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娘一听，分没分多少，每年还要给那两个老家伙口粮，顿时又要炸毛。

二伯看着她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又看到大哥，三弟他们看自己的眼神。

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哀和怒火。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把武江山都给惊住了。

二伯头一回打了二伯娘，二伯娘也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哭闹。

“再闹，咱们就别过了。”二伯说了这一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肩膀都塌了。

二伯娘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了泼，骂二伯没良心，骂二伯没用，但没人再搭理她了。

二伯也不管她，进了里屋，给老爷子磕了个头：“爸，妈，我不孝顺，你们就当没养过我这个儿子吧。”

爷爷叹了口气：“把你媳妇领回屋吧，让别人家听了笑话。回头钱跟家里的粮啥的，我让江山送你们屋去。”

奶奶一句话也不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真是寒透了心。

二伯哭着起来，出门拽了二伯娘，把他拖回了自己屋里，武美华也急忙跟着跑了。

二房屋里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好在他们关起门来，其他人就当听不到。

大伯娘开始收拾厨房，老妈宋香君也赶紧帮忙打扫。

看着打碎的碗碟心里直心疼。

不过又看了眼自家儿子，那还是高兴的多。

把老二一家分出去了，他们不分就不分吧，儿子如今能当家做主了，宋香君也就不怕日子过不舒坦了。

晚上饭谁都没吃，也没有心情吃。

爷爷叫大伯明天去大队一趟，分家要找人来当中间人，立字据，免得以后掰扯不清。

把钱和粮票布票分好了之后，奶奶让武江山给老二家里送去。

武江山不同意，一定要当着明天的中人面给。

二伯娘那人，是个不要脸面的，什么都还是摆明面上说的好。

“大孙啊，你饿不饿？奶给你拿果子吃。”

老太太心里这么不舒坦，还是担心自己大孙子饿着。

“我不饿，奶，爷，你们晚上也没吃呢，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你会做啥？叫你大娘做。”

“算了，别喊他们了，现在都没心情呢，我多做点，咱们该吃饭吃饭，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武江山出了里屋，厨房都收拾好了。

对门大伯屋里点着灯，也是没睡，武江山自己看看锅里还有剩饭。

几个馒头都扒了皮，应该是刚才掀桌子掉地上了，舍不得扔，给皮扒了留下了。

把大锅刷干净了，武江山扣了点猪油擦擦锅底，把馒头切成片，打了个鸡蛋搅成糊糊，放点盐跟细葱花。

馒头片沾着鸡蛋液在锅里煎成了金黄色，看着就有食欲。

大伯娘听到厨房有动静，推门出来看是武江山在锅台忙活，赶紧靠前。

“江山啊，你是饿了吧？吃啥大娘给你做。”

大伯娘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刚才打架被扯乱的头发也重新梳好了。

一靠前，看到那一盘金黄的馒头片，哎哟了一声：“你还会做这个呐？”

“大伯娘，你尝尝看。”

武江山拿了一片给大伯娘，大伯娘不好意思的笑笑，接了咬上一口：“嗯，真香，比大娘做的好吃。”

“大伯娘，家里还有咸菜么？”

“有，你等着，我去掏点。”

大伯娘擦了手，从碗柜底下拉出个小坛子，拿了双没水的筷子进去掏了几条腌黄瓜，还有几个辣椒。

“我看还有点饭，给煮成稀饭，咱们就着馒头片简单吃一口吧？”

“行，你安排的挺好。”

大伯娘原本也是对老太太偏向武江山有意见，自从上回江山帮着武红把周立宝给收拾了，她这才对武江山有些转变。

再加上大伯平日也劝她，往后老武家就是靠江山顶门立户。

他们没个儿子，闺女都有自己的家。

分出去了将来也是自己两口子孤零零的过，不如就跟着爹妈一块。

不管武江山将来出息不出息，至少以后他们死了，逢年过节，老武家也有人给他们上柱香，烧点纸。

还能指望女婿家里给他们摆供么？

大伯娘听着也是这个理，再说，都一块过了这么些年了，也习惯了。

大伯娘帮着，很快就又一桌简单的晚饭摆上了。

武江山去喊了爸妈过来，妈脸上刚才被二伯娘挠了一道印子，武江山看了看，还好，没破皮。

把爷奶也叫出来，一家子重新坐到桌边，没人去喊二伯一家。

“这馒头片啊，是江山煎的，瞧瞧这颜色，看着就好吃。”

大伯娘一顿夸，爷奶也捧场，家里的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武美华站在门口往正屋望了一眼，回头进屋跟她妈说：“妈，大屋吃饭呢，我也饿了。”

二伯娘衣裳也没换，头发还跟疯子一样散着，正跟二伯生气呢。

闻言没好气道：“叫他们吃，撑死他们。”

武美华见老妈这样，又到爸爸跟前：“爸，我闻着猪油味了，你去看看他们吃啥好东西呢？给我拿点，我也饿了。”

二伯坐在炕稍，看着这娘俩，一句话也不说，他心太累了......

第二天一大早，平日里早早就去地里干活的武家男人们，都在家里。

大伯找来了村主任，听说老武家里要分家，还只分一个儿子出去，村主任就劝爷爷多想想。

爷爷还是笑呵呵的，只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想咋样都随他们吧。

村主任跟大伯年纪差不多，也是跟大伯，二伯他们从小一块玩到大的。

他知道武绍东的媳妇是啥样，也知道武绍东啥样，没给刘芳面子，直接就骂武绍东是个软蛋货。

刘芳不爱听，也不敢跟人家撒泼。

分家的事想办也简单，村主任写了个协议，粮食折成了粮票，钱和其他的，奶奶听武江山的话分成了四份。

还有房子跟地，东西也少的可怜。

这些年，一个个孙辈上学，也不少花。不管是孙女还是孙子，只要能念书，老两口都供。

只不过大伯二伯家的三个闺女都不是念书的料罢了。

这点，谁也挑不出老太太偏心来。

爷爷到底也心疼二儿子，跟他说，刚分出去自己过，今年不用他们给口粮了。

大伯娘虽然不甘心让二伯娘占了便宜，却也没开口说什么。

二伯娘不领老爷子的情，非说当初买牛，家里拉了饥荒，他们也是帮着还了的，所以牛有他们一份。

就算不给牛，也得折成钱给他们。

最后，还是爷爷做主，把家里的一群鸡鸭，也给了他们，顶了牛的那份。

按了手印，这家就分完了。

轮到二伯的时候，二伯沾了红泥，好半天也按不下去，最后二伯娘一个劲的催和骂。

二伯终于掉了眼泪，把手指头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