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晴虽然知道有过之前的事情,现在想从老太太手里骗房子并不容易,但听到这句,还是难免义愤。
“我都说了,这房子我绝不跟兄弟挣。现在只不过是因为空着,我暂时租几天你也不肯?”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江医生刚刚也就是很直接的表达出心里的想法,现在回想也觉得措辞不太对。
于是她微微低头:“宇晴,不是娘不心疼你,但你那婆家太厉害了些。我怕了,是真的怕了……”
秦宇晴的语气也软和了些。
她放低了声音劝道:“妈,其实我还有个主意,你帮我参详参详?”
“你说。”
“我大姑姐那边能搭上革委会的路子。我想着,能不能把你先从下放那地方调回来,然后咱们一起住这儿!”
“这样您有人养老,我们也有了地方住,不是两全其美么?”
江医生摇头不信。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当初我能到附近村子下放,那都是多少老领导力保,才有的结果。你们一个革委会的路子就能把我调回来?想什么呢?!”
秦宇晴急了:“真的!不过也有前提。”
“那你说说看。”
“嗯,前提,前提就是您不能回医院工作,平时也尽量少出门。”
“但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咱家院子不小,您平时忙忙家务活,带带外孙,也算颐养天年,何必参与医院那些风风雨雨呢?”
老人年纪大了,对亲情就格外看重。
秦宇晴之前伤了江医生的心,所以对这个女儿,她还是多了几分提防。
但外孙又是另一件事儿……
江医生心里不踏实,但想到孩子,她的心就真的硬不起来。
“你让我再想想吧!”
“行,那妈你尽快给我回复。毕竟革委会那边也不是咱们啥时候都能招呼的。”
“好。”
江医生送走秦宇晴,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
她一会儿想想外孙,一会儿又想想重伤的颜琪芮……
最后几经挣扎,她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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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村里的颜果,仿佛一夜之间又成长了许多。
以前,她对颜琪芮是有怨怼的。
毕竟以她的年纪,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颜琪芮不能像别人的妈妈那样,每天在地里劳动,然后每天都能回家,陪伴他们成长。
后来颜琪芮虽然仔仔细细的给她解释了,她也只是明面上表示理解,但心里仍有委屈。
今天,稀奇的电报,本就引人关注。
而她将电报拆开的时候,也没有避着人。所以还没到晚饭的功夫,村里人基本都知道了颜琪芮重伤的事情。
一开始,颜果光顾着慌乱去了,也没留心身边的变化。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颜琪芮对这个家的重要性。
“果啊,大娘懒得去古井那边了,反正你家也有井,帮我打几桶水过来呗!”
“果儿,你去厨房看看,家里还有糖没有?你二婶子刚生了孩子,需要点红糖补补。”
“颜果,你看你这每天都不上工,干脆帮我家捡点柴火呗。上学?女孩子家以后都要嫁出去的,学什么学?”
这些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颜果自己就能处理。
但她同样明白,这些人只是试探。
一旦颜琪芮真的没了,那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
然而麻烦还不止这一点。
先是江医生说有事要去镇上,然后一去无影踪,再然后就是家里那些‘臭老九’也有了别的心思。
先是一对儿夫妻,来找了颜果。
“果儿,听说你娘不好了,我们也不想继续呆在这儿,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我们想着,能不能像那些知青一样,去别的老乡家借住一段时间,这样你也能轻松些不是?”
颜果面上一片冷漠。
按理说,这些‘臭老九’平时根本不会出门,怎么会‘听说’的那么快?
但又听他们提到知青点,颜果心下就明白了几分。
她点点头:“可以,你们自己去找大队长说,他如果同意的话,你们随时可以搬出去。”
“哎呀,这大队长我们也不熟……不如你去帮我们说说?”
这对儿夫妻以前都是在初中当老师的,因夫家姓牛,所以被称为老牛以及牛婶子。眼下说这话的,正是那位牛婶。
“我也不熟。你们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小孩子去解决?”
颜果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她知道眼下自己还没那个能力保住这个家,所以即使心里再大的火气,她也不能轻举妄动。
但她也是个刚满十岁的孩子,哪里能遮掩的那么好呢?
所以话里话外还是透出不满。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们年级大了,请你帮个忙就推三阻四,看样子以后也不是个好的!”
牛婶子见要求没有达成,直接翻了个白眼。
“那些知青不是想让你们过去么?那你们就让他们自己去找大队长说呀!跟我一个小孩子说什么劲?看样子你才不是个好的!”
果儿再也忍不住,直接怼了回去。
可牛婶也不是个简单的。
即使以前她还有些书香气,下放到农村这么久以后,也已经有了乡下村妇的泼辣:“哟,这还顶上嘴了!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丫头!给你脸不要脸是吧?”
果儿也是硬脾气,闻言干脆把脸伸过去:“我的脸在这!你的脸呢?”
牛婶儿气急,干脆一巴掌扇了过去。
果儿这段时间被养的细嫩的小脸上,瞬间多了个红红的巴掌印。
忽然,果儿阴恻恻的一笑,然后转身跑了……
“诶,你跑啥!你婶儿不是故意的!”
老牛本来一直站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见果儿这样,他忽的心生不妙,赶紧招呼。
果儿却不理他,转身直接跑出院门,直奔大队长家。
“王爷爷,你看看那些‘臭老九’!他们不是人民的罪人么?不是到乡下来劳改的么?欺负我们乡下人是怎么个意思?”
一路上,果儿已经把要告状的词,反复琢磨了几遍,所以眼下说起来,连个磕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