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尝13口
本来包厢就只开了一场电影的时间。
但是在《情书》放完后栗栀又选了另一部电影。
顾景琛索性直接包夜了。
情侣影院虽然只是一个小房间, 但是床铺什么的挺齐全,困了可以直接睡。
栗栀依偎在顾景琛怀里, 很认真地看着电影。
顾景琛没什么兴趣, 有点心不在焉地陪着她看,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她的发尾,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过了会儿, 栗栀渐渐困倦, 眼皮开始打架。
顾景琛想起还有事没跟她讲,便低了头, 声音放的很轻, 温柔地问:“封白他们说一起吃个饭聚聚, 想去吗?”
栗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根本没反应过来的他随口答道:“好呀。”
过了片刻, 本来就要闭上眼睛的栗栀突然睁开眸子, 目光慌乱失措,语气不安地喊他:“二哥……”
顾景琛失笑,“反应过来了?”
栗栀抬手挠了挠头, 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我说的, 封白和凌谦看出来了。”
他居然在向她解释事情。
栗栀有点惊讶。
顾景琛很不喜欢向别人解释什么的。
他懒得说, 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但是, 现在。
他竟然在很好脾气很耐心地告诉她缘由。
栗栀心里很感动, 但又有些心酸。
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向来不屑对任何人解释一分半点。
却愿意低下头来, 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原因。
栗栀连忙说:“没事的, 告诉他们也没关系的。”
顾景琛的眉梢轻抬, 问她:“告诉我家人和公司的人也没关系?”
栗栀很没底气地轻轻咬了咬嘴唇。
不是不想,只是……
他们知道了会不会觉得, 她不够好,根本配不上他。
栗栀轻轻垂下眼帘,长睫颤动。
她想重新拾起小提琴了。
其实一直都想。
在那天看到琴行里那两个高中生时,身体里的那股冲动几乎要达到顶点。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迟早要回到属于小提琴的那个世界的。
只是早晚而已。
既然这样。
那就该尽量克服掉阻碍,早日做回还在被大家等待的那个gladys。
顾景琛见她一直不讲话,安抚地低头在她前额处亲了亲,轻声呢喃:“逗你的,还当真了?”
栗栀答非所问,忽然望着他说:“二哥,等天亮了,你陪我去琴行选一把小提琴吧?”
顾景琛神情稍怔,很意外地盯着她看。
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做这个决定。
栗栀咬了咬嘴巴,轻软道:“我的小提琴坏掉了,一直没买新的。”
“我想……”
“不要急,不是非得明天就买下来,这种东西得慢慢挑选,”顾景琛对栗栀温声说:“选一把最适合你的。”
栗栀听话地点头,“嗯。”
又道:“你陪我选。”
像是撒娇央求。
顾景琛笑,尾音微微拖长:“好。”
他靠近栗栀,用鼻尖去轻蹭她的,把她蹭的在他怀里轻轻咯咯笑。
闹着闹着,唇瓣就贴在了一起。
顾景琛熟练地吻着她,把栗栀弄的头晕目眩,倒进床里。
他的双手撑在床上,俯身在她上方,深色的眼眸中风起云涌,蚕食着他的理智。
顾景琛覆过去,吻得越来越重。
栗栀本来被瞌睡虫包围着,这会儿也无比清醒起来。
她缩在他的怀抱里,小声地嗫嚅着喊他:“二哥。”
“二哥。”
“二哥。”
每一声都那么温软清甜,撩人心弦。
拉扯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
最后顾景琛什么都没做。
不是没有需要用的措施物件。
私人影院,还是情侣包间。
该准备的东西店家都准备的很齐全。
是顾景琛不想。
怕吓到她。
而且这里,对他来说,真的不是最好的地方。
顾景琛就这么搂着栗栀,两个人倒在床上,相拥。
栗栀没多久就躲在他的怀里睡熟。
顾景琛则一夜没合眼,守了她整整一晚。
清晨栗栀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阴天,气温也降低很多。
顾景琛怕她刚刚睡醒就出去会着凉感冒,让她穿上自己半夜从车上拿下来的黑色休闲外套。
栗栀套上他的衣服,自己穿的衬衫裙差不多几乎要被盖住。
活脱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她被他牵着手走出去。
上了车,顾景琛送她回家。
到了楼下,栗栀下车之前。
她突然又回脸,倾身凑过来,在他的侧脸上吧唧了一小下,然后像只小兔子,仓皇逃下车。
跑进了楼里。
还穿着他的外套。
顾景琛心情很好,开车回家高高兴兴地睡了个回笼觉。
栗栀回到家后站在穿衣镜前左瞧右看穿着顾景琛外套的自己,越看越觉得,还挺好看的。
戚玥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敞着门的另一间卧室中,栗栀正在镜子前扭来扭去,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男士外套。
戚玥见栗栀这个傻样子,忍不住笑,走进去调侃她:“昨晚彻夜不归,干什么去啦?”
栗栀抬起胳膊,因为衣袖太长,他的两只手还藏在他的外套里。
就这么隔着布料捂住了脸颊。
一瞬间,她的鼻息间就被他衣服上淡淡的香味萦绕住。
栗栀歪头瞅着戚玥,眨巴眨巴眼,如实告知:“去看电影啦!”
戚玥不信:“看了一夜?”
栗栀轻言细语地回:“放了一夜的电影,不过后来我睡着啦。”
戚玥:“他呢?”
“应该是没睡吧……”
栗栀也不清楚顾景琛到底睡没睡,她睡着的时候他还没睡,她醒来的时候,他就是醒着的。
戚玥啧啧摇头,揶揄调笑:“都成年人了,还这么纯情?
夜不归宿居然什么都没发生,顾总行不行啊?”
被戚玥一说,栗栀回想到昨晚他们俩滚在情侣包间的床上亲的难舍难分的场景……
脸瞬间就红透,像一颗随时可以采撷的新鲜荔枝。
戚玥看到她突然这么娇羞,又笑,忍不住逗栗栀:“看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嘛。”
栗栀被调侃地窘迫死了,她瞪着眼佯装生气,嗔怪戚玥:“七月!”
只不过声音太过娇软,一点凶巴巴的气势都没有。
戚玥哈哈笑,摸了栗栀的脑袋一下,然后说:“我出门啦,今天约了庄醒。”
“好。”
栗栀点点头。
等戚玥离开,家里只剩栗栀一个人,她又在穿衣镜前欣赏了一下穿着他衣服的自己,浮满红晕的脸上露出格外开心的笑。
因为不会有其他任何人看到,栗栀有点放飞自己。
她咬了咬嘴巴,慢慢地抬起胳膊,挡在鼻前,嗅了下他衣服上的味道。
香的。
然后就跟上了瘾似的,又抓扯住没有拉上拉链的衣服胸前的左右两边,抬高一点,把整张脸埋进了他的外套中。
属于他的气味浓郁。
淡淡的清冽的香味。
栗栀往后退、往后退,直到脚后跟碰到床尾。
然后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她的脸还遮在他的外套里。
就这么捂着,在床里翻滚了几下身体。
像极了吸完粉后的亢奋享受状态。
又仿佛吸了猫薄荷后行为失控的猫儿。
飘飘欲仙,醉生梦死。
片晌,她才慢慢地一点一点露出小脑袋。
栗栀满脸通红地松开抓扯着衣服的双手,躺平在床上,眨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漂亮的吊灯,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做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太羞耻了。
栗栀抬手,用双掌捂住整张脸颊。
她有点难堪地想,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居然……居然……傻乎乎地跟个小狗一样去嗅他衣服上的味道。
栗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像个傻瓜,感觉没脸见人的她瞬间扯过被子把自己藏了进去。
缓解了好一会儿,她才一点点冷静下来。
从被子里探出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就在她抱紧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本地的陌生号码。
栗栀疑问地接起来,“喂?”
对方沉默了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栀栀,是我,爸爸。”
栗栀的眉心瞬间皱紧。
刚刚萦绕着她的欢愉也霎时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她绷直了身体,躺在床上,眨了眨茫然的眼睛,没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栗栀突然变得有些烦躁。
她刚翻了个身,第二通电话又打进来。
栗栀抿紧嘴唇,最终决定做个了断,然后就拉黑。
于是接起来,声音虽然依旧有天然的细软,但是语气并不客气,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栗源被栗栀问的嗫嚅了下,然后才好声好气地对栗栀说:“没什么,爸爸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你看你有没有时间……”
“没有。”
栗栀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问:“还有事吗?”
栗源沉沉而无力地了口气,“栀栀,你要生爸爸的气到什么时候?
爸爸知道当年执意送你走……”
栗栀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话,随后就话语冷静地打断:“我没有生气。
当年是很生气,气你自私自利,气你薄情寡义,更气你把我姥姥活活气死。”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没那么多精力去怨你恨你,也不想浪费我的生命和时间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她顿了顿,补充:“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栗栀说:“爸爸,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爸了。”
她怔然地盯着天花板,一字一句地对栗源讲:“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不再是父女,如果你老后需要我养老,那我就按照法律上的规定,每月给你足够的赡养费,除此之外,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关系。”
栗栀的眸子一眨不眨,定定地盯着一处地方不肯挪眼。
“听清楚了吗?”
她轻声问:“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对面默然。
栗栀把通话掐断。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抬手抹掉,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准哭。
可还是管控不住。
栗栀抓过被子蹭了蹭眼睛,又吸了下鼻子。
其实这些年,栗栀有很多次都会回想起母亲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也有很多次,在快要崩溃绝望的时候,心里防线脆弱不堪的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期望着栗源能够给她打通电话,像原来那样关心疼爱她。
哪怕他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她还是不争气地在心里对他期待过很多次。
她甚至在初到国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接受那么宠溺她的父亲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漠无情,视她为空气,丢掉国外就不管不顾。
后来。
后来啊,栗栀发觉,这大概就是现实和生活。
她只不过是被人从安宁的象牙塔中扔了出来而已。
栗栀在床上抱着被子,就这样穿着残留着顾景琛气味的衣服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正午。
手机正在响。
睡眼惺忪神志也不清醒的栗栀摸过手机,接起来。
顾景琛低沉性感的嗓音透过听筒钻进了她的耳朵。
“吃午饭了吗?”
栗栀的思维还停留在梦境中。
她答非所问地哑声轻喃:“明天。”
顾景琛没听明白:“什么?”
栗栀的目光茫然空洞,眸子里荒凉一片。
“明天,”她呢喃:“是我姥姥的忌日。”
她梦到姥姥了。
“我梦到她了。”
栗栀的声音开始变得轻细,仿佛快要哭。
顾景琛极尽温柔地对她说:“明天我陪你去看她。”
“但是现在,你该吃饭了。”
“开门。”
栗栀的心跳一滞,表情怔忡了须臾。
直到听到门铃确实在响。
她立刻就从床上滚下来,光着脚一路朝门口奔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