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年纪越大,人生经历越丰富,就越是明白这个道理。
骑兵方阵分崩离析,被炮火惊吓,分流到两翼,却被后阵杀出的部落兵轻易剿杀。
让嵬名大王惊骇的是,部落兵里竟然有骆驼!
这些骆驼兵的驼峰上装载旋风炮,发射拳头大小的石弹,别说骑兵,就是持盾的重甲步卒也抵挡不住。
即便披挂重甲,被拳头大的石弹打中,都会头破血流,打在身上会震伤内腑,看着纷纷被打落马下的骑兵,嵬名大王知道大势已去了。
这三千多兵马已经是他最后的筹码,曾经以一当十的铁鹞子重骑,面对刘宴这一千多散兵游勇,竟然毫无抵抗之力。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嵬名大王突然想起了刘宴留在他营中之时偶尔说过的一句调侃话。
他不得不承认,刘宴确实是他娘的人才。
固川寨时的踏张弩,抛石车和床子弩,突袭大营之时的火雷等等,刘宴可谓奇招百出,这些从所未见的战术和军械,技术含量其实并不高,但从未有人运用到战争之中。
在西夏军中只是用来顶替驮马的骆驼,竟然被刘宴打造成了装载炮具的重骑兵,这就突出一个离谱!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嵬名大王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在战场上疯狂搜寻,终于是锁定了刘宴的位置。
“弃马,步战!”
他的身边仅剩下三百人,这些精骑是他的亲卫,每次战役都负责保护他,跟着他出生入死,这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即便远离战场垓心,但这些战马仍旧惊恐万状,如何鞭打都没法驾驭,嵬名大王果断下达了命令,擒贼先擒王,如今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死或者活俘刘宴。
曾经引以为傲的骑兵,在刘宴眼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嵬名大王只有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弃马步战。
可身后的亲卫却不见动静,追随多年的书记官打马上前,劝谏道:“大王,大势已去,不若让俺们保着你往北去了罢……”
弃马,无异于自毁退路,唯有控制刘宴,才有可能翻盘,嵬名大王已经堵上了他的生死。
在书记官看来,大王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汉人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大王能够回到王庭,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实在没必要将性命身家全都押在这里。
然而他根本不懂朝堂政治,在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之下,没有嫡系兵马的嵬名大王,想要光靠一个爵位或者家族背景,再度走上巅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些明里暗里的政敌和对手,会将他撕咬得骨头都不剩,在书记官看来他还有选择,但只有嵬名大王心里清楚,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闭嘴!给我拿下刘宴!”
嵬名大王翻身下马,抽刀指向了敌阵中的刘宴。
这些亲卫都是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心腹,也纷纷下马,抽刀护卫着嵬名大王,朝敌阵冲杀而去。
“大王,马!马!”一名头目拉住了嵬名大王,指着敌阵前的马,嵬名大王也狂喜。
炮火惊吓了战马,相互冲撞和踩踏,不少战马都留在了战阵之中,在火炮阵前形成了一道血肉墙。
只要把这道“墙”再堆高一些,敌人的炮弹就会被遮挡!
“驱马!”
嵬名大王也是当机立断,亲卫们纷纷将战马都拉到了前面来,用刀猛刺马股,吃痛的战马顿时狂暴,发了疯一般往前冲。
虽然部分战马被炮声吓得乱冲乱撞,但也有不少冲撞到了火炮阵前的血肉墙上。
强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使得这些战马一旦跌倒就会折断马腿,还果真将那道血肉墙堆了起来。
“停火,举盾,鸳鸯阵!”
部落兵正在剿杀两翼的骑兵,刘宴与工兵炮手坐镇中枢,见得倒下的战马组成了血肉墙,也果断停止了炮击。
他有种极其凶险的预感,鸳鸯阵固是杀阵,但优势正是强大的攻防能力,可攻可守才是此战阵的无敌之处。
嵬名大王率领着三百亲卫,借着血肉墙的保护,顺利抵达阵前,举起小盾便越过血肉墙,杀向了刘宴这边厢。
刘宴的部落兵统共三百多人,分出一百多驾驭骆驼兵,剩下二百多交给了杨宗武,除此之外,杨宗武也带走了一部分挑选的军士。
饶是如此,阵地上此时还剩下五六百人之多,虽然都是工兵和炮手,但凭借着鸳鸯阵,抵挡三百人的冲杀完全没问题。
起码刘宴是这么认为的。
鸳鸯阵讲究的是团队协作,而不是一腔孤勇,刀牌手防御,长枪兵和后方弓手负责攻击,各司其职,如果稍微变阵,鸳鸯阵完全可以改造成圆形,那可就如同刺猬一般了。
可惜这些人刚刚被招募不久,谈不上训练有素,磨合也不够,更重要的是心态还没有建立起来,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战场厮杀的经验。
也果不其然,亲卫们拼死往前,被长枪兵如同串串一般刺死了好几个,但后方的亲卫不要命地往前冲,长枪兵没法及时抽回长枪,被亲卫们冲杀进来,顿时撕开了一道口子。
“保护小虞侯!”
士卒们见得此状,纷纷往刘宴这边聚拢,他们可没有杨宗武等人那么忌讳,都知道刘宴是实际掌兵者,但刘宴名义上是裴东楚的幕僚,所以他们都尊称刘宴一声小虞侯,而非先生。
这虞侯本来也是军中参谋之类的官职,他们都是些粗鄙人,叫刘宴一声小虞侯既足够敬重,也带着亲近,再适合不过。
若不是刘宴,他们还是卑贱的军役,与军奴没什么两样,如今重获新生,他们又岂能不感恩戴德。
从人人打骂欺辱的军奴,摇身变成了上阵杀敌的士卒,身份和社会阶级的变化,使得他们充满了斗志,更重要的是,火炮一响,嵬名大王三千骑兵说散就散,他们亲眼所见的奇迹,更是他们信心和涌起的来源。
然而他们到底是缺乏训练,心急之下,阵型就乱了起来,这种混乱会形成恶性循环,越来越乱!
“保持阵型,都别乱动!别乱动!”刘宴听到小虞侯三个字,就知道要坏事了,然而他的话语很快就被刀锋逼回了肚子里。
“小心!”思结白草一把将刘宴扑倒,寒芒闪闪的长刀擦着刘宴的肩头劈砍了过去,把刘宴的头巾尾都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