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柠昔从窗户翻了出去,又轻功飞过院墙,落地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竟是大皇子夜子骁。
他眉目如画,上半身随意倚靠在树干旁,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衣衫不整肆意滑落在肩头,手里举着一块通体红亮的玉佩放在眼前,饶有兴致打量着。
好一副花花公子的风流模样。
安柠昔看清他手里的正是夜非离那日送她的剑坠,她目光倏冷杏眸半眯,声色淡淡开口,“大皇子这么晚了来敲你皇婶的窗户,要是传了出去,成何体统?”
夜子骁闻言立刻站直身子走过来,将折扇随意插进腰带里,笑眼含情,却丝毫没有醉意。
“皇婶这就误会了,我这不是专程过来给皇婶还东西的吗?”
说话间,两人四目相对,却暗藏锋芒,似乎都在互相试探,话里有话。
安柠昔黛眉一挑,目光清凛“哦”了一声,“那大皇子完全可以交给管家代为转交,今日这个举动,很是不妥。”
夜子骁失笑,拿着玉佩走到安柠昔跟前晃了晃,语气带了几分疑惑,“是吗?可我还以为,皇婶故意掉了这个东西,就是为了引我深夜前来呢。”
“毕竟我可是听说,皇婶跟皇叔的感情,并非传闻的那么好……”
说罢,他定定凝着安柠昔,面容和煦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两人相视一笑。
安柠昔突然出手,一掌拍向夜子骁,她掌风强劲带了几分狠厉的杀气。
夜子骁不仅没有被击中,反倒眉眼带笑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诧异,得心应手疾疾朝后飞了老远,他身影翩翩立在墙头,摇着扇子明显十分轻松。
这人,轻功了得!
安柠昔也故作惊讶捂着嘴,不可思议眨眨眼,“哎呀,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剑坠,毕竟那是你皇叔送给我的礼物。”
却不想,这一试,就试出夜子骁深藏不露。
夜子骁并未开口,但二人间的气氛陡然急转而下,空气里弥漫着几分诡异凝重。
这两人现在都知道,彼此不简单。
夜子骁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剑坠抛向安柠昔,“那皇婶可要接好了,这剑坠价值连城,不是我能赔得起的。”
睁眼说瞎话。
安柠昔稳稳接过剑坠,心里对夜子骁的猜测更加坚定。
眼前这人的弱,那些不学无术和花天酒地,全都是装出来的。
但是为什么?明明有这样的深谋远虑和本领,却不跟夜子徵夺嫡?
而且现在夜子骁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那六皇子呢?会不会也如出一辙……
万千思绪交织在安柠昔脑海里,而夜子骁不知何时又飞回她跟前,别有深意看着她。
安柠昔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朝后退了半步,语气有些疏远,“还要感谢大皇子帮我送回来,但是这半夜三更的也不太方便,日后有空,我再登门拜访。”
说完,她就朝夜子骁拱手示意。
夜子骁也没强留,而是装模做样俯身在安柠昔耳边温柔说道,“那我等你。”
“若是见不到皇婶这样的美人,我可是会日思夜想,食不下咽的。”
说完,他调笑看着安柠昔,作势转身要走。
安柠昔卸下防备松了口气,却突然感觉一股气息直逼向她。
夜子骁以迅雷之势转身,修长的指尖摸着安柠昔的下巴,轻浮勾唇道,“手感不错,皇婶,别忘了我哦——”
他趁着安柠昔没有反应过来,大笑着施展轻功而去。
?!
安柠昔一脸懵逼愣在原地,她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夜子骁的动作,就莫名其妙被他揩了油?!
她顿时怒不可遏,冲着夜子骁的背影气闷喊道,“你们这些姓夜的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都是流氓!禽兽!喜欢勾引小姑娘!
然夜子骁早就隐没在夜色里,没了踪影。
安柠昔气呼呼翻回王府,走进屋子里躺下。
这下可好,她彻底睡不着了!
而夜子骁从安柠昔那边离开以后,玩世不恭的脸色瞬间冷沉,有着处变不惊的老道和淡漠。
他回到府中,一改平日那个众人眼里“扶不起的阿斗”形象,眼波如沉潭深不见底,更是寡言少语。
夜子骁走进房间,脱下那一身他从不喜欢的粉色长衫,换上黑色的外袍,将墨发散开在身后。
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壶葡萄汁,敲开衣柜后面的暗门,顺着暗门背后的台阶往下走。
下到最底层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这是他的密室,也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四周都是孩童的涂鸦和画像,他走到一个牌位前上了三柱香。
夜色幽微,牌位上的名字被黑暗吞噬,只看得清,也姓夜。
案前供奉的都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夜子骁拿出葡萄汁,盛在杯里,一杯给自己,一杯给那人。
他自顾自端起杯呷饮一口,神色惆怅夹杂着滔天恨意,但又很快变成疼惜失落,“你最爱喝的葡萄汁,我给你带来了。”
夜子骁看着无人回应的空杯,忽而勾唇自嘲一笑,举起空杯背靠桌案洒在地上,而后坐了下来,倚着桌脚掏出怀中的酒壶,似是炫耀一般对牌位晃了晃,“羡慕吧?我现在能喝酒,你不能。”
男人在这密室里,徒添上一股清冷成熟,虽然保持着少年的张狂,却更多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戚。
夜子骁酒至半酣,又想起一道倩影,饶有兴味对牌位说道,“今日我发现,我们那个皇婶,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