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既然是上任塔主留下来的烂摊子，那你就快去处理吧。”

卡尔十分了解自己徒弟的臭脾气，见状连忙挥挥手让他回去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

小徒弟从刚开始就臭着一张脸，看这样子是要还有人不知好歹的撞上去就很有可能直接开喷，所以卡尔也暗自给冰塔之主穆斯塔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后者先不要刺激奥古斯汀那根熬了一宿还未睡的脆弱老年神经。

“……也好，那我明日下午再来叨扰。”

穆斯塔很是狂热的盯着黑龙离开的身影，视线都恨不得黏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糟老头子是在看自己的初恋情人。

他用仅有的一点点余光捕捉到了卡尔的暗示后，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着重的在“明日下午”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生怕奥古斯汀听不见一样。

看吧，麻烦果然就来了。

“恭候光临。”

奥古斯汀瘫着一张脸，神色极为冷淡的颔首。

穆斯塔是一位法阵大师，平日里几位塔主谁弄到了一点珍稀材料他就会巴巴的凑过去蹭一点。

不过魔法阵倒是还好，将材料粉末磨碎了往具有魔力的黏稠颜料里一搅拌就行，不会需要太多原材料。

若是现在另外一位空间塔主身兼魔药大师的戈尔丁在，奥古斯汀就会二话不说立马启动心灵之塔的防御魔法阵，防住这位随时可以因为珍稀材料而化身为贼的空间大魔导师。

好在戈尔丁近来不在西尔维亚，而是不知道在光明大陆的哪个旮旯角里蹦跶，不过对于高阶的空间法师来说，回家那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爱丽丝也和塔主们纷纷点头致意了一下。

在西尔维亚，她现在的身份是奥古斯汀的学徒而非光明圣女，所以也并没有很拘谨，反而是用了法师的惯例，俏皮的将右手放在胸前行礼。

虽然爱丽丝里面穿着圣女的白金色长裙，但外面披着的兜帽斗篷完完全全的就是法师制式了，不过爱丽丝的兜帽和所有人的都不同，她的兜帽不仅用神秘东方古国的蚕丝冰线绣上了魔纹，还在外面留有一大圈毛茸茸的天然皮草。

穿起来倒也没有违和，若是将帽子拉上，就只能看得到埋没在毛茸茸里的一截尖下巴。

“回去吧。”

奥古斯汀讨厌一切人多的场合，他率先转身，灰色的兜帽长袍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因为气还没消所以颇有些气势十足的在空气中翻滚，很快就给所有眼巴巴崇拜的看着他的法师们留下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爱丽丝顺从的跟着转身，金发顺着她转动的弧度而微微滑落，打着旋儿掉落在斗篷的上面；脸上的微笑弧度刚刚好，就像拿尺子量出来的一样，很快也没入了漆黑的塔壁内。

她现在可没时间管那以前在国际模特t台上练出来的三步一顿五步一扭，手臂甩动的弧度和丈量脚下的位置，她现在满心都是心虚和久违的心慌。

如果是奥古斯汀的话，只要和那条黑龙一对上情报，然后带他到地下的密室去看一遍，难保不会发现什么踪迹。

毕竟奥古斯汀怎么说也是苍穹法师之首，六十几年里吃过的盐都比爱丽丝这辈子吃过的饭要多。

而且在以前授课的时候，他还扯到了一篇自己发表的关于魔法痕迹的学术论文，内容是如何顺着各式各样的魔法痕迹判断施法者的魔法属性云云。

弄到现代去爱丽丝都怀疑他可以直接去fbi上岗了。

所以……还是自己老老实实的先招了吧，大不了……大不了爱丽丝就忍痛和老师一起分赃！

毕竟也是拿的人家塔内的财产（小声）

两个人正好刚刚顺着厚重的地毯穿过心灵之塔第一层的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餐厅。

奥古斯汀行走的速度很快，看得出来他现在确实是心情极差，爱丽丝只能拎起自己的长裙，一路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然后伸出手去拽了拽自家老师的袍角。

“嗯？”

法师停下脚步偏了偏头，他的一半侧脸刚好在阳光的分界线上，这让后者有些颇为不适的眨了眨眼睛。

平日里显得有些冷酷到不近人情的灰瞳也在光芒的映照下变得浅淡，就像一颗几近透明的玻璃球一样剔透。

“老师……那个……”

爱丽丝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有些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后的尴尬，“其实那个宝石……是我拿的。”

最后几个字细如蚊呐，几欲变成耳语。

金发少女的脸色有些羞赧，几丝浅淡的薄红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平日里仿佛蕴藏着星辰的灰眸也躲躲闪闪，颇有些不敢看对方的反应一般。

她只伸出了食指和拇指两个手指，轻轻的捏住了奥古斯汀的灰袍边缘，金色的头颅埋的低低的，一副知道错了乖乖站好接受老师批评的模样。

……还挺可爱的。

奥古斯汀有些惊讶，不过他常年缺乏面部表情的脸上自然不会显现半分。

他在接管心灵之塔之后并没有特地去搜查心灵之塔的地下，但是亡灵大魔导师的密室，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他知道爱丽丝真的闯了进去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皱眉，“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密室里面并没有机关，倒是有一只女鬼，不过我有好多圣光药剂，所以就没事啦！”

爱丽丝连忙摆手，莫名的有一种奥古斯汀化身老妈子的错觉。

下一秒她又觉得这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于是赶紧吐了吐舌头，将这个脑补瞬间甩出了脑海。

这一瞬间细微的小动作都没有瞒过苍穹法师尖利的眼睛。

不过他并不是那些要求自己学徒规规矩矩的老古董，心灵大魔导师的力量可以让他清楚的感受到少女如今真实的情绪波动。

倒是比之前虚假的那些要来的真实的多。

奥古斯汀不知为何，内心多了几分淡淡的舒心。

“嗯。”

灰发的法师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再次没有了后文，弄得爱丽丝心里忐忑不安。

老师到底这是什么意思啊？

！是要和我一起分赃还是要让我充公啊！你倒是说一句话啊！你这样高冷的“嗯”一声我真的很没有底！

爱丽丝内心还在咆哮，她摸不透奥古斯汀到底是啥意思。

虽然咱也是走过无数世界的no.1攻略者，但是其实爱丽丝在那些漫长旅途中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做任务的经验，而是每一段不同人生带给她的新鲜东西。

快穿者攻略者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疲惫的一天。

攻略世界可以保证攻略者的身体只不会存在任何病痛烦恼，但是却永远医治不好他们的心病。

在攻略世界的时候，因为心病而挥刀自杀的攻略者，爱丽丝看的太多了，曾经还有一位是她的同僚，同样也是排名前十的攻略者，即使已经是到了整个空间前十的位置，却依然没能逃过心病的桎梏。

对此，攻略世界采用了很多办法削弱他们的心病程度。

例如每一次执行任务后，会刻意将攻略者在本世界投入的感情记忆逐渐淡化，或者是强行抽离掉多余的感情部分。

这么做的副作用会相对较小，所以大部分的权限者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选择这种方法。

还有一种是直接抹掉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这种方法的弊端太大，稍有差错会影响到大脑的中枢神经，甚至完完全全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若是权限者真的有了想要寻死的意向，并且又不愿意就这样挣扎于爱情的泥潭，就可以向攻略空间提出申请，用这样的方式直接抹掉源头。

不过攻略空间的攻略者大都是性格刚烈的人，爱上就是爱上了，宁愿抱着记忆去死也不会愿意动用这个方法。

爱丽丝则是个异类，她为什么能够爬到攻略空间no.1，她自己也没能完全搞清楚。

但大概的缘故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她自己得天独厚的性格原因，这种性格在攻略者身上简直就有如如虎添翼。

爱丽丝似乎天生就有着保有感情的能力，天生的情感缺失。

人又怎么可能不动感情呢？

即使是普通执行任务时候与人的交往，也总得付出些真心吧。

所以很多权限者在完成任务后，需要淡化的脑海记忆囊括了很大一部分，等淡化完毕执行下一个任务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记忆人脸全都是冰冷模糊的，不带有任何的情感，这样才不会因为情感的因素影响到下一个任务的质量。

而爱丽丝很难对周遭事物真真切切的付出什么情感，更别说是动心了。

她就好像把全部的情感都献给了自己，每天欣赏自己的外貌便是最大的乐趣，除此之外真正被她放在心上的东西少之又少。

所以在发觉自己渴求力量的时候，爱丽丝才会那么兴致勃勃，那么努力的跑去修习魔法。

所以爱丽丝对自己的记忆也没有太多留念，相比别的权限者依依不舍或者沉溺其中，她每一次执行完任务后都会毫不犹豫的淡化自己这个世界的记忆，丢到脑海深处，没事基本不会去回想。

说实在话，爱丽丝实在不太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思，而她每次完成攻略任务的方法也非常的简单粗暴。

那就是首先样貌要过关，总而言之一个美女和一个丑女的人生待遇是天差地别的，这一点放到哪个时代都是该死的真实。

其次就是……努力奋斗。

攻略空间给出来的攻略目标个个身份地位都不会差，这种人往往眼睛里只会看得到和他们同一层面的人。

像霸道总裁的小娇妻这种事情虽然会发生，但是概率很小，爱丽丝从来不会去赌那个渺小的可能性。

而身份差距悬殊所带来的恋爱，到后期总会因为身份地位悬殊造成某一方的牺牲和或者妥协，相对的麻烦事也多，会影响到攻略人物的整体感情评分。

很多情况下，只有门当户对的，同一层面的相爱能够长久。

要说她走过了那么多世界有多成熟，其实也不然，只不过经历的人生多了那么一些，比之常人更加看得开罢了。

过往很多执行任务的记忆都被淡化了，若是全部都记得，那不得和别的权限者一样疯掉。

爱丽丝每去一个攻略世界都是先努力奋斗，和其他的攻略者妖艳贱货满世界的开始找攻略目标那是大大的不同，堪称异类中的奇葩，偏偏还挺有效，偶尔任务评分出奇的高，而且还是在爱丽丝拿捏着距离，对方求不得的隐忍感情。

这种感情评分最高，也许因为攻略系统自己比较好这一口吧。

当然，也并不是每一段感情都如此顺风顺水，爱丽丝同样失败多很多任务，或者评分没有达到过高完美要求，可惜奇怪的是，她的名次就是一直高高的悬挂在攻略空间的第一。

也许攻略系统不仅重口味，还会在背后偷偷帮人作弊，或许是看自己太美了所以偏心也不一定呢（捧脸）

攻略系统：？

所以呢，爱丽丝不懂人心。

更加猜不透奥古斯汀是啥意思。

更别说奥古斯汀这个人本身就是一道地狱难度的阅读理解，想要从他那张万年表情不变的脸上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真的难如登天。

当然，平时爱丽丝也从来不会闲着没工夫去揣测别人的心情是啥，每天化妆洗澡敷面膜保养就已经够辛苦了，光保持美貌和身材需要多大的毅力和时间了解一下？

哪有时间关注别人这些有的没的的小心思。

“老师您的意思是……？”

爱丽丝装出困惑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接着发问。

她当然不可能忽然对自己年老六十的老师忽然产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兴趣，而是——

自己兜里的东西到底保不保得住。

除了金币之外还有不少手稿，手稿爱丽丝倒是无所谓，她只拿有关于黑暗魔法的部分，其他全部归还给奥古斯汀也无妨。

“拿了便拿了，你是我的学徒。”

苍穹法师言简意赅，他感受着空气中一瞬间变得雀跃起来的心灵元素，忽然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许。

法师伸出自己修长的手，轻轻的将自己的法袍从少女的手中抽了出来，手指不小心和爱丽丝的指尖微微擦过时，带走了丝许浅淡的温度。

耶——！

爱丽丝可不知道自己内心无声的欢呼和狂欢已经被自己的便宜老师给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刚想发表一下一百字感言来叙述一下自己是多么感谢老师的庇护和信任，以及感谢老师如此大方挥金如土出手阔绰说送就送的豪迈时，忽然，她的胸口开始微微发烫，然后越来越灼热，就如同贴在皮肤上的一个小火炉。

嗯……？

金发少女低下头，正是这低头的一瞬间，法师重新迈动了离开的脚步。

爱丽丝并不知道，她用手攥住系在脖子上的绳子后，慢慢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原本是翠绿色的生命挂坠忽然颜色变深了一个度，如同有一团浓郁的墨色在它的挂坠中心炸裂，整块挂坠浑身烫的就如同刚刚放进滚烫的开水里一般。

“这——！”

爱丽丝刚说了一个字，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只看到灰色一角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