细一看又妖媚的很,像是一只处心积虑的妖精。
直到沈宜姝走到跟前,离着他仅有半步之远,霍昱垂眸看她,总忍不住去瞥她衣襟领口的一小朵黄花。
“皇上,您当真威武。”
沈宜姝继续拍龙屁。
霍昱眯了眯眼,嗓音意味不明:“是么?
沈美人该不会是偶遇此地吧?”
沈宜姝心一横,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霍昱精瘦的窄腰,故意贴得紧紧的,仰面说:“皇上,臣妾对你思念至极,已害了相思,不信的话,皇上摸摸看。”
霍昱:“……”俊脸猛然一红,幸好夜色浓郁,替他打了掩护。
摸……摸、摸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