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镇守府,郑经信步来到水军营寨跟前,他想看看这个时代的海军舰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郑军的步兵一直很拉跨,不过海军倒是一直都在水准以上,不然荷兰人也不会吃个哑巴亏乖乖的将台湾让了出来。
郑军的军舰主要是两种式样,一种是大明常见的福船,另一种是模仿西夷的夹板船,也就是所谓的盖伦船(galleon)。
来到军港郑经就看到港口里停着密密麻麻的帆船,大多数都是硬帆的福船,小的一二百料,大的上千料都有。
还有两艘明显与大明福船不一样的帆船,除了船帆不一样之外,就是船型也与大明的福船相差很大。这两艘船的样子很扎眼,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凭着延平王世子的腰牌,郑经很轻松的进来水寨,一个水军军官跑了过来给郑经行礼道:“末将林陛不知世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世子恕罪。”
“哪里有那么多的罪,本世子不过是静极思动,那艘船本世子能上去吗?”郑经用手指着那艘西洋船问道。
“当然可以,末将陪世子上去!”
二人搭乘小船踩着绳梯登上这艘西洋船,郑经东瞅瞅、西看看,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名堂,便不耻下问:“林陛!你给本世子介绍一下这艘船。”
“是!不知世子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行,你就给本世子仔细介绍一下这艘船吧!”
“世子!这是一艘仿制西夷的夹板船,按照西夷的标准排水量是五百吨,上面装载了三十二门火炮,其中左右舷各有是十四门,船首与船尾各有两门。
两侧的火炮按照西夷的标准是十八磅,船首与船尾炮是二十四磅,若是按照大明的重量十五斤和二十斤(一斤十六两)。”
“这船与西夷的炮舰比起来如何?”
林陛迟疑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你就实话实说,本世子又不是听不得逆耳忠言。”
“世子!说实话大有不如,咱们这么大船只装了三十二门炮,西夷这么大的船能装四十多门,而且西夷的船也比咱们的船跑的快,我们在近海与西夷交战,全凭着人多势众,依靠着火攻才能战胜只有几艘船的西夷,若是西夷与我们的船数量差不多,我们绝对打不过西夷。”
尽管郑经心里极不舒服,却知道林陛所说的是事实,技不如人奋起直追就是了,没必要妄自尊大。
“那你说说,我们与西夷的差距在哪里?”
“首先是我们训练不如西夷,这操船是需要天天训练的,而我郑家为了节约粮草,几天才能操练一回。西夷万里蹈海而来,一路上海上波涛汹涌,经历了千辛万苦,操船之术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其次是我们的炮击之术不如西夷,同样的火炮我们没有西夷打得准,射击训练极其消耗火药,这些东西可都是银子,咱们士兵平时难得能打上几炮。
其次是我们的船不如西夷,我们仿造的夹板船还是只知其形,不知其内里奥秘,总之造出的夹板船就是没有西夷的结实,航速也没有西夷的快。”
“本世子明白了,看来我们真的落后了,不过现在奋起直追还来得及,若是你有闲暇可否将你的所思所想写成文字交给本世子。
包括你有没有什么能够打败西夷的想法也要写下来,本世子可以进行综合的考量,我郑家现在已经失去了大陆所有的陆地,舰船就是我郑氏安身立命的本钱,这一点上我们必须要慎之又慎。”
“是!”林陛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个从来都不怎么关心军队的世子爷怎么突然关心起军队了,不过既然自己端着郑家的饭碗,世子也是老板,既然老板吩咐了,那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我郑家这种西夷的夹板船一共有多少?”
“世子!这种船造价高昂,延平王前后一共打造了十艘,不过现在还能用的应该不超过六艘了。”
“这么少?”
郑经有些吃惊,都说东南郑氏富可敌国,每年光是收过往的商船保护费就有上千万两银子,这么多年下来,怎么才造了这么几艘西洋船。
“这······”林陛不知如何回答了。
郑经拍了拍林陛的肩膀说道:“你不错,本世子看好你,若是本世子给你一支不次于西夷的水师,如何训练本世子不管,你能不能给本世子训练出一支能够击败西夷的水师。”
林陛心中一动,马上挺身站好,大声说道:“只要让末将全力训练,末将一定能训练出一支不输于西夷的水师!”
“本世子要的是打败西夷的水师!”
“回世子,在没有打败西夷之前,末将不会承诺能够打败西夷,不过打败西夷是末将的目标!”
“好!你等着,一年之内,本世子会将所有夹板船全部调拨给你,你给本世子全力训练,本世子要看看你的实力。”
离开水师时大营天色已晚,郑经站在海边听着阵阵的涛声,遥望着大海对面,远处朦胧中的一个黑影,就是后世有名的旅游胜地——鼓浪屿。
再向西望去,那里就是大陆,此时的大陆除了十三家还在苦苦支撑之外,其他地方已经全部剃发易服,彻底的被野蛮人征服,成了野蛮人的殖民地。
郑经望着远处的大陆,暗暗发誓:既然上天把自己弄到这里,那就是要让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总有一天我郑经一定要重新登上大陆,复我汉家衣冠。
就算是不成功,也要让世人知道,汉人的脊梁还能挺直,就算是倒下也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华夏人。
这一刻,郑经忽然想到了余光中老先生的那首著名的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