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委屈
此处动静不小,引来了一群围观的宾客,不多时,酒店的经理带着安保人员上来。
庄晓天站了起身,拍拍褶皱的衬衣,脸色微沉,却没有出言解释一句。
反倒是站在他对面的人,昂着脑袋,脸色通红,嘴里骂骂咧咧地,与市井泼妇无异。
主办方很讶然眼前这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回过头去询问庄晓天的意见,只见他勾着唇角硬声回道:“不好意思,我根本不认识这位小姐,她怕是认错人了!”
舒然闻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龇牙咧嘴地怒道:“敢做却不敢承认,庄晓天……你还是男人吗?”话毕,忍不住冷笑道:“可怜杨桃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倒好……在这里人五人六的扮出一副精英的派头,骨子里不过就是个始乱终弃、脚踏两只船的混蛋人渣罢了!”
她一字一句往庄晓天的痛处戳,男人隐忍片刻,终于还是绷不住,转过头对身后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吼道,“一个个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
安保人员确实傻眼了,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骂起人来毫不逊色,每句话仿佛耳光似的往人家脸上甩,一点情面也不留。
围观的众人约莫猜出了两人的关系,有人暗地里议论道:“原来是被甩了,难怪下手这么没轻重。”
身旁有人附和道:“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母老虎似的女朋友,我也巴不得赶紧分手。”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唐明洲和沈三站在人群中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倒是一旁的沈三忍不住摇头失笑,抹了不忘点评两句,“这姑娘够辣,我喜欢!”
话音刚落,两名安保人员上前将舒然钳制住,把她当做恐/怖/份/子似的,一左一右地押着准备带走。
“你们放开我!”
舒然感受到自己的双臂被人制服住动弹不得,偏偏那俩一米八的傻大个下手没个轻重,她欲挣扎,对方生怕她逃脱了,上前一推,死死地将人压在地上。
“老实点,不许动!”来人高声训斥了一句。
一阵揪心的痛意自手腕处传来,舒然疼得额角冒汗,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的。
视野里,一双崭新锃亮的男士皮鞋定在她面前。
庄晓天俯下/身,伸手擦了擦鼻子,眼神阴鸷地轻吐一句,“臭/婊/子,等着吃/官/司吧!”言毕,抬起头吩咐道:“把人带走!”
推推搡搡之际,舒然来不及起身,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大半个身子撞在一具结实有力的胸膛上。
鼻梁处传来钻心的疼,舒然哀嚎了两句,一双漆黑的眸子顿时湿润些许。
庄晓天扭头往后看,以为还有人要上前闹事,再定睛瞧仔细了,怔忪了半秒——
“唐总?”
唐明洲不知何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身寒气,脸色铁青,轻启双唇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
“——放人。”
主办方在一旁见了,赶忙上前打圆场,堆起满脸的笑和唐明洲解释道:“唐总,这件事您还是别插手了。”指了指被保安挟持住的人,复又悄悄地将唐明洲拉到一旁,轻声细语地:“两个年轻小情侣吵架,你也瞧见了,小庄被打得不轻。”
“说句实话,换做是谁也不能接受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挨一顿打,您说呢?”
唐明洲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定,这个时候怒极反笑,“你刚才说什么?小情侣?”
“是啊?”对方点点头了然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您看今天这场合不适合多谈,我先让他们把人带走。”
“等一下——”
这一回,唐明洲连商量也免了,回过头给沈三一记警示的眼神。
沈三得到指令,上前指挥那俩傻大个,“还不赶紧把人放了……抓错人了知道吗!误会,都是误会!”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没想到剧情还有这样的反转?!
见人松了手,唐明洲踱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才从虎口脱险,舒然一见到他,立时垂下脑袋做认错状,低眉顺眼地别提有多委屈了。
确认她无碍之后,唐明洲对沈三扬了扬下巴,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走,送你嫂子去医院!”
*
深夜的海江市中心医院,这是舒然近段时间以来第二次到访了。
十二楼的vip病房内,唐明洲动用了关系,找来业界最好的主任医师帮她查看伤情。
庆幸的是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韧带扭伤了,打个药饼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送走医生,沈三踱步回到病房,耸了耸肩轻舒一口气,“哎呦……累得够呛,刘主任大半夜地还跑来帮忙诊断,真是不容易。”
病房里的沙发上,男人单脚翘起,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恰到好处的显现出他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
对于沈三的话语,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
许是心里仍惦记着舒然的伤势,等到主任医生一走,唐明洲的脸色瞬时垮了下来。
正沉思之际,被沈三的一番抱怨打搅,唐明洲微皱着眉头,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薄唇轻启,遂问道:“你怎么还在?”
沈三:……
大哥,你这样有了媳妇忘了兄弟真的好吗?
嘻嘻一笑,沈三又恢复成往日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回道:“你不也在吗……哎,待会儿怎么回去,要不我送你?”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相反显得既蠢又坏。
唐明洲肃着一张脸孔,没有丁点表情,嘴唇紧抿成刀锋一般犀利,眼神泛着一丝冷光。
感受到病房里的气氛不对劲,沈三略一思索,旋即便明白过来了。
靠,刚才还当着他的面说要泡的,谁能想到这么快就成了自己“嫂子”了?
沈三恨不得咬舌自尽,悄咪咪地打量了一眼唐明洲的神态。
那张正经到近乎禁欲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八个大字:
——生人勿找,熟人勿扰。
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
沈三拿过扔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腆着笑和唐明洲道别。
“大哥,那什么……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送你了。”咱俩的塑料兄弟情也玩完了!
大门“砰——”地一下被人带上,终于清静了。
病房里,舒然苟着身子躺在病床上,自打她进门起,在还没确认病情的时候,她便一直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此时此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人,寂静的深夜里,丁点动静都显得格外刺耳。
男人踩着稳健的步子提步来到她的病床前,干站着也不出声,赤/裸而又直白的眼神就这么在她脸上打量着。
舒然装不下去了,掀起一只眼皮打探四周。
“醒了?”
冷不丁地,唐明洲忽然发声,轻声细语地询问她,“怎么样,睡得还好吗?”
舒然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被人看穿了,脸颊微热,不知所谓地“嗯”了几声,灰溜溜的眼珠子左右转着,就是心虚地不敢看他。
唐明洲手里把玩着一副zippo的打火机,开关轻轻打开,又“叮——”地一声关上。
金属质地相互摩擦之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终于,还是舒然先绷不住彻底投降了。
她掀开被子,轻轻地踹了一脚,嘟囔了两声,“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你要骂就赶紧骂吧……”
女孩低垂着眼,一双好看的眉毛轻轻地簇起,嫣红湿润的嘴唇微张,轻轻叹息一声。
病床前,立着的男人闻言忍俊不禁地笑了,片刻又恢复正色,挑了挑眉沉声道:“长出息了你,还知道教训人?那个庄晓天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瞧你把人家给揍得,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本事!”
说起这个舒然心底一阵懊悔,直叹刚才还没过够手瘾,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还能是谁,他就是杨桃的男朋友,始乱终弃的渣男!”舒然一手握拳一手搓掌,相互拍击一下,“还好刚才你来了,要不然我非得把他打趴下才是!哼!”
唐明洲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满怀一腔愤慨,也爱替朋友打抱不平。
“揍了他一顿,你也落了身伤,划算吗?”
唐明洲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显然是被气坏了,声音紧绷地听不出多少情绪,“下回再干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我就把你丢出去,别说你认识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瞳仁微缩,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隐隐带了丝怒意。
语气也是硬邦邦的,不留半点情面。
舒然没想到会被他这样教训,饶是此前做足了心理准备,时下被他恶狠狠地凶了一顿,也觉得委屈不已。
她抬起头,不甘心地与他对望了一眼,眼神亦是“凶神恶煞”的。
“唐明洲,你是我的谁啊——走开!”
一出声,嗓子里的哭腔便带了出来。
唐明洲愣了一下,视线再次落在她那只包裹着白色绷带的手腕,心下一紧,面上却仍装作云淡风轻地问,“哭什么?”
舒然快委屈死了。
手腕疼得睡不着觉,好不容易舒服一点了,他还凶她!
他凭什么凶她啊?他是谁哦!
舒然这会儿也来了气,在他小心翼翼地关切中,猛然扭过头不愿再搭理他。
“不要你管。”
话是这么说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她也不想哭的,只是那股委屈的劲儿上来,自己也控制不住。
舒然咬着嘴唇,药饼似乎发挥出作用,敷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微微有些发热发烫。
又痒又疼,却偏偏挠不得揉不得。
想到这里,她更加委屈了,咬着嘴唇吸了吸鼻子,再也顾不得形象,伸手抹了把泪。
刚来得及将手上的泪意擦掉,另一只无恙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捉住。
茫然之际,她抬起头——
唐明洲捏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腕纤小地仿佛稍稍用力就能够掰断。
也难怪晚上会吃了暗亏,想到这里,他更加心疼不已。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热,贴在她略微冰凉的肌肤上,像是无意间落下的一个烙印。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哭了……”他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之前压在胸口的怒火愣是被她这副尊荣给逗乐了,“讲不讲道理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