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怒骂
刘妈的手艺自是不必说,舒然早就领教过了。
今天有客人光临,又提前得知唐明洲会来,刘妈也算是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招待着。
舒然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佳肴菜色,一时间心里没底,回头询问唐老太太:“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说实话,面前坐着一尊神佛,她可真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了。
老太太自然和她客气地解释,“就是解个馋,你爱吃什么,都夹两口尝尝。”
两人正说着话,唐明洲率先拿起筷子,朝着桌板“噔噔”两下,伸手夹了一块辣子鸡放到嘴里,心无旁骛地吃了起来。
舒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脸色愈发阴沉的老太太,心想今天这顿鸿门宴自己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拿过一旁的玻璃杯,为了掩饰尴尬,借势低头抿了口水。
正想着找什么话题打破这沉默的氛围,唐老太太没由来地来了一句:“臭小子,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小舒也夹两口。”
“噗——”
舒然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大惊失色地咳了好几声。
“对对对对对不起……”
她一边道着歉,一边拿过餐桌上的巾纸连续抽了好几张,递给坐在对面的人,反复辩驳:“我、我不是故意朝你喷水的,你你你你别介意……”
唐明洲辣子鸡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受到她的“爱的洗礼”,这会儿还有半口在嘴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最后还是唐老太太出面帮她解了围,对唐明洲道:“行了行了,衣服都湿了,赶紧上去换件干净的吧。”
舒然擦了擦嘴,偷偷地瞥眼望了望唐明洲的表情。
一如既往的黑脸,似乎比来时更臭了。
回想起刚才自己没忍住朝他喷水,舒然再次忍俊不禁地“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等到人上楼了,老太太俏皮地对她眨眨眼,笑嘻嘻道:“别理他,我们吃我们的。”
满桌的菜肴,少了一个战斗力,能感觉到另外两人吃得都有些力不从心。
好在唐老太太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今天叫舒然来,为的也是和她聊聊天,增进增进情感。
“……你说你不是海市本地人,小的时候跟随母亲一块儿来讨生活,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舒然放下筷子,耐心地和唐老太太解释:“其实并不是很差,我妈不舍得我吃苦,印象里倒是没有什么让我觉得特别难过的日子。”她笑了笑,紧接着道:“高中毕业以后我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帮着节省家里的开支,这几年日子已经富裕很多了。”
到底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说到“富裕”两个字时,声调稍微低了些许。
老太太有些心疼,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姑娘,谁能想到她能有这样非同寻常的童年。
“……好在你现在长大了,困苦的日子也过去了。”唐老太太笑了起来,一脸慈祥的模样,牵着她的手拍了拍手背,“以后要有什么难处,别放在心里……找奶奶,奶奶能给你做主。”
舒然可不敢随意来找她,但是面子上该客气的话不能少说。
“谢谢奶奶。”
一老一少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唐明洲从楼下走下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
心底盘旋了多日的郁结,在这一刻彻底消失殆尽。
伴随着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唐明洲走到了桌前,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顿时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饭就不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是准备继续吗?”
唐老太太见他要走,忙不迭地给舒然使了个眼色,不疾不徐地问她:“小舒啊,你刚才不是还说要走的吗?正好,让洲洲送你回去。”
“啊?我没说要走啊。”舒然感到莫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说了……”
“行了,别说了……年轻人工作要紧,下回有机会再来尝尝刘妈的手艺。”
唐老太太说话间把她推出门。
舒然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跟在唐明洲的身后走了出去。
老太太开了门,和她挥挥手,后又吩咐唐明洲务必把人送到家门口,见人上了楼才行。
要说走,她确实是想走,但是不是让唐明洲送她回去啊,剧本乱了套了吧?
当着老人家的面,谁也没有拂了她的好意。
唐明洲踱步来到车前,“滴——”地一声将车门打开,朝她点头示意,意思是可以上车了。
她倒是没有扭捏,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临走之前还是礼貌地和唐老太太道了别,直到坐上车,还不忘摇下车窗和老人家挥手。
车子徐徐在山路上行驶,相较于来时的山林,此时此刻艳阳高悬,微风中夹杂着泥土和野花的香气拂面而来。
舒然将车窗开了一道口子,任凭着山间的清风吹拂过她的面庞。
后视镜里,唐明洲的视线在她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须臾便又转了回来。
行驶至下坡的路段,他陡然起了坏心思,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
车子有如开弓的箭飞速射了出去,副驾上的人被吓得不轻,不由地尖叫出声:“啊——”
一个漂亮的漂移过后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并响起,车子依靠着山脚停了下来。
舒然抚着狂跳不止地心脏大口地喘着气,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地难受,紧接着便开了车门跳下来,一个没忍住,抱着路旁的树枝狠狠地吐了个底朝天。
浪费了刘妈辛苦做出来的佳肴,这个时候舒然只觉得头昏脑涨,小腿肚跟着微微发颤,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下一秒就能被吹走。
待她恢复过神智,那厢唐明洲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冷漠着脸孔,语气硬邦邦地对她嘲讽道:“然然,不错……还知道怕,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刺头儿,浑身上下扒了皮只剩一颗胆了……”
话毕,再看向她时,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道:“和我吃顿饭都不愿意,却偏偏被沈三一句话就给骗走了,然然……你是不是故意和我对着干?”
反胃的感觉已经慢慢消去,舒然又恢复成往日那副满身是刺的模样。
“唐总,你多虑了。”
唐明洲瞳孔微骤,面上起了一层霜,“非得这么和我说话你才满意吗?”
舒然看着他满脸不快的神色,心中一刺,后面的话便怎么也开不了口。
两人之间僵持了片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任凭这山林的清风从耳畔吹过。
不知过了多久,唐明洲忽然走近她,一只手挽着她的腰身,低着头与她柔声道:“然然,你闹够了没有?”
舒然没由来地回忆起两人自打相识到相知最后相恋的种种事迹,她承认自己算不上多大方,但也没有那么小心眼。
从两人交往的第一天起,她便知道唐明洲是个有过情感过往的男人,尤其像他这样有背景有身份的,交往过的人自是不能与一般人比拟。
他曾经大方地和她承认过乔子玉的存在,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情侣,没有身份的约束,她对他只余丁点旖旎幻想。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乔子玉给她穿过的小鞋,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同为女人,谁还不知道对方心底的怎么想的?
因而当乔子玉几次三番地让她难堪、叫她出丑,舒然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概不追究。
然而那一日,当乔子玉把她带到自己的住所,坦坦荡荡地打开门送客时,看着屋外的滂沱大雨,舒然第一次体会到那种被人狠狠羞辱的感觉有多难受了。
她看不惯乔子玉,更看不惯唐明洲——所有的一切因他而起。
可是舒然并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然将自己摆在了这局中人的位置之上。
收回思绪,舒然吸了吸鼻子,感到脸颊一阵冰冰凉凉,伸手摸了摸,居然是眼泪。
这让她莫名地感到羞耻,定睛瞧一眼身前的唐明洲,胸腔里那股蓄势待发的愤懑便如数喷发出来。
“你给我滚!”
指着他的鼻子,骂得那叫一个痛快!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这招,神情疑惑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然然,你到底怎么了?”说话间,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指,捏在手心里紧了又紧。
舒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往日那副自尊骄傲的模样顿时被打回了原形。
抽噎了几声,她将手从唐明洲的掌心里挣脱,双手环抱了一下自己,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
再也不要坐他的车了!气死了气疯了!
渣男!不要脸的!中!央!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