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院的人押着神思恍惚的白黎,白黎双手被捆仙索缚住。这捆仙索能压制修者的修为,若是白黎越挣,反而会越紧。
白黎不过稍微挣扎了些许,手腕上就被勒出青青紫紫的痕迹。她红着眼,仍不想接受眼前的现实,云月玺才是背叛宗门的那人,自己重生后,夜夜做噩梦,冒着这么大的痛苦只为了救大家,怎么现在需要被处理的人反而是自己?
白黎完全不知道,她并不是法律、更不是教条,重生一事本就风云变幻,若是白黎足够清醒强大,能默默查清一切来龙去脉,那么,她还有些资本。
但她不是。白黎之前是碧云峰上最无能的弟子,仅仅靠着长相甜美无害,才得了同门的爱护,哪怕是重生后,她也只靠着多活了一世的经验到达了金丹中期。
她查不清楚现在的云月玺爱护同门、面冷心热,为何会成为重生后的魔头。连原由都不知道,一切来龙去脉皆不知,她便要对人喊打喊杀。
若是她真有杀了云月玺的实力也罢了,她没这个能力,便发动着全峰的弟子对云月玺施加莫须有的道德绑架……
云月玺略微抚摸剑身,剑身冰凉,能让人心情平静。
道德绑架有切肤之痛,但说白了原身受此磋磨,不过是她真的关爱同门,只要她不再爱这些人,以她年纪轻轻修到金丹巅峰的资质,那些可笑的道德绑架,无损她分毫。
白黎不甘心地望着云月玺,被人带下去。另一边,王方则走近云月玺,拱手道:“云师姐。”
云月玺抬眼:“何事?”
她不记得原身和王方有过交集。
王方略沉吟一瞬,道:“云师姐,白师妹被戒律院带走,你好像并不心疼。”
这话说得好笑极了。
云月玺将自己的长剑收起来,免得剑修的威势过重,她起身,和王方面对面:“触犯规则,即受惩罚,我若是会心疼,为何会叫戒律院插手。”
她道:“你有话直说,若没多余的话,我要去练剑。”
剑修并不同于其余法修可修习术法,剑修所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剑。依靠剑,斩落万法,依靠剑,披荆斩棘。
一个金丹期的剑修,实力能媲美元婴期的其余修士,但是,剑修进阶难如登天。
王方见云月玺这么说,也知道她心明目清,不像表面那般对万事都不在意。王方道:“云师姐所言不差,我确实有事情要麻烦师姐。适才一番周旋,我似乎发现……碧云峰之人似乎对师姐有些偏见……当然,只是我一家所见,不知是否说错。”
云月玺对于王方能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并不惊讶。她看王方的修为,也是金丹巅峰,他既是戒律院的领头弟子,又能保证修为位居前列,这样的人,怎能不生了一副玲珑心肠。
王方接着道:“既是如此,二十余日后的乾罗试炼,师姐可否与我结伴?”
乾罗试炼,云月玺记得这个名字,乾罗试炼会有许多宗门的弟子参加,两两为一组,前二十名能进入一处不错的秘境。
云月玺看向王方的手,王方心领神会:“师姐,我是法修。”
剑修属于能抗能打的修士,而法修最怕别人近身,有剑修保护法修,法修的存活率会大大提高。
但是,剑修这样稀缺的修士,他们单打独斗即可,没有剑修会喜欢和法修一起作战,法修太脆弱,一旦被近身,只能依靠自身的防御法宝。好战的剑修怎么可能喜欢带着这样一个拖累,剑修最喜欢的同伴要么是剑修,要么则是耐打的体修。
许是看出云月玺的迟疑,王方道:“师姐,我虽是法修,但……”
他靠近云月玺,双掌闪过金色的光芒,云月玺一看他灵力精纯,且能作为戒律院的领头弟子,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云月玺颌首:“好。”
王方见她答应,松了一口气,现如今厉害的剑修少之又少,哪个不被自家师尊看重?基本这样的剑修,搭配的同盟都是师兄弟,不会流到外峰手上。
云月玺这样被敌视的剑修,王方还是第一次见。
王方脸虽严肃,心却活泛,他为了争取云月玺坚定和他合作的心,道:“届时乾罗秘境的宝物,我和云师姐四六为分。”
“不必。”云月玺道,“法修战力不低,我们对半平分,双方出同样的力,毫不保留。”
她的意思是,不要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先窝里斗,王方自是应允,二人约好了一起修习,可以先磨合一番。
却说那温月等人见白黎被戒律院的人带走,心急如焚之下,首要的便是去找清虚真君。
清虚真君是一名面容严苛、但是心地和善的修者,听闻白黎被戒律院的人带走,自去戒律院要人。
戒律院的浮光真君正在喝茶,他听到白黎被关押的理由后,手中石子直直一飞,将思过牢的门打开:“关进去吧,这等攻坚同门倒还以为自己千对万对的人,倒也少见。”
浮光真君专管戒律院,看惯了形形色色的犯错弟子,可不管白黎的脸有多么无害。白黎被一股气劲往前一推,眼看着就要扑到黑暗的思过牢。
一股宽而柔的力道拖住白黎,白黎被朝上一抬,满眼蓄泪:“师尊!”
她委屈地叫了一声,师尊来救她了。
浮光真君却紧皱眉头,他同样一挥手,清虚真君救人的力道便被挡了下来。
“清虚师兄,你要干什么?”浮光真君所在的思过牢黑暗阴森,衬得他的声音也阴森森的,“从古至今,可从来没人来思过牢保自己弟子的先例。”
“这……”清虚真君从黑暗中现出身形,有些犹豫,的确,进了思过牢的弟子,必须受满刑罚才能出来。
“师尊……”
清虚真君身后的弟子小声提醒他不能忘了白师妹,白黎也哭道:“师尊,我不要在这里……这里好黑,我之前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我会死的。”
白黎在说她重生的事情,她重生前遭遇了不好的对待,所以,全碧云峰的人都觉得她再也不能吃一点苦。
清虚真君到底疼爱弟子,立即坚定起来:“浮光师弟,这次这名弟子进思过牢,原是不该,她受不得这样的刑罚,有什么错处,我回峰去惩罚她。”
浮光真君冷笑一声:“师兄说得好听。咱们修真界中人,谁还没受过些黑的暗的,和妖兽搏斗命悬一线的人比比皆是,他们难道就没受过苦难?怎么只有你这弟子这么金贵。既然这么金贵,不遵守玄武宗的门规,罚出去便是!”
白黎听到这话更是愣住,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该被呵护,同门们也都这么认为的,但现在被浮光真君一说,倒显得是她矫情。
白黎可忍不了这样的评价。
她道:“但是……但是我之所以攻击云月玺,是因为她……是因为那个梦,我日日夜夜被噩梦所扰,我难道不难受吗?”
她受了多大的心理折磨……
浮光真君却更厌烦她:“一个噩梦,便能困扰你这么久,这是修真者所为?”
白黎重生了那么久,仍然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只知道做噩梦,靠着云月玺对她的包容来伤害云月玺。
白黎还想说话,却见清虚真君此时也没再说什么。
或许,清虚真君也在反省,为何这么久了,白黎仍然摆脱不了心中的阴影,停留在一做梦就要闹得全峰皆知的阶段。
浮光真君看清虚真君似是有所回转,冷笑一声:“送客。”
这下,碧云峰的一行人只能回去。
一路上,一行人皆沉默。还是六师弟赵难先打破平静,他道:“师尊……白师妹这么弱的身子骨,在牢里不知要碰到些什么。”
“云师姐也实在有些过分,白师妹又没真杀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怒气,她这次便叫来了戒律院。”
“够了。”清虚真君道,“她要做什么,就等她做,你们一天两天不修炼,围着白黎转,为师也不是不知道。她这样做,你们还消停些时间。”
清虚真君嘴上这么说,实际也觉得云月玺做得不好,不顾念师门情谊。
“罢了,你们别提此事,自去准备乾罗试炼。”
“师尊!我不想再和云师姐同组了。”之前说话的那名赵难道,“云师姐这样心狠手辣,我不想再和她结伴,还请师尊谅解,允许我重新寻一名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