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闻叶茂出事,庄明宪心也不由一提。
“出了什么事?祖父,您别急,慢慢地说。”
“叶茂高烧昏迷,大夫开了药无效。”二老太爷忧心道:“走,你跟我一起去叶家,给他看看。”
庄明宪顿了顿。
她不喜欢叶茂,却并不希望他出事。
可她也不想登叶家的门,从说亲一事就能看出来叶老夫人的态度了。
她没有说话,二老太爷急得直皱眉:“别傻站着了,快跟我去叶家,庄嬷嬷还在门口等着呢。”
庄明宪本来正在想着应对之策,听到庄嬷嬷这三个字突然清醒。
庄嬷嬷是庄素云的贴身侍婢,叶茂生病了,怎么会让庄嬷嬷来请她?
刚才小满来的时候,只说叶茂昏迷,并没有说叶茂发高烧。
看来,庄素云是想让她到叶家受到羞辱,让叶老夫人更加厌恶自己啊。
真是令人恶心!
“祖父,我们还是再等等吧。”庄明宪反而不着急了:“就算叶茂生病,也该是叶老夫人派人来请才是。大姑太太从来不管事,她叫庄嬷嬷来,恐怕没安好心。”
之前庄素云弄出来的幺蛾子太多了,老太爷也对庄素云起了防备之心。
他想了想,觉得庄明宪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
怎么轮也轮不到庄嬷嬷啊。
可他心里又惦记着叶茂,怕他出事,派了人去叶家打听消息。
没想到叶茂竟然真是发高烧昏迷不醒。
叶家人来人往,探病的、送药的、介绍大夫的,奇怪的是,自打庄嬷嬷被呵斥一顿露馅夹着尾巴离开之后,叶家竟然再也没有派人来请庄明宪。
二老太爷心中奇怪,却也有些气,既然你们叶家人有眼不识金镶玉,那我们庄家也绝不俯就。
转眼又是一天一夜过去,叶茂一直高烧未醒,口中迷迷糊糊的,直唤着庄明宪的名字。
叶家大老爷心疼儿子,忍不住说:“要不,请庄小姐来给茂儿看看吧。”
“你心疼儿子,难道我就不心疼孙子?就凭他口里心里不离庄明宪,我就不能答应他。”叶老夫人沉着脸道:“这还没进门,就这个样子了,若是以后进了门,还能得了!”
“你看看他,是做大事的人吗?整日的儿女情长!”叶老夫人怒道:“要是他真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那就让他去死,这样的嫡长孙,我叶家不稀罕。”
一席话说得叶家大老爷冷汗连连:“母亲,你消消气。”
叶老夫人不理他,却叫了婆子来:“去看看张老大夫来了没有。”
她心里气,但也心疼孙子,否则也不会去请张老大夫了。
叶家大老爷暗暗松了一口气。
……
张老大夫来的时候,叶茂烧得脸通红,满口胡话,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给叶茂号了脉,就说:“公子烧得厉害,寻常汤剂怕是不能见效,我这里有一瓶紫雪丹,你们用水和了,喂公子喝下吧。”
叶家老大爷忍不住上前:“敢问张老,这紫雪丹是什么药,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
张老大夫立马炸毛了:“叶大人好大的口气,难道所有的药你都听说过吗?术业有专攻,究竟你是大夫还是我得大夫?既然不相信我的医术,那老朽走就是了!”
家属担心病患,听到从未见过的药,问一下也实属正常,没想到张老大夫会生这么大的气。
叶家老大爷吓了一跳,忙说:“张老不要生气,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无他意。”
叶茂还等着他救命呢。
张老大夫气咻咻的发了一通火,没想到叶家大老爷丝毫不生气,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没意思极了。
若是叶家大老爷生气的,他们吵起来,他就不用给叶茂治病了,紫雪丹也就不用拿出来了。
这可是紫雪丹!
紫雪丹啊!
治疗热病的奇药,药方来源于宋朝《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配方是公开的,只可惜,他们张家十几代人钻研制药,竟从来没有制成过。
不仅他们家,各大药方、医药世家都在不停地研制,从未有人成功过。
他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紫雪丹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庄小姐竟然说她制成了紫雪丹,还给了他一瓶,让他来给叶茂治病。
他是颤抖着双手从庄明宪手中接过来的。
如今又要颤抖着双手交给叶家人了。
唉!
他真的舍不得。
把药交给叶家人,他就在一旁等着,他要看看紫雪丹究竟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减热退烧有奇效。
堪堪半个时辰过去了。
室内传来嬷嬷惊喜的叫声:“老爷、老夫人,少爷退烧了。”
哎呀!
张老大夫一声惊呼,几乎要喜极而泣。
庄小姐竟然真的制成了紫雪丹!
虽然烧退了,但并不代表就完全康复了,还需要吃其他的药巩固,这个任务自然由张老大夫承担起来。
五天之后,叶茂彻底康复,叶家给张老大夫的诊金是从前的三倍。
张老大夫不愿意收。
“我从前只知道您老的医术高超,不料您制药的本事竟然也这么一流。”叶家大老爷感激道:“这紫雪丹如此珍贵,您老拿出来给茂儿用,就这些诊金我们都觉得少了。”
他去跟人打听了紫雪丹,因为知道了,所以才更感激。
“是啊。”叶老夫人也笑着说:“这是我们的心意,您快收下吧,除了诊费,其他的钱是付紫雪丹的药资。”
张老大夫研制出了紫雪丹,以后需要他救命的时候还多着呢,跟他打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们想多了。”张老大夫拱了拱手:“紫雪丹是别人所赠,并不是老朽研制出来的。不过既然你们执意要送,我也就替对方收下了。”
叶老夫人跟叶家大老爷对视一眼,齐声问:“不知紫雪丹是哪位高人研制出来的?”
张老大夫捋了捋胡须,倨傲道:“这个,恕不奉告!”
叶茂在门口,把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等张老大夫走了,他也跟了上去,眼看着张老大夫去了鲤鱼胡同,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
周成得知此事,不由暗暗高兴。
他觉得庄明宪暂时嫁不成人了,是好事啊。
他立马跑去,语气轻快地把这件事情告诉陆铮。
陆铮清润的眸子瞬间变得犀利,让人不敢逼视:“这么说,是叶家嫌弃她了?”
质问的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识的怒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种神色了。
周成吓了一跳,忙收了高兴之色,低声说:“是叶家老夫人对庄小姐有误会。”
“嗯。”
不过一息之间,陆铮的神色就恢复如常。
“她怎么样了?”
“庄小姐很忙。”周成摸了摸鼻子说:“还跟从前一样给人看病,倒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陆铮突然站了起来:“我们走。”
周成讶然:“去……去哪里?”
陆铮低声说了一句,大步出了门。
周成听见了,他说的是去鲤鱼胡同。
陆铮翻身上马,一路疾驰,等快到鲤鱼胡同,他突然勒马急刹,停住了脚步。
坐在马上,看着鲤鱼胡同的方向,他的手紧紧地攥着马缰。
她在做什么?
她会不会特别伤心?会不会为庄家的拒婚而哭泣?
她会哭吗?
叶家都这样对她了,她竟然还把辛苦做出来的紫雪丹送给叶茂!
陆铮越是想,脸色的神色就越冷。
周成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染了凛冽,心头就像被三九天的寒风刮过一般,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
紫雪丹难得,现在还没有人能做出来,庄明宪总共做了两瓶。
倒不是专门给叶茂做的。
她很早之前就做了,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把紫雪丹做出来,本来打算献给她的师父的。
没想到叶茂突然发高烧,竟然派上了用场。
她拿着剩下的一瓶紫雪丹出了门。
因为要去拜见师父,她没有穿男装,特意穿了老太太给她新做的衣裳。
粉红撒花底子绣鹧鸪立领衫,玉色刺绣镶边马面裙,头上戴了珍珠发箍,整个人打扮的靓丽明快。
“小姐。”谷雨一边拿了东西一边问她:“我们是要去哪里?”
“去公主寺拜见安平长公主。”
安平长公主是正兴帝的长姐,她国色天香,才华洋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了适婚的年纪,要尚公主的青年才俊多如过江之鲫。
不料安平长公主不愿嫁给任何人,只愿落发出家,甚至以死相逼。
先帝疼爱女儿,就给她建了公主寺,让她带发修行。
安平长公主每三年都会选一名女弟子,亲自教习琴棋书画。被她教过的女孩,有大家千金,有郡主县主,也有默默无闻的小户之女,全靠眼缘。
如果能留在安平长公主身边,跟她学习三年,名声便会倍增。
再过一个月,安平长公主又要挑选弟子了。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公主寺门前车水马龙,每天都有无数人前来拜访。
庄明宪的马车只能停在离公主寺很远的地方,下车后徒步过去。
公主寺内环境优美,景色怡人,很多地方都摆放着盛开的秋菊。
今天来了不少妙龄少女,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格外隆重,比菊花还要美丽。
大家都知道,安平长公主喜欢长得漂亮的人。
当庄明宪一出现,立马有很多人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庄明宪只当做不知道,笑着将装着紫雪丹的盒子交给了公主寺的嬷嬷。
不一会,嬷嬷就叫了十来个少女进去见安平长公主,其中就有庄明宪。
她来的晚,却立马有了面见公主的机会,很多人向她投去了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十名少女轮流去见安平长公主,出来的时候有人懊恼有人喜悦,喜悦自然是因为得了长公主的帖子,可以参加一个月后的正式选拔了。
庄明宪排在第七位,嬷嬷领着她到了长公主的房间。
庄明宪一脚踏进来,只觉得自己踏回了前世。
这里的一切一如往昔,长公主坐在撒花软烟罗帘子后面,庄明宪看不清她的脸,只影影绰绰能看到她的身影。
她恍恍惚惚的,在嬷嬷的提示下给长公主行了礼。
“我听说了你的事,你的医术很好,这紫雪丹是你做的吗?”长公主声音苍老,威严清冷,从上方传来。
“是民女所制。”庄明宪大声说:“其实并不难,只要换了锅与铲就足以……”
前世师父一直想做紫雪丹,却屡屡失败。她在外给人治病,会格外留意这方面的古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次,她在一本古籍上看到有些道士炼丹怕药性太活,遇到一般铁器铜器会变质,就用银锅金铲来炼药,她背着师父偷偷试了,没想到一举成功。
师父特别高兴,将她好一顿夸赞。
要见师父,要么要有人引荐,要么要自己做东西展现自己的才能,有了紫雪丹,师父一定会见她的。
安平长公主听了,问她:“琴棋书画,你想跟我学哪一个呢?”
“民女想跟师……跟您学医?”
“大胆!”
立马有嬷嬷厉声呵斥庄明宪:“公主收弟子只教习琴棋书画,什么学医,简直是无稽之谈!”
庄明宪呼吸一顿,心不由提了起来。
糟糕!
她竟然忘了师父最忌讳别人知道她会医术了。
前世跟着师父学医,也是打着给傅老夫人祈福的名义,这一回她大喇喇地说出来,师父必然很生气。
说不定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去,再也不许她来了。
她还没学会师父的面诊之术呢。
前世就是来不及学,师父就过世了,难道这一世她又要失去这个机会了吗?
庄明宪有些着急,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那嬷嬷已经走到她面前要将她轰出去:“公主面前也敢大放厥词,还不快退下!”
庄明宪正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安平长公主突然开口:“让她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庄明宪知道师父要考问自己,不敢放松,立马端端正正地站好。
安平长公主果然问了她一些医术的问题,庄明宪对答如流,头头是道。
“你很有资质。”安平长公主说:“我可以收下你。”
“多谢师父。”庄明宪欣喜不已,立马要跪下去给安平长公主磕头。
她又可以成为师父的弟子,她可以跟师父学习面诊之术了,她还可以将这门技术传给别人,让更多的人会面诊之术,这样错诊误诊之事就能大大减少。
既是她的心愿,又是让千千万人受益的一桩好事。
“别急着叫师父。”安平长公主声音苍凉冷静:“我有一个要求。”
“您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
前一世,师父的要求是她必须保密,不能将师父会医术的事情告诉别人。
她自然是做到了的。
这一世,恐怕还是这个要求。
“你可以教你学习医术,但是你必须去给一个人治病。那个病比较难治,需要好几年才能完全治愈,你一边跟我学习医术,一边给他治病。”
安平长公主说:“如果能做到,那你就跪下拜师吧。”
庄明宪心头不由一沉。
难治,要好几年才能治好……
这样的病症,越听越像傅文。
前世师父之所以同意收她为徒,也是看了傅老夫人的面子。
后来师父告诉她,师父欠了傅老夫人一个人情,但是又发过誓永远不再行医,所以拒绝了傅老夫人的求医。
傅老夫人也是没辙了,才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将她送到师父面前学医,然后由她去给傅文治病。
“不知您口中那人患的是不是头疼病?”庄明宪声音慢了下来,斟酌道:“他是不是前内阁首辅傅士岐的嫡孙傅文?”
她问的平静,其实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是傅文,千万不要是傅文!
“正是他。”
长公主声音不变,庄明宪听在耳中却觉得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意。
“我……”
我不愿!
不是不想给傅文治病,是不想跟傅文有任何的接触。被冷待的委屈,被轻视的痛苦,被毒杀的怨恨排山倒海般地漫上来。
她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睛,眼里已再无痛苦之色。
前世种种一如烟消云散,我不愿意跟他有一丁一点的瓜葛。
“对不起。”
庄明宪跪在了冰凉的大殿上,拒绝的干脆利落:“民女不能答应。”
她知道师父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退让,所以也不再说其他的,只以头碰地,虔诚地给她磕了三个头。
……
出了公主寺,她沿着原路回到马车那边,一掀马车帘子,见陆铮坐在里面。
马车里光线并不甚亮,可他雪白的皮肤,明亮如星子的双眸依然清晰可见。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陆铮神色端凝地对她点了点头:“上来,我有话说。”
上次见面在墨香阁的时候,一眨眼半年未见了,他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就算有事也可以派人告诉他一声,出了什么事让他如此着急?
庄明宪立刻上了马车,紧张地问:“是不是卢东那边有事?”
去年冬天,卢东被任命为河道总督,没过春节他就走马上任去了济宁。刚过了二月他就上书皇帝推行以砖代埽修建河坝,遭受到朝中大佬的一致反对。
还是陆铮力排众议,建议皇帝招卢东进京召对。卢东舌战群雄,最终以砖代埽得以推行。今年夏天河南大雨倾盆,黄河竟然不曾决堤。
皇帝龙颜大悦,直夸卢东是国之功臣。又下旨在全国其他地方推行以砖代埽,让卢东全权负责此事。
她很担心卢东,两只清泉般的双眸清澈明亮,瞪得很大,很有神。
并不见哀伤难过的样子。
他知道有一种人故作坚强,就算难过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来。
陆铮仔细地打量她,眼睛落在她的脸上、眉目上,格外的认真,神情也有些紧张。
庄明宪忍不住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陆铮正色道:“你头上的珍珠发簪格外好看,我家中有个妹妹比你小一些。下个月她过生日,我觉得这发簪应该适合她。”
“哦。”庄明宪笑了:“这不叫发簪,这叫发箍。”
她的笑容里有着几分小得意。
好像再说,原来也有你陆铮不知道的东西啊。
陆铮看着心头一动,脸上就露出好奇的神色来:“原来叫发箍,我一直以为它是发簪呢,有什么区别吗?”
庄明宪怎么也猜不到陆铮这是在逗她开心,还以为陆铮真的虚心求教。她笑容更深了,很耐心地把两者的区别告诉了陆铮。
陆铮非常配合,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最后说:“……多谢你答疑解惑,这样以后再给别人送发饰,我也不会闹笑话了。”
男子送发饰,除了妹妹,也就是心上人了。
他有心上人吗?
他前世还未来得及娶亲就英年早逝了。
庄明宪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如玉的脸庞,明亮的双目,剑眉油亮浓密,有着被晨露沐浴过的润泽,英俊极了。
她收了笑容,微微叹息。
这样漂亮的人,就跟美好的景色,芬芳的花朵一样,应该保存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他不该那么早就惨死。
陆铮眉头一拧,盯着她头上的发箍若有所思。
难道他想起了从前给她送发饰的人?
他顿时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庄小姐,你去找长公主拜师还顺利吧?”
他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庄明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顺利,长公主没有给我帖子。”
察觉她的神色,陆铮立马敛了气息,双目湛湛:“你想学什么?琴棋书画?我可以介绍老师教你。或者你想入官学也可以。”
“多谢陆世子。”庄明宪摇了摇头:“我对琴棋书画都不感兴趣,并不想学那些。”
不喜欢琴棋书画,却来拜长公主为师。
她是被叶茂拒绝了,所以希望拜在长公主名下来找一门好的亲事吧。
陆铮浓眉一扬,眸中凌厉一闪而过。
叶家如此不知好歹!
竟敢如此轻慢她!
心中的怒意越来越胜,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寒凝。
她不该被如此怠慢。
“庄小姐!”他看着她,郑重道:“这满京城的男子你看上了谁,只管跟我说。不管是谁,只要你说了,我必让你如愿!”
庄明宪一惊,震惊地看着他。
然而下一刻,她就勃然大怒。
先是叶老夫人,接着是陆铮,他们不就是不想让她嫁给叶茂吗?不就是想让叶茂跟陆双双的婚姻能成吗?
所以两家同时发力,同时想办法。
因为她拒绝了李枫,所以陆铮就直接让她在满京城的男子里挑选。
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她挑谁都行!
她若是想挑陆铮,他难道会为了陆双双娶她?
若是她不同意呢,他会怎么样?用手段逼迫她必须要找个人嫁了不可?
她很想对他大声呵斥,很想告诉陆铮,她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很想大声告诉所有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嫁人。
心中的激愤如翻江倒海一般,让她呼吸急促,眼泪上涌。
她告诉自己,这是陆铮,不是一般人,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再生气都要忍着,可她实在忍不住了。
“陆世子!”她怒道:“我的婚事不劳你费心,我庄明宪不想嫁人,不想嫁给任何人!”
她是愤怒地说出来的,只可惜泪溢症的作用下,她两眼通红,泪眼汪汪,声音都哽咽了,没有愤怒,只有委屈与无奈难过。
可恨!
这该死的毛病,关键时刻总是让她狼狈不堪!
庄明宪恨恨地转过脸,掏出帕子擦眼泪。
陆铮的神色极其复杂。
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在乎叶茂,为了她宁愿不嫁人。
她拜长公主为师,不过是想证明给叶家人看吧。
她从来都是积极努力如向日葵般勇敢执着的人,虽然年幼,却迎骄阳而不惧,遇风雨而不馁。
只是难免也会伤心吧,特别是那么努力的争取过之后。
陆铮不忍地别过脸去。
庄明宪深呼吸再深呼吸,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激荡的情绪压下去,擦干眼泪她就问陆铮:“陆世子,您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说亲吗?”
如果是,那请恕我不能答应了。
“不是,亲事我只是随口一提,你不想嫁人,那不嫁人就是,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陆铮本想提卢东的事情,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我有一个朋友,得了眼疾,白天不能见光,晚上也不能见灯,情况非常严重,所以想请你去看一看。”
人越是闲着,越是会胡思乱想,找点事情做,忙碌起来,反而会很好多。
她喜欢行医,那就找个难治的病人给她治,让她忙起来。
等她忙过这段时间,说不定就把叶茂给忘记了。
庄明宪本来想拒绝的,可又怕病患情况严重,很多病都不能耽误,耽误时机之后,反而更加棘手。
“好吧。”庄明宪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