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3
来之前巫妖之主莱斯特特地叮嘱过她，这个魔法阵只能短暂维持三个小时的魂体状态，三个小时过后，她的灵魂就会重新自动归位，回到黑暗大陆。
所以爱丽丝必须在三个小时内完成自己的任务。
金发少女从地上起身，她的身躯泛着淡淡的珠光白，轻盈的飘回天空中。
在离开之前，爱丽丝最后回过头去，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沉默无言的灰发法师。
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叱咤风云，手掌生死的强大法师，居然只剩下短短不过二十年的寿命。
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
爱丽丝在心底这样说着，足尖一点，从窗户外跳了出去，慢悠悠的飘到塔顶之上。
这会儿还是正午，阳光热烈的很，从云端的尽头撕裂天空而来，悠悠然照射到西尔维亚的墙面上。
魂体无法对周遭事物造成任何影响，即使是大魔导师也无法发现魂体，除非魂体主动使用魔咒。
所以中古时期经常有亡灵法师用这一招来刺探敌情。
针对这类防不胜防又猥琐至极的情况，有法师联合起来发明了反魂体咒。
不过可惜的是，随着整个魔法层面的衰落，高深的亡灵法师越来越少，反魂体咒语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但保不定西尔维亚还残留着什么年代久远的玩意。
爱丽丝不打算掉以轻心，她确定了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暴露她的时候，这才开始缓慢的调动起光明元素。
变成魂体之后，施展魔法的难度要大得多。
也还好有加以限制，不然亡灵法师完全可以使用一个灵魂离体，跑到千里之外的城邦，用完一个亡灵天灾后再无伤返回，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深藏功与名。
“全知全能的神明啊，请在此聆听您信徒的祷言——”
毫无反应，意料之中。
连光明元素都没能聚集起来。
一次不成功而已。
爱丽丝没有气馁，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试图勾引空中的光明元素。
拜托，只需要聚集一点点就可以了，只需要一点点，他就会出现的。
光明神从不食言。
“全知全能的神明啊，请在此聆听您信徒的祷言——”
也许是她的祈祷终于灵验，下一刻，少女的纤纤素手中猛然爆发了一阵极尽耀眼的光芒——
熟悉的金光，熟悉的神降术。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她垂下手去，有些慌忙的想要使用一个容光焕发，可是又忽然想起自己是魂体状态。
算了算了，本圣女什么时候都是美的。
那等待会见到他之后要说些什么呢？
先好好解释自己其实没事，然后再……
要说起自己已经开始恢复记忆的事情吗？
爱丽丝很犹豫，一是她不知道伊泽维尔到底记不记得那些过去；二是她也还没搞懂为什么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但是世界线却同如今截然不同；三是……她内心深处果然还是——
真是奇怪，爱丽丝可从来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怀疑。
可是喜欢却做到了，它把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偏偏还沉溺其中。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还没有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的日光也越发灿烂，照耀到爱丽丝身上的时候只让她感到刻骨的寒冷。
金发自她的肩头滑落，遮住了她有些晦暗的双眸。
伊泽维尔，是不是出事了？
她抬起头去，目光仿佛要穿越云层，看到云层后的神国去。
神明不会说谎。
“可是，如果你出事了，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她一个人呆愣愣的在心灵之塔的塔顶站了两个小时，就像一只被罚站的呆头鹅。
爱丽丝第一次感到了茫然无措的感觉。
她的思维快速转动。
没有什么可以伤害神明，除非他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直到那道源自灵魂深处的拖拽感再次传来，爱丽丝才重新坠落黑暗。
与此同时——
在另一个位面，被称为“神明沉眠之地”的永寂领域深渊表侧也隐隐有了异动。
深渊表侧外坐落着恶魔城，以表明恶魔永远是黑暗神最忠实的守门狗之意。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黑暗大陆的人都不怎么相信还有黑暗神这一存在，只把神明当作童话故事，恶魔一族也没有丝毫要搬迁到打算。
真正活得长久的恶魔自然不会忘记，那位至高黑暗存在的可怕。
这是时间都无法冲刷的东西。
如今，在深渊表侧中心的神殿里，黑发金眸的神明骤然脸庞扭曲了一瞬。
他倚靠在白骨堆砌的孤高王座之上，姿态慵懒，身上的衣袍深沉的如同黑夜的幕布，在这一刻绷紧了身躯。
“全知全能的神明啊，请在此聆听您信徒的祷言——”
少女清亮的声音如同自吊在金盏花瓣尖尖上的露水，又像是塞壬婉转的歌，飘渺幽远，唤醒了沉睡的神明。
修的眼瞳一直在暗金色和灿金色之间相切，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冷酷一会儿悲悯。
看上去就像在线表演人格分裂。
“该死的，给我停下！”
“伊泽维尔，你可别忘记你当初是怎么求我的。”
终于，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光明神终于沉默了一瞬，安分了下来，重新陷入了沉寂。
“哼。”
修冷哼一声，苍白的手指从胸口缓慢的挪开，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许。
伊泽维尔是自愿交出这副身体控制权的，如今能够让他爆发出如此剧烈情绪波动，只有一个人。
黑暗神沉吟了几秒，他站起身来随意的踏出一步。
下一秒，神明就无声无息的穿过层层叠叠的空间，从冷硬峥嵘的神殿走入到阴冷逼仄的地窖。
普通的行走之间，却跨越了几十万米的距离。
“把她给我。”
在看到金发少女昏迷在鲜红的魔法阵之上，身旁还有一位巫妖和一只梦魇在大打出手的时候，修皱了皱眉。
一股无名火从他心口“蹭”的一下腾起，轰轰烈烈，如同燎原。
这话语仿佛带着无上的权能，裹挟着千钧之势朝莱斯特压去。
如果说他面对着自己的老师就如同面对一座高山，那么面对着这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就像是面对着一个世界，连反抗之心都无法生起，满脑子都叫嚣着臣服。
这还是莱斯特成为法圣之后，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境地。
在这个浑身都……等等，这个男人长什么模样……
莱斯特越是想要看清，却越是视线模糊，越是想要回忆，记忆却越是同潮水一般消退。
不可直视神颜。
巫妖之主感觉自己的记忆在逐渐回溯，视野一下子陷入黑暗。
他就这么定定的站着，眼神不自觉的呆滞。
这边莱斯特惨了，那旁的梦魇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团黑雾在看到修的刹那吓得浑身炸毛，战战兢兢的就想跑，结果黑暗神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一双无形的手就直接把梦魇的本体从黑雾里拽了出来。
“砰——！”
从来未曾在别人面前露出过真容的奇迹殿下狼狈的从黑雾中摔落，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
还是脸着地。
“居然敢用如此肮脏的手去触碰她。”
修露出了一个冷笑。
先前被两个人如同扯麻袋一般扯来扯去的金发少女已经被他单手搂在了怀里。
……等等，他为伊泽维尔的女人这么出风头干嘛？
黑暗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方式有点惹人误会，于是他生硬的张了张嘴想要改口，沉默了一下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算了。
“嗷嗷，您，您怎么还活着？”
话一出口，阿斯特拉就想给自己两嘴巴。
他吓得如同抖筛子一般打滚，在这磅礴恐怖的黑暗威压中动弹不得。
怕是没人能想到，隐藏在黑雾之后的，无所不能的“奇迹殿下”竟然是如此模样。
六头身，小正太，身上穿着繁杂华丽，剪裁得体的黑色小西装，精致的脸上全是慌张和惶惶。
他只有一只暗金色的眼睛，另外一只眼睛则是只有眼白的义眼。
天知道装一只能够和梦魇完美匹配的假眼睛有多难，反正阿斯特拉光装这只眼睛就把多年累积的钱财全部挥霍一空。
再来一次，谁顶得住啊？
！
“陛下，您就大人有大量，我这不知道这是您的人嘛。”
阿斯特拉能够蹦跶这么久，本身就足够能屈能伸的。
作为混的最好的梦魇，他几万年前刚出生的时候弱小的一批，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弟弟才翻身做大哥。
那时候阿斯特拉不知天高地厚，最终触怒了神明。
不过不是被传说中光明神弄瞎的眼睛，而是黑暗神修。
所以，这个气息，奇迹殿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您慈悲为怀，心胸宽广，绝对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您就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求您了。”
别人是不知道，阿斯特拉还能不知道吗？
这位黑暗神，比起那位高高在上，奉行孤高的光明神不同。
他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特别是打架。
当初那会儿整个黑暗大陆都被这位黑暗神挨个揍了个遍，王座都是用森森白骨垒起来的。
不过现如今好像只有恶魔记得深埋骨血的恐惧。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阿斯特拉等了很久之后，这才鼓起勇气，一边求饶一边颤颤巍巍的抬头——
地窖里空无一人。
刚刚从记忆清除中清醒过来的巫妖之主正站在梦魇面前，盯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边流泪一边骂自己的奇迹殿下。
莱斯特此时的内心是震惊的，他清了清嗓子。
“您……不必行如此大礼。”
“可以但……没必要。”
阿斯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