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4
时间线稍微往前拨动那么半个小时。
爱丽丝脑壳很痛。
她跟随着侍女一起走到法阵之上，打算先用近距离传送阵到宾客席上前去待命。
近距离的传送阵倒是还好，期间的颠簸没有像远距离空间传送阵那般令人难受，爱丽丝还算忍受的住，至少没有在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只是在踏出传送阵的时候脸色有些稍微的苍白，不过在打了遮瑕和粉底的情况下并不明显。
爱丽丝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觉得眩晕的感觉开始渐渐消退后，这才迈开脚步，打算先去旁边找个落脚的地方坐着。
结果她刚刚一抬头，差点就没撞上面前的人。
“老师。”
爱丽丝连忙后退两步，险些要摔倒之际，忽然肩头多了一抹不容忽视的力道，带着淡淡的，使用炼金术时金属熔炼后的钢铁气息，一齐钻进了她的鼻腔之内。
结果这个力道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光明圣女一下子就摔到了对方的怀抱里。
“诶……谢谢老师。”
金发少女有些尴尬的想要从对方怀中起身，结果苍穹法师反倒要比她更早一步，板着脸迅速的将她推了出去，那模样倒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爱丽丝：……
她这个脑子里完全没有男女观念的老古董导师遇到这种事情居然也会一惊一乍，而不是全无反应？
算了，看在你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大法师份上，饶你一命。
金发少女只能可怜巴巴的重新站好，那模样活像一个被老师嫌弃的小可怜。
若是以前，奥古斯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他自然可以做到像圣僧一般无动于衷，但是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连苍穹法师也会遏制不住“喜欢”这种感情的苦涩蔓延。
她今天很美。
特别是爱丽丝换上了神祭舞的那套白金色长裙后，整个人光是站在那里都可以发光，如同枝头刚刚长成的金盏花，含苞待放。
平日里只是随意散落在背后的金发也被扎成一缕一缕的垂下来，像极了童话书里圣洁的神女。
灰色的眼眸望过来的那一刻，苍穹法师几乎要遏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可是他不能，更不配。
这几日奥古斯汀几乎彻夜未眠。
他已经做下决定，在参加完光明神殿的神祭后就返回西尔维亚。
然后在接下来的十五年余生里，尽量不迈出法师圣城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老教皇回来了，她可以跟随老教皇一起学习光明魔法，也没有必要需要他这么一个形同鸡肋的老师。
那天她在小花园里拥抱的神秘男子，应该也能给她奥古斯汀给不了的幸福。
也许再过不知道多少年，爱丽丝会卸下光明圣女的职务，和对方踏入神殿的内堂，接受所有人的祝福，那时奥古斯汀还要以导师的名义，亲手把她交给另外一个男子。
一想到那一幕，大法师的心脏就像是被生生撕裂成两半，于是他快速跳过了这一段，开始了下一幕。
当然，如果那是个渣男，大陆第一法师兼苍穹法师之首一定拼着老命都得把对方给追杀到天涯海角，当然，还是打着导师的名义。
这时奥古斯汀就很感谢中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法师传统。
所有一切看上去很暧昧或者不对劲的行为，全部都可以归功到导师和学徒之间深刻的师生情谊之上。
因为导师和学徒本该超越一切羁绊。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也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奥古斯汀的感情。
也不会让爱丽丝察觉到导师产生的情感而生起困扰。
所以，接下来，光明圣女的人生中即使没有奥古斯汀，也会过的很好。
奥古斯汀胸口止不住的疼痛，他僵硬的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再不敢多看一眼。
万一多看一眼，就忍不住了。
万一多看一眼，就再也无法回头。
“喝了它。”
灰袍法师吩咐了一句后，趁着金发少女低头，最后看了她一眼。
可惜爱丽丝没有看见，不然她就会惊诧于那双苍白双眼间的挣扎，隐忍，痛苦，和无可宣泄的爱意。
所有一切希望，在这一眼后，皆付虚无。
等爱丽丝再次回过神来时，苍穹法师早就急匆匆的离开，长袍翻滚，背影寂寥，在整个走廊上只留下一个拉长的黑色剪影。
“什么嘛，奇奇怪怪的，老师该不会是迎来了什么久违的更年期吧。”
金发少女嘟囔了一句，低下头去看刚刚奥古斯汀塞过来的东西。
魔药瓶里装着……一瓶热水。
爱丽丝：……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东西确实是万能的。
好好休息.多喝热水.直男.jpg。
光明圣女并没有将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转头就去找自己的姐妹聊天打屁，顺带撩拨一下许久未见的宠物龙。
在轮到她上场的环节时，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都排除到了脑后，走上了神坛。
然后，爱丽丝自然也没有想到，在舞跳到一半的时候，为什么手上那枚她一直以来当做是装饰物的玫瑰花戒指会忽然发出红光，和其他几件忽然飞过来的物件一起，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动弹不得。
爱丽丝聪明的小脑瓜一转，忽然暗道不好。
完了，这该不会是提前触发了什么奇怪的buff吧……例如精灵王口中那劳什子拯救世界的献祭……
明明按照时间线来算，还没有到时间才是啊？
这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在她发现阵法成型后，大地上忽然暴涨的黑暗元素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里是光明大陆的中心，爱丽丝现在站立的地方可是法伽圣城的神坛。
而在光明元素的大本营里，黑暗元素都敢如此猖獗，那多半是大陆封印出问题了。
沃日！放我出去啊！
谁闲着没事干要拯救世界了！
能不能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啊！这tm算啥？
！强买强卖？
本圣女还没决定好要以身献祭去拯救世界呢！凭什么这种时候就开始切合本文文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瞬间爱丽丝真是连形象和人设都不想要了，直接开口就是一串国骂问候。
“滋滋滋——”
整个神坛上都被巨大玄妙的阵法给笼罩，爱丽丝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大声的咆哮也如同被消音，只能徒劳的张嘴开合。
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漫长的疼痛和在高强度魔力压迫下迷迷糊糊的脑海，介于昏迷和清醒之间。
朦朦胧胧之间，爱丽丝看到天际有一道极致的光束急坠而下，如同划破永夜的唯一光泽，像是奋不顾身扑向熊熊烈焰的飞蛾，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伊泽维尔……”
她想要张口，想要呼唤神的名字。
却连完整说出一句话的力气都不存在，只能徒劳机械的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银发金眸的神祇脸上是深刻的哀恸，白袍被强劲的气流和烈风吹拂的猎猎作响，他的速度是那么的快，甚至连身周的圣光都要追不上光明神的脚步，被纷纷抛弃在了后面。
磅礴浩瀚的光明神力一瞬间扩散，时间系的神语禁咒毫无保留的随着神力而发动，所有接触到神力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全部静止，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个呆滞的混凝土小人。
可是，没有用。
光明神力将整片大陆的时间全部凝固，却依然无法凝固那条越发扩大的法阵裂缝，同样堵不上深深黝黑的地面裂缝，更加拦不住逐渐下坠的金发少女。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近的只差那么一点。
两个人伸出的指尖直线距离也不超过五十米。
可就是这五十米，变成了永远也无法靠近的距离。
“不要，不要难过。”
那一瞬间，爱丽丝似乎看到神明金眸内无声开始弥漫的水雾气息。
高洁悲悯的神明从遥不可及的天边坠落，沾染了属于人类的气息，狼狈的坠落在闭合的大地之上。
在最后一瞬间，爱丽丝好像看到了神明永远不会暗淡的发根逐渐染上了黑暗的颜色。
应该是，看错了吧。
她自己也想哭。
经过了法阵内无声的挣扎后，爱丽丝浑身都被汗水打湿，就连一头金发都是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和身上，看上去凄惨不已。
要知道自从两个人开始甜甜蜜蜜的谈恋爱之后，爱丽丝每天花在化妆和护理上面的时间简直多了一倍不止。
天天早上都要拉着侍女一再确定自己今天这个色系的妆容看上去有没有很可爱很好看，对于口红的颜色更是挑三拣四。
反正就是，不把自己打扮成一朵花一样是绝对不会出门去见伊泽维尔的！哼！
结果今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真是奇怪，明明都是生死之间了，为什么到头来还在介意自己的形象问题。
果然，是死也想死的好看一点吧。
至少在以后让拥有无尽生命的伊泽维尔回想起来的时，这张脸总不能够太丑。
爱丽丝感受着胸口烧灼般的疼痛，浑身都像是被车碾过一样，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要结束了吧。
好像脱离了攻略空间的攻略者，死亡就是真正死亡了，连死亡以后灵魂也无法回到攻略空间。
她一下子鼻子很酸，心腔内满是说不出的痛苦情绪。
早知道就用莫得感情诀了，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难过。
这个世界的爱丽丝明明一直都是甜甜小公主，不吃委屈不吃苦。
可是这样对于独自承担的伊泽维尔来说，多么不公平啊。
算了，反正马上都要死，想这些也没用了。
爱丽丝的意识越来越弱，逐渐在看不到底的深渊内降落，最终缓缓合上了那双璀璨的灰色眼睛。
她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