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许言下了公交车,去了索彧的公司。
等他到索彧公司的时候,索彧也差不多下班了。下班电梯紧张,许言就没有上楼,站在大厅的休息区等他。
没过多久,电梯到了一楼开门,许言看过去,在看到电梯里出来的索彧时,他眼睛里微微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索彧在走出电梯时,也已经看到了在休息区等待他的许言。
少年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修长。他今天穿了一件军绿色的派克棉服外套,里面是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毛衣领口很高,可他的脖颈更为修长,领口之上,露出半截白皙的颈子,脖颈之上,则是少年干净漂亮的脸。
来了韩国这么多天,许言的头发也长长了些,额前的碎发都遮在了眉边,却没有遮住他他眼睛。在头发下,少年一双桃花眼轮廓清晰,原本清冷的目光在看到他时自动渡上了一层笑意。
他下半身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搭配了一双高帮靴,就那样站在那里,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
看着许言眼中的笑,索彧走到了他的身边。
索彧走过来时,许言就站在那里没动。他看着索彧,随着索彧的走近,他的视线逐渐抬起,等索彧走到他身边时,他已经仰起了头。
派克棉服的帽子上围了一圈大毛领,在这毛领之下,他一张脸白净小巧,他仰头看着索彧,眼睛里倒映着笑和他的身影。
“舅舅。”许言乖乖巧巧地叫了他一声。
许言叫完,索彧低眸看着他,应了一声:“嗯。”
“走吗?”许言问。
“走。”索彧道。
两人说完后,就并行走在了一起,朝着大厅外走去。大厅外,李助理已经将车开了过来,看到两人过来,李助理冲许言笑了一声打了个招呼。
“许小少爷。”
“李叔叔好。”许言笑着回了一声。
在许言和李助理打着招呼的时候,索彧已经上了车。见索彧上车,李助理帮着许言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许言道了声谢,而后上了车。
车门关上,车里又只剩下了两人自己,许言系上安全带,索彧发动了车子。
“想吃什么?”
许言道:“都可以。”
许言说罢,索彧开车带着他离开了大厦。
在两人每次吃饭前,索彧都会问他想吃什么,每次许言都说都可以。然而实际上,许言是十分挑食的。可是每一次,索彧都将他的口味照顾得很好。
两人今天吃的西餐。
西餐厅就在索彧公司大厦不远的商厦里,位于商厦顶楼,格调很高。索彧进去时,早有人提前过来接待,带着许言和他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许言坐下后,看了一眼窗外。
他们坐着的位置,应该是西餐厅最好的位置,从这个位置,能俯瞰整个仁川。夜晚的仁川,灯火璀璨,像是绽放的烟花,一直延展到海边才零零散散的消失。
在仁川待了这么一段时间,许言还是挺喜欢这座城市的。
其实相比国内沿海城市,仁川并没有特别之处,而相比北城,它也远不够繁华,没来由的,许言就喜欢。
有时候喜欢一座城市,有可能并不是来源于城市本身。
在许言望着窗外的时候,索彧已经点好了餐。他知道许言的忌口和喜好,所以两人一起吃饭,除了他订餐厅外,连点餐也是索彧在点。
点好餐后,许言回过头来,看了对面的索彧一眼。
“饿了么?”在他看过去时,索彧对上他的目光问了一句。
“嗯。”许言点头。
他今天忙了一天,虽然只是抱着电脑,动动手指动动脑子,但却真的很累。给索彧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有些饿了,所以在索彧说两人一起吃饭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以前两人也都是一起吃饭的,但是今天,他们是一下午没见后的一起吃饭。许言今天没去索彧的办公室,他说完后,问索彧。
“今天工作忙么?”
“还可以。”索彧道。
索彧说完,看向他:“你呢?”
许言今天没有去他的办公室,据说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两人也只有在天快黑的时候,通了一通电话,真就那么一天没见面。
索彧问完,许言想了想,道:“还可以。”
他说完后,像是因为自己学了索彧的回复而笑了一声。少年瞳仁清澈明亮,笑起来时眼角带着眼睫都形成了一个弧形。
索彧望着他的笑,看了一会儿,他没再说话。
许言这顿饭吃得十分不错。
一来是真饿了,二来心情好,胃口好。
吃过饭后,许言因为一天的忙碌而枯竭的体力回笼,倒是精神因为刚吃饱,依旧迷迷瞪瞪的。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上了电梯。
许言进了电梯后,因为没什么精神,就后靠在了电梯扶手上。靠上去之后,他的头微垂,下颌落在了毛衣的领口里。因为最后一道甜点吃的是香草冰淇淋,许言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香草的冰甜。
电梯慢慢下行,旁边电梯的大屏上播放着商厦投放的广告,许言一边垂着头,一边听着,在听到某条广告时,许言抬起了头。
他抬头看了过去,屏幕上还在放着广告消息。
许言不太懂韩语,但是这条广告用英语翻译了一遍,大致意思是,商厦负一楼的滑冰场将于春节后开业。
在许言看着屏幕的时候,索彧看向他,也看了一眼屏幕。
看到许言专注看着屏幕的样子,索彧问:“想滑冰?”
索彧问完,许言收回目光看向了他。
其实许言是有些想的。和林峋不同,他不太喜欢打篮球踢足球这种热火朝天的运动,倒是挺喜欢滑冰滑雪的。
所以索彧问完,许言点了点头:“想。”
许言说完后,索彧拿出手机,给李助理打了个电话。
他们并没有去商厦那家没有开的滑冰场。
索彧带着他,去了一家私人滑冰俱乐部。在给李助理打了电话之后,这个滑冰场就被索彧包了下来,索彧带着许言到的时候,偌大的滑冰场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滑冰场。
面积有一个球场那么大,而且还有观众看台,感觉这样规模的话,更像是滑冰训练馆。
索彧带着他去了以后,工作人员给他们送了滑冰鞋。在进滑冰场时,冰面上那种熟悉冰冷的潮气,就让许言精神了不少,在接到滑冰鞋后,许言甚至有了些兴奋。
他接过滑冰鞋道了谢,而后去滑冰场隔台后的长椅上坐下开始换鞋。
滑冰鞋是新的,鞋刃在灯光明亮的滑冰场里泛着寒光。许言脱掉自己的鞋子,开始娴熟地患者鞋子。在他换着鞋子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索彧。
索彧没有换鞋,只是站在那里看他。原本是看他换鞋的,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他抬眸和他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许言仰头望着他,问道:“你不换鞋么?”
“我不会。”索彧道。
许言:“……”
索彧这么说了一句,许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愣在那里,眼神惊讶而疑惑地看着索彧。
索彧竟然不会滑冰?他不会滑冰为什么不跟他说,还带着他过来?
在许言怔愣间,索彧望着他,道。
“我看着你玩儿就好。”
索彧说完,原本惊讶而疑惑的许言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目光像是渺远了那么一下。他看着索彧,桃花眼里的眼神有些飘忽,飘忽了一会儿后,许言目光重新定了下来。
“好。”许言笑着应了一声。
应完之后,许言弯下腰继续换鞋。
鞋子很快换好,许言走进了滑冰场。
走进滑冰场,滑冰场里冰冷的寒气从脚底蒸腾而上,缓慢又全面地包裹住了他的双腿,他的全身。脚下冰刀切割着冰面,发出顺滑细腻的声响。许言站在冰面上,脚下来回动了两下,那种熟悉的平衡感漂移的感觉,瞬间布满了他的全身。
许言脚下微一用力,他的身体切割开冰面的寒气,朝着远处平滑而去。
冰面开阔空旷,整个滑冰场就只有他一个人,滑起来还是十分痛快的。在冰面上滑了几圈后,许言的身体就迅速热了起来。他血液发烫,关于滑冰的美好记忆也一并伴随着滑冰的快乐席卷而来。
许言身体轻盈而迅速,他踩着滑冰鞋,在空旷平整的冰面上,像是低低掠过水面的丹顶鹤。
滑动带动起来的寒气,吹拂着他的身体,将他宽大的毛衣吹到紧贴在他的身上,描绘出了少年单薄修长的身体轮廓。而上面,风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白净漂亮的脸。
许言的皮肤很白,所以衬得他瞳仁更为漆黑,在寒冷的冰面上,他漆黑的瞳仁倒映着滑冰场明亮的灯光,像是一簇火苗,随着他的迅速的滑动而簌簌颤动着。
他像是仙鹤少年,自由灵动,即使没什么动作,只是那样滑动,却也是极为好看的。他开始还是在索彧的旁边滑着,后来,他滑着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他滑到了距离索彧最远的那个对角线边上。
滑到那里之后,许言身体旋转,他脚下踩着冰刀,干净利落地立在了寒冷的冰面上。
立住以后,许言隔着大半个滑冰场,看向了远处的索彧。
索彧确实在看着他滑。
在他进入滑冰场以后,他就站在滑冰场外沿的隔台后面。他站立在那里,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和黑色的衬衫。
他的气质十分深沉。有时候看着索彧,许言就想起了他回国后,第一次在他的别墅看到他时,那些参加派对的人对他的描述。
索彧有时候不太像是个商人,更像是某种从事幕后工作的大佬。他像是砚台里的墨,谁都看不透他。
他自有一种沉静而又压迫人的气质,这让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会显得渺小。尤其现在,他一身黑衣,整个人带有一种肃杀感。
然而在这种肃杀之中,隔着大半个滑冰场,许言却又从他身上看出些迷蒙的温柔来。
许言又想起了刚才索彧说的那句话。
我看着你玩儿就好。
这是一句很平凡的话。
平凡到能从任何一个父母的口中说出来。记得他小时候去滑冰场,都是父母陪着他去的。他在滑冰场上玩儿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坐在看台上看着他。他沉浸在滑冰的快乐之中,他们则沉浸在陪伴他的快乐之中。
许言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因为他已经失去父母很久了。
所以在索彧说他看着他玩儿就好的时候,许言的意识有那么一瞬间渺远了一下。他像是置身在梦中,但又不是在梦里,因为索彧就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
这给许言一种强烈而又真切地感觉。
那就是他好像不再孤独了,他有人陪伴了。
许言站在冰面上,看着远处的索彧。看了一会儿后,他起身朝着索彧滑了过去。
少年的身影单薄而修长,他在冰面上划动,他纤细的身影由远及近,一双桃花眼如火如电,他像一只小鹿一样一瞬间滑到了他的面前。
在滑到他面前后,他的动作停下,他桃花眼的轮廓轻柔的弯起,单薄纤细的身体从隔台后探了出来,朝着他伸开了双臂。
“舅舅。我想亲亲你。”
许言说完,索彧双臂伸出,放置在了隔台后少年柔韧的腰间,他粗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嵌入了他腰间的皮肤,下一秒,少年腾空被他抱起,放在隔台上坐下。
待放下许言后,索彧抬起他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这是许言第一次主动说出要亲索彧。
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就是想亲了。
其实细想起来,他想亲索彧的理由是非常多的。
因为他对他的温柔,细心,包容,因为他对他的爱。又或者是因为他对他的帮助,或者因为他带他来滑冰,亦或者是仅仅因为一句——我看着你玩儿就好。
许言在和索彧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是心有归处的。
就在下午他和林峋聊到过年的事情时,他还想着他是没有家的。可是现在,他觉得他和索彧在一起的这种感觉,好像有点像是家的感觉。
许言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滋生。他现在和索彧吻在一起,他想,要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永远和索彧待在这样异国他乡的一个沿海小城上就好了。
他或许有了些变化。
在和索彧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因为索彧有了些变化。
但是具体是哪里变了,许言又看不透,看不清晰。
许言沉浸在索彧的吻里。
索彧的这个吻,并不如以往那么温柔。
在他朝着他伸展开手臂,说要亲亲他时,他明显看到男人眼底凝集的黑翻涌了一下。而后他抱着他起来时的力道也并没有控制,在他坐下后,他的吻粗糙而强烈,像是要将他在某个瞬间吞入腹中。
他好像也有情绪。
有一种让许言以为他觉得他会失去他的情绪。
他在吻着他的时候,他的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他将他完全抱入了他的怀中,男人的手臂和胸腔挤压着他,他觉得他的骨头都快要被他勒断了。
索彧像是要把他嵌在怀里。
这种感觉带着些激烈的疼痛,骨肉在这样的挤压下,并不舒服。但许言并没有提醒他,而是任凭他那样抱着他,吻着他,甚至他的手臂也环抱住了男人的身体。
两人就这样安静而又沉烈地吻着。
许言的唇都被吻得有些发麻,他感受着索彧的吻,在接吻的空隙,他叫了他一声。
“舅舅。”
少年的嗓音干燥沙哑。
“嗯。”
索彧应了一声。
他应完之后,许言睁开眼睛,看向了他。他看着他清俊的眉眼,看着他深邃的轮廓,看着他狭长漆黑的眼中他的倒影。
“我喜欢滑冰。”许言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说完,索彧沉静的眼中浮上一抹温柔,他轻轻地吻着他,道。
“喜欢我们每天都来。”
听了他的承诺,许言勾了勾唇角,手臂抱住了他的脖颈,应了一声。
“好。”
索彧遵守了他的承诺。
自那天之后,许言每天晚上都会去接索彧下班,两人一起吃过饭后,索彧就会带着他去滑冰。他在冰面上滑,索彧就在那儿看着他滑。在滑冰的空隙,许言会滑到索彧的身边,他不需要开口,索彧就会把他抱到滑冰场的隔台上,两人在那里接吻。
许言很喜欢和索彧在滑冰场接吻。尽管是公共场地,但是却只有他们两个人,滑冰场的寒气之下,两人的气息都是热的。吻完后,许言就换下鞋子,和索彧一起回家。
而除了晚上下班去接索彧外,许言其他的日程没有变化。他白天还是一整天都在家,因为他要赶在索彧生日前把东西弄完。
李助理依然每天还是来给他送午餐,他送完后,也依然会问他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公司。即使许言每次都说不去,他还是每天都锲而不舍地问他。在许言说不去后,他也不觉得怎么样,笑着和许言道别后,就开车回公司。
临近年关,索彧的工作也是越来越忙,会议也是越来越多。而因为临近放假的关系,公司里的气氛也带着些松散的紧张感。
这天李助理去给许言送了午饭后,就回了索彧的办公室。
索彧正在办公桌后看文件,李助理进去后,把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了他。
东西递过来,索彧头也没抬,问道:“什么?”
那是一个礼品盒,索彧问完,李助理笑着道:“刚才人事部的经理给我的,他前段时间回国了一趟,今天上午刚回来。说是林少爷去公司让他专程给您带来的。”
李助理说完,索彧目光从文件中抬起,看了一眼礼品盒。礼品盒包装的精致低调,像是一份礼物。
在礼品盒的上面,别了一张贺卡。
索彧看了一眼,将贺卡拿了下来。贺卡打开,林峋龙飞凤舞的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舅舅,生日快乐!希望舅舅福寿安康,万事如意,早点给我找个舅妈!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ps.是言言帮我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