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中,巨大的钟鼓楼上,凌晨的“亮更鼓”开始敲响,
先是快击十八响,再慢击十八响,俗称“紧十八、慢十八”,快慢相间, 一共要击鼓六个循环,总计一百零八响。
汴梁人听到鼓声就知道起床时间到了,这时候城中的各个早市就要开始热闹起来了,内外城的城门,也在这时缓缓打开。
陈家一夜未眠。
鼓声中,三批要逃难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其中大房人多,一共有五辆马车。
二房准备了四辆马车。
三房准备了六辆马车, 他们是要去东水门外坐船, 沿着运河南下,所以带走的东西也最多。
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咬着牙流着泪,给站在最上面的老太太,严银铃、陈锦柏、陆冰轮磕头。
老太太也同样流着泪,但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大家快走。
陈不二一把拉住了陈不怒的手,轻声说道:
“三哥,你先去城外跟翁翁他们派出的护卫碰头,然后先过黄河,在对岸等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一下,很快就会赶来。如果我午时未到,你们就先走,而且走得越快越好。”
陈不怒一听,反过来紧握住陈不二的手:“老七, 你不要胡来,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城,不要节外生枝。”
纸鸢和陈柔叶站在一起,一脸紧张地看着陈不二。
陈不二无所谓的笑了笑,甩了甩手中的银票:
“你们以为我去干嘛?我是去取银子,这些银票到了外地可没地方兑换,浪费太可惜了。俗话说没钱寸步难行,咱们得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嘛。”
陈不怒知道这个弟弟一向来主意很大,不是他劝得住的,便点了点头:
“行,那我们就在黄河对岸等你,你一定要及时回来,否则我们就不走,一直等你。”
陈不二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随意地挥挥手:“好的好的,ok没问题。”
陈锦柏看到大家都准备好了,无声地冲大家拱了拱手,说了一句:“大家一路珍重,陈离,开门。”
陈离听到后,命令伙计门将老宅南大门打开。
大门嘎吱一声响,缓缓打开了,突然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亮更鼓”此时也到了快击环节,“咚咚咚咚~~~”
门外大街上,全部都是披着盔甲,手拿兵器,全副武装的禁军,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禁军也没有发出声音,就这么亮着兵器,直直站在陈家大门外。
开门的几个伙计一声大叫,吓得跌倒在了地上,就连陈离看到后,也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本已经躲在马车里的众人伸头一看,瞧到这么多刀枪,女眷们全部都吓哭了。
站在台阶上的老太太突然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直接昏倒了。此时此刻,她心力憔悴,再也坚持不住了。
陈不二跳下马车,看到门口威严笔直站着的禁军,手不由自主就摸向了背后的冲锋枪,
甚至他能听到马车里噼里啪啦发出一阵轻响,那是枪支打开保险上膛的声音,显然胖子他们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所有人都懵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陈家,大祸临头了。
陈不怒这时候跳下了马车,手里拿着一把利剑,看到门外这副样子,一样子就抽出了长剑。
宝剑出鞘,在落针可闻的现场,唰一声,格外明显。
门外的禁军一看,双后紧握长矛,刀锋朝前对着陈家大门,整齐划一,气势非凡,齐齐大吼了一声:
“虎~~~~”
随后陈家老宅的东面、西面、包括医馆大门所在的北面,都吩吩发出一阵吼声:
“虎~~~~~”
亮更鼓鼓声还在咚咚咚敲击不停,如同敲在陈家人所有的心上,咚咚咚,所有人的心跳都在加速。
陈锦柏抱着老太太,大吼一声:“不怒!”
陈不怒这时候嘴唇都咬出血来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利剑扔在地上,然后抱头蹲在了地上。
这时候陈不二已经将背后的轻机枪拿在了手里,只是枪外面缠了黑布,外人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陈不二冷咧的眼光,从门外的禁军身上,慢慢转移回了自家院子里,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
他的兄弟们都是一脸惊恐,他的嫂嫂们早已经吓得哭了出来,怀中的小孩儿反而一个个都在睡觉,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小孩,陈不二都不用数就知道,包括他在内,陈家老老小小,上上下下,光是直系亲属就足足有四十四人。
如果算上陈家的家生子们、下人们,那么足足有近二百人。
陈不二有绝对的自信,只要双方打起来,他和他二十二个护卫,凭着手中的热武器,有足够的信心杀出汴梁城。
甚至只要有机会,他还是可以按原计划杀进皇宫,宰了那个狗皇帝。
可是他一旦动手,今天这院子里的陈家人,包括那些下人们,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了。
凭陈不二手上23支枪,根本无法护住这么多陈家人一起逃出汴梁。
何况门外的禁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全副武装。
到时汴梁城外八个军营,超过八十万禁军一起出动,有了家人的拖累,恐怕连他自己都跑不掉。
八十万人对二十三人,开什么国际玩笑,人家用人命堆也堆死你。
这下,麻烦大了。
就在陈家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人禁军中走出来一个将领,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某皇城司亲军虞侯戴炎,奉娘娘懿旨,陈家人全部都在家中待罪,一慨不准外出,否则格杀勿论!”
说完,这位将领挥了挥手:“关门,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随后大门重新又被重重关上了,呯~~~~
这呯一声,每个人的心脏都像被重重击了一下,一下子惊醒了众人。
“二哥,怎么办?”
“父亲,怎么办?”
“二叔,怎么办?”
男人都围着陈锦柏都焦急地询问,而身后的女们全部都哭成了一片,连同怀中的小孩儿也被吵醒了,然后扯着嗓子,一起放声大哭。
哭声甚至飘出去很远,汴梁人都远远看着陈家的方向,一个个指指点点。
八卦的汴梁人见多识广,一看禁军这架势就知道,陈家这次恐怕要被炒家灭族,再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