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也算是过完了。

地面还冻得梆硬，不是打地基的好时候，武江山回屯里，雇了些在家里闲着的叔伯来拆房子。

年前仲大古自己一个人把院墙和门窗之类的都收拾妥了，草房顶也掀了。

现在这伙人主要是过来砸墙，然后把地方清理出来。

老爸武绍棠也在家闲着，干脆赶着牛车来帮忙把拆掉的泥块瓦石给运到垃圾场大坑去。

武江山见他们干的热火朝天，也不跟着去凑热闹，只把12岁的小叔武秋生给领回青年广场了。

其实现在青年广场不缺人，武江山就是想叫他在自己这里锻炼锻炼。

秋生在武江山开业的时候，跟着妈妈来过一次，但那一回他也只是吃了点东西，没敢到处乱跑。

这一回，武江山先领他看了游戏机。

好几个半大孩子聚在两台机器边玩的兴致勃勃。

秋生好奇的伸着头去看，武江山见他这模样，就问他想不想玩？

在武江山看来，这么大的小孩，没有不爱玩游戏机的。

可秋生却摇摇头：“我就看看他们是怎么玩的，那个游戏币放进去，能玩多长时间。”

“那你在这儿看吧，看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别的，熟悉地方。”

秋生认真点点头，然后凑到小孩堆里，又跟那几个小孩问话，问他们这游戏币多少钱一个，问他们谁最厉害...

武江山帮他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包袱，点了根烟在旁边看他。在一群穿着过年新衣服的小孩里，秋生却穿着一套旧棉袄棉裤。

棉裤膝盖的位置，补了两块四四方方的补丁。

来的时候武江山问他怎么不穿新衣服，秋生就说他是来干活的，干活当然得穿旧衣服。

还说他的新衣服在包袱里呢，还有一双新棉鞋。

武江山瞅着他那张稚嫩的小脸，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花花绿绿的屏幕，不由得有些好笑，再怎么装成熟，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哪能不好奇呢？

一根烟没抽完，秋生就出来了，跟武江山说看好了。

武江山又领着他去了旁边的录像厅，里面正放着外国大片呢。

椅子上，三五个人，白天看的人并不多。

秋生又看了一会儿录像，回头跟武江山说：“江山，你这里的电视跟你家的一样大。”

“呵呵，你要不要在这里看一会儿，我好多电影呢，看一天也看不完。”

秋生见里面有人在看，小声说道：“他们看一天花多少钱？”

“一块钱随便看。”

秋生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拉着武江山出了录像厅，指了指游戏机：“那为什么他们不看录像要去玩那个？那个一块钱只能玩一会儿。”

“你不觉得游戏机更好玩么？你不想试试么？”

秋生摇头：“我妈说了，我是来干活的不是来玩的。”

武江山摸了摸这个小叔叔的脑袋：“我不是你大侄子么，没事，你在这里可以随便玩。”

秋生听了，小脸立刻严肃下去：“你要不是想用我来干活，那我就回家去了。”

“哈哈，好，肯定有你的活干，来吧，领你进去看看溜冰场。”

溜冰场里，大音响放着节奏欢快的乐曲，十几个年轻人在宽阔的场地上来回穿梭，还有些姑娘扶着一旁的扶手。

三三两两的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秋生看着他们脚下的鞋，眼里露出惊讶。

鞋底带着轱辘呢，滑着就像是飞起来一样。

武江山领着秋生跟店里的几个人都打了招呼，当听说这个长得瘦瘦小小，看起来就像七八岁孩子一样的小男孩是武江山的小叔时，大家都笑了。

“笑啥，我叫小叔，你们也得跟着叫小叔。”

王富贵一把把秋生给抱起来了，大笑着说：“小叔，过年好啊，有没有红包啊？”

张铁柱他们也起哄，要跟小叔要红包。

秋生小脸通红，摇摇头，小声说道：“我没带钱...”

大家又一阵哄笑，武江山赶了他们走，怕把秋生给闹急了。

“这个柜台呢，就是租鞋的地方。”

“你看这种绑板的，三块钱一小时，那种的，五块钱一小时，不过都是镇里的，多玩会也没事，不用记时间记的那么清楚。”

秋生认真的记下了，又听武江山给他说汽水卖多少钱，烟是怎么卖的，不同的烟不同的价格。

还有来租鞋的，叫他们把自己的鞋放长凳底下，丢了不管。

来送还的，要检查有没有坏的地方，用过的要擦干净才能放到柜子上。

武江山跟他说这些事情，是用对大人的口气，秋生也努力表现的跟大人一样。

看完了溜冰场，武江山拿了一瓶橘子汽水给他，秋生连忙摆手说不要，留着卖钱。

可武江山已经把瓶盖给起开了，他只好抱在手里，闻着玻璃瓶里飘出来的甜蜜的橘子味儿，秋生舔舔嘴唇却没舍得喝。

两人上了台球厅，现在五个案子，都有人在玩，武江山又简单的给他讲了讲怎么打台球，怎么收费。

秋生都认真一一记下了。

看过了全部的娱乐项目，武江山把秋生领到宿舍去。

男生宿舍有两间，上下铺共四张床。

晚上王富贵，张铁柱，还有沈红星都在这儿住，偶尔大古也在这里睡。

现在秋生来了，大古晚上可以去小芬姐家，或者回自己家。

被褥都是现成的，武江山把他的包袱放到了仲大古原来睡的那个下铺：“以后你就在这个地方睡觉，跟我沈叔一个屋。”

秋生点点头：“江山，那我帮你干什么活？”

武江山挠挠头，其实哪个都有人看，武江山干脆问他自己：“你看了我这里挣钱的就这几样，你最想干什么？”

秋生想了一会儿：“我帮你扫地还有擦鞋吧？”

“为什么想干这个？”青年广场并没有安排固定打扫卫生的人，都是谁看见了谁就收拾一下。

平日里，沈红星跟大姐干的最多，两个小服务员也挺勤快的。

“我人小，去收人家钱也不好，万一他们看我小不给我钱呢？我还是帮你打扫，我扫地可干净了，在家里常干呢。”

武江山笑着揉揉秋生的脑袋：“你既然决定打扫卫生，那我就把店里的卫生都交给你管了，以后我会不定时的检查，如果干的不好就扣工资。”

秋生笑着点头：“大侄子你放心吧，如果我没干好，我自己扛包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