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块骨头
作者:喻言时      更新:2022-02-24 18:09      字数:3414

第九杯温水

卧室没有开灯, 黑黢黢的夜色无声无息地包裹住两人。外头大城市璀璨的灯火透过纱窗一点一点溢进来, 微光闪现。

屋子里偏暗, 光线昏沉沉的, 她其实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可却也知道男人此刻一定格外深情款款。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 好像已经容不得她反悔了。

温凉, 就当是给自己一次机会!放纵一次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思绪万千之际,男人的厚重的胸膛悄无声息地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他柔软的触感。

七月天, 卧室向阳,被太阳照了一整天。到了晚间,热度依然没有消散, 一股闷热的气流始终滞留在屋子里。

事发突然, 两人顾不得去开空调。他们身体黏身体,肌肤相贴, 温凉觉得热得发慌, 整个人都似乎被引燃了。

男女间, 男欢女爱, 说到底不过就是那么点事。可真正经历起来, 不同的人却有不同的感受。

就像现在,温凉和霍承远。过去久远, 前路未知,心结又没彻底解开, 不知何去何从。

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们居然弄到一起去了。不能不说荒谬!

算了,不想了!索性就当放任自己一次。反正对象是霍承远,她不吃亏。

霍承远哪里知道她的千千结。他只知道,这件事一旦做了,以后温凉就更别想和他撇清了。

之前他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寻找一个契机。他想让温凉解开心结,他们重新开始。

毕竟分开这些年,回忆太过惨重,现实又太过磨人。他早就已经受够了没有她的日子。

磕磕盼盼这么些年,到头来还是绕不过去最初的那个人。

在霍承远看来,如今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休闲的长裙,隐形拉链安装在后背。他找起来委实有些麻烦。

不过对霍承远来说并不算太过麻烦。

四处游走,摩拳擦掌,即将开始一场征战。却意外地听到客厅里传来一个女声:“凉凉,我先回老宅了。”

温凉:“……”

霍承远:“……”

是堂姐温如语的声音!

卧草,堂姐怎么在家?

两人对视一眼,温凉惊地立马就坐直了身体,一把扯过空调被盖在自己身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点她堂姐难道不该是在律所处理案子么?怎么跑家里来了?

突然被人打断,霍承远也是一怔,下意识地拢紧了眉头,眉毛上扬,一脸无语。

这状况也太突然了,根本就让人措手不及啊!

温凉都快哭了,愁容满面,扯了把嗓子,“姐,你怎么回来的?”

外头的人没回答她。紧接着她便清晰地听到了防盗门被锁上的声音。

靠,这剧情也发展地忒狗血了点吧?

这么看来,她和霍承远一回到家,温如语就知道了。她当时应该是在卧室里,没出来。她和霍承远的那些对话,堂姐也肯定已经都听到了。

温凉发誓,她堂姐一定是故意的。走之前还要专门跟她打声招呼,安安静静地离开不好吗?

温律师气地直咬牙,“这人太坏了!!”

事发突然,霍承远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尴尬。

周围的空气诡异地静默了一会儿,霍承远打破静默,有些无语,“温凉,你堂姐是真爱你!”

温凉:“……”

很棒棒了,之前暧昧和如火如荼的气氛一扫而空。整间卧室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温凉是及时用空调被盖住了自己裸/露的身体,可霍承远却是“坦诚”的可爱。

借着卧室里那么点微弱的光线,温凉小心地瞅了一眼。

老脸一红,臊得慌!

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眼神四处飘散,“你还好吧?”

“你说呢。”霍承远没好气地说。

温凉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你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霍承远:“……”

霍院长气地直咬牙,靠近她,“温凉,都这时候了,你觉得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么?”

温凉:“……”

霍承远说得对,确实没商量的余地了。

这是她自己选的,没给自己留后路,因而没有后悔的余地。

人总是这样,你命里该就碰到这么一个人,他的出现会让你接下去的人生变得不一样。

于温凉而言,霍承远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从未觉得白大褂神圣,制服诱惑于她而言更是无稽之谈。可终其一生,她都绕不过这身白大褂。

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一起沦陷吧……

卧室里那么暗,温凉却一眼就看到了他右手手腕上的伤疤,狭长的一条,有些狰狞。

“痛吗?”她轻轻问他。

这样愣头愣脑的一句话,霍承远却立马就听懂了。

“没感觉了。”

“怎么弄的?”

“桥石地震,我去灾区救灾,碰到余震,车子翻了,被石块压得太久,伤到神经了。”

“治不好了吗?”她眼眶发热,有泪光闪烁。

“凉凉,别说话!”他打断她的话,与她十指相扣。

——

再醒过来已经是大半夜了。

窗外是浓沉的夜色,卧室里只留了一盏小夜灯,一捧微弱的光束映照着狭小的空间。

温凉完全是被自己饿醒的。

感冒发烧,精神不济,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在医院输完液回来,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四/五个小时了。如果再感觉不到饿,那她真可以修仙去了。

她摸了自己扁平的肚子,赤脚跳下床,跑出卧室去找吃的。

霍承远正坐在客厅里沙发上抽烟。他没开灯,猩红的一抹火星在黑暗里燃烧。周遭的空气都浸透着一股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看到她出来,他忙掐了手中的香烟,问她:“饿了吗?我去给你煮面。”

“怎么不开灯?”温凉走到墙边将客厅的吊灯打开。

万千灯光一泻而下,一室光明。

茶几上全是霍承远抽剩的烟头。

她家没烟灰缸,霍承远的摇头全都摁在茶几上,散落各处。

“烟瘾有些重啊你!”她扔下话,踩着凉拖,拖拖踏踏地往厨房方向走去,“你先去睡吧,我自己煮,就不劳霍院长动手了。”

“回来!”霍承远霍然起身,从身后一把握住她手,沉声说:“我去!”

那么坚持的口气,不容置喙。温凉不禁闻之一顿,当即松口:“好吧,你去。冰箱里有汤圆,给我煮碗汤圆。”

他挑了挑眉,看她一眼,眼里有深意,“不吃面了?”

“想吃点甜的。”温凉轻声解释。

“ok,给我十分钟。”

——

霍承远说给他十分钟,当真十分钟就将汤圆煮好了。

温凉举着瓷勺一颗一颗将黑芝麻汤圆送进嘴里。白嫩的手指捏着勺柄,灯光一照,光润如玉,近乎透明。

霍承远就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看着她吃汤圆。

“你平时做饭?”他想起满满一冰箱的食物。

“下班回来会做。”

“长进了,以前你都不会做饭。”

“彼此彼此,霍院长以前不也十指不沾阳春水么!”

霍承远:“……”

对话进行到现在,他的视线却始终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温凉嘴里塞地满满的,察觉到男人打量的视线,拧了拧眉,“你赶紧去睡吧!”

“你吃你的,我坐会儿。”

同居那会儿,他们不常开火。不愿出去吃,一般就窝在家里点外卖。

温凉出身大家,温家从小的言传身教使她吃相很是斯文好看,从来都是慢条斯理的。

他总是喜欢这样看着她吃东西。不论是吃外卖还是水果,他都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男人目光灼灼,温凉被他盯地有些头皮发麻,特不自在地说:“霍承远赶紧去睡,已经很晚了,你明早不上班辣!”

他恍若未闻,一把握住她搁在饭桌上的左手,口吻郑重无比,“凉凉,我们重新开始吧?”

***

毫无意外,温凉第二天上班迟到了。因为那碗汤圆吃完,她又和霍承远做了一次。不过这次是她主动的。

霍承远说要想和她重新开始。温凉心乱如麻,给不了他答案。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放纵自己一次,却使两人的关系更加扑朔迷离。她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男人当时的表情很严肃,也很哀伤,他说:“凉凉,你妈妈当年的事情,不止是你,我也很痛苦。曾经一度走不出来。失眠,做噩梦,无休止地责怪自己。可是不论我怎么痛苦自责,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我不管做什么都无济于事。那只是意外,谁也不希望它发生的。可你却因为这样而跟我分手,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对我不公平?和你分开的这几年,我过得并不比你好。我们都三十多岁了,再也没有多少个五年十年可以用来挥霍的。你难道真的忍心就这样让自己孤独终老下去吗?”

温凉回答不了。因为她心乱如麻。

缺失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一次又哪里会够。

她对霍承远说:“再来一次吧?”

男人的目光飘闪了下,随即便加深了那个吻,热气喷在她脸上,“好。”

放任自己一次的后果就会有第二次。

一觉睡到大天亮,到律所自然是迟到了。

温律师一大早就跑去找堂姐“算账”。温如语昨天晚上这么不仗义的行为可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温如语早就知道温凉是这个反应。一大早就坐在办公室里等她。等她一到就将钥匙扔给她,“你家钥匙还给你,看这样子我以后是不太方便去你那儿蹭住了。”

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