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步步杀机
作者:时镜      更新:2022-03-14 16:21      字数:12954

第六十九章 收网中

庄妃小产了……

现在人还昏迷着,乾隆已经用花瓶砸了御医的头,令妃忽然庆幸自己没有进去,否则现在乾隆的怒火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颓然坐倒,乾陵看到了自己搭在膝盖上的苍老的手掌,他已经老了,好不容易传出庄妃有孕的消息,他以为自己雄风依旧在,可坐享这江山千年不老。

然而很多事情,老天是不会放过的。

喜那木拉的孩子……

内殿里,喜那木拉终于醒了,抬手一抚自己的肚子,却忽然之间悲怆地哭出了声,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绝望的时候,那声音里竟然带上了无边的恨意,“皇上,臣妾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没了。

不过是一个孩子没了而已。

这宫里多少孩子早就没了?

令妃心里讽刺地想着,便站在了前面没有说话。

乾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到了殿内去看喜那木拉,便抱住了她,“不哭,不哭,喜那木拉……”

庄妃埋在乾隆的胸前,却将眼底那深深的厌恶压下去了,她闭上眼睛,哭得更加凄凉,整个宫里都弥漫着一种伤悲气息。

她抽泣道:“臣妾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了愉妃娘娘,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的错……愉妃娘娘,好狠的心啊……”

这声音传到外面令妃那里,顿时是心中一惊,难道愉妃真的这么傻,不用她栽赃就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了吗?

令妃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布置可能是多余的。

只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庄妃可能只是找个垫背的而已——反正这人在她看来从来不是个什么简单的角色。

愉妃,愉妃……

乾隆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胸中怒意翻涌,“来人,将愉妃拖进来!”

愉妃在外面真可谓是心惊胆寒,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祸事就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一个劲儿地喊着“臣妾冤枉”,之前她还是六宫的主事,如今便落得这样的下场,当真是让人唏嘘感叹。

这宫里的人混久了,也都是要看主子们的脸色行事的,趋利避害谁不会?

大家都知道愉妃现在是要倒霉了,现在庄妃没了孩子,皇帝正在盛怒之中,愉妃这一劫是逃不过了。

难不成庄妃还能故意小产,栽赃给愉妃不成?

当下,动手拉人的人根本不留情,皇帝说了“拖进来”,他们还真的是将愉妃拖进来的,她那花盆底在地上磨着,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带到了殿中,随手扔下。

愉妃跪在地上,也哭了起来:“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啊……是庄妃她血口喷人!臣妾协理六宫这几年,也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都是臣妾的责任,庄妃的孩子便是皇上的孩子,皇上的孩子便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既然视庄妃腹中胎儿为自己的孩子,又怎会加害呢?”

令妃站在外面,终于还是轻轻地走了进来,福身行礼,道:“皇上,这件事始终还是要有定论的,臣妾想……单看表面上的情况,是无法确定谁是谁非的……这种事情,终究还是有证据能够服人。”

她这话虽然说得小心翼翼,可其实也有触怒乾隆的风险,还好现在乾隆的怒火都在愉妃的身上,竟然怒极反笑,道:“去把当时在场的宫女太监都给我找过来问!难不成庄妃还能诬陷了她个贱妇吗?

!”

愉妃在听到“贱妇”这两个字的时候,便是浑身一冷,竟然如置冰窟,她好歹还为乾隆生养过皇子,如今不过是因为一个新进宫的庄妃的一句话,竟然口出恶言,说她“毒妇”,愉妃脸色灰败,惨笑了一声:“皇上,臣妾尽心侍奉您这么多年,当初庄妃在承德的时候,臣妾也帮助过庄妃……庄妃娘娘——庄妃娘娘!您怎么能血口喷人?

当初还是臣妾,将您从宫人的手中解救下来,带到了皇上的面前,您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

庄妃似乎也怒了,她满脸都是泪,此刻看上去是那样惹人怜爱,从乾隆怀中将一张脸露出来,她瞪视着愉妃,便嘶喊道:“我不曾有孕的时候,愉妃娘娘自然帮着我,一旦臣妾有孕,愉妃娘娘便变了吧?

这后宫里处处都是肮脏,我恩将仇报?

愉妃娘娘害我腹中孩子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臣妾的苦楚?

愉妃娘娘……我只愿你杀我都好,待我产下皇子,要我为您当牛做马都行,您为何要害我的孩子……臣妾的孩子啊……”

令妃在一旁当真是看得冷笑,只觉得这庄妃不好对付,不过庄妃既然也是想要趁机除掉愉妃,那么自己也不必着急了。

只等着静观其变……

乾隆伸手指着愉妃,便骂她是嫉妒庄妃有孕,还说她当初也是怀过五阿哥的人,现在怎么如此心狠……

愉妃百口莫辩,知道今日在劫难逃,竟然是不说话了。

看她这样,乾隆只觉得最后的一丝情分也尽了,这愉妃也是进宫伺候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却不想今日如此糊涂……五阿哥去后,他还体恤过愉妃,如今来看,却是不必了。

不多时,便有十几个丫鬟被带到了宫外,乾隆只说:“给朕严刑拷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都发落去慎刑司,直接打死了!”

“嗻!”

太监们下去吧了,顿时这宫外就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乾隆正待要继续教训愉妃,没成想却有大太监吴书来忽然到殿外去了,回来便在乾隆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乾隆强忍住怒气,竟然道:“带进来回话。”

进来的是一个小太监,吴书来道:“这小太监说是在庄妃落水的栏杆那里发现了什么,小东西,还不快说!”

吴书来踹了那呆愣愣的太监一脚,那小太监畏畏缩缩,从袖子里取出一节刷着红漆的栏杆木头来,便磕头道:“回皇上话,奴才在救庄妃娘娘起来之后,回头查了庄妃娘娘落水处的栏杆,这地上被人锯断了,只是放在那里看不出来,只要娘娘往栏杆边一坐或者一靠,必定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设计而掉落水中。

而且……奴才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隐约记得地上被抹了香油……”

“大胆!”

乾隆当即将茶碗摔到那小太监的脸上,给他烫了个满脸的滚沸红肿。

小太监连连磕头,告罪着:“这实在不关奴才的事儿,只是奴才事后才看到的,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吴书来也出言求情道:“皇上,这小太监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若不是他心细发现了,谁能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猫腻呢?”

乾隆也是气昏了头,庄妃这个时候听明白了,便哭喊了一声:“果然是有人要害臣妾的……”

她是大草原上出来的姑娘,落水之后便知道当时是有猫腻的,愉妃心怀不轨请她看牡丹去,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可疑。

原本庄妃只是趁机想要栽赃愉妃,只要栽赃到愉妃的身上,日后整个后宫便是她独大了——愉妃现在是协理六宫,表面上愉妃与令妃的关系很好,只要愉妃倒了,令妃也会跟着被乾隆嫌弃的。

现在已经知道了原因,下一个便要来调查人了——

令妃已经准备好了,看了木然跪在那里的愉妃一眼,忽然道:“臣妾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愉妃身子一震,似乎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她闭上自己的眼睛,竟然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今日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现在令妃都要说话了,她还不明白的话,便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果然,令妃竟然道:“昨日愉妃姐姐宫中有一名宫人跑到了妹妹的宫中,说是害怕姐姐,还跟臣妾说了一些事情……臣妾只当是那宫人说谎,不想……”

说到这里,令妃似乎有些为难了起来,看乾隆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皇上,臣妾不是说愉妃姐姐与此事有关,只是那宫人所说的事情跟方才这小太监说的似乎没有差别。

所以臣妾忽然有些惶恐起来,不过臣妾还是觉得这事儿跟愉妃姐姐没什么关系……”

“令妃,那宫人在何处,带上来!”

乾隆一听就知道令妃是在包庇愉妃,这个时候可谓是愤怒至极,便发了火。

这一下,令妃便似乎是一片包不住火的模样,最后挣扎了半天,还是让人将那宫人带了上来。

那宫人一来便直接磕头,愉妃一看,竟然是她贴身宫女秀沐,顿时掐得手指着她,说不出话:“你……你——你这个小蹄子,竟然也背叛我!”

她已经用了一个“又”字,便是已经知道是令妃要害自己了,原本愉妃以为来的不会是什么大角色,左右她还有外朝的势力可以应付过去,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她的贴身宫女——这一下,事情若是闹大,便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够了!都给朕安静,秀沐,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乾隆暴怒无比,这个时候庄妃还在他怀里抽泣,他当真是觉得心尖尖都疼了起来了。

那宫女,这才支支吾吾地说了,竟然说是愉妃指使她的,当下便像是丢了一颗炸雷进来。

整个宫殿里的人都被这惊天一样的消息惊呆了。

这边在闹腾,消息便已经传了出去,到了慈宁宫这边,却是让众人都惊疑起来。

沁姑姑看了芳嬷嬷一眼,又看了冯霜止一眼,“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是很简单呢?”

冯霜止也皱着眉点了点头,只是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大概地猜到了,令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的。

之前按照冯霜止的计划,将庄妃怀的可能不是乾隆的种的消息透露给了令妃,如今却上演了愉妃加害庄妃的事情。

这一来,愉妃便没了,紧接着的会是什么呢?

令妃与庄妃还是容不下的,虽然搞掉了庄妃的孩子,可是庄妃只要在,对令妃便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所以令妃还是要除掉庄妃的。

只是办法在哪里?

冯霜止当初的消息,不是没有用的。

不愧是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令妃的算计很高。

怕是在愉妃没了之后,令妃还能打着是愉妃好姐妹的名头,拿着兴许是手上有的证据,揭发庄妃现在怀孕的事情,这个时候,便是她姐妹情深,为了愉妃而调查,又揭出了这样的一件大事,于是庄妃也毁了,整个后宫便是令贵妃一家独大。

冯霜止暗暗想着,得在这件事上加把火,只是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而已。

在这件事上做手脚的肯定不止庄妃一个,参与这一盘棋的人这么多,只是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渔翁。

冯霜止无比平静,便又继续听着那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那宫女供出了愉妃,愉妃早有了预谋,在她最喜欢的亭子里做了那样的设计,故意要引庄妃去,这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想必现在听着消息的也不仅仅是慈宁宫这边,各宫里都想着呢。

庄妃肚里的孩子没了,便是各宫的喜事,如今愉妃又要倒了,当真是喜事一件连着一件的。

只是她们又担心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祸事会到她们自己的头上来。

但是更劲爆的消息,永远是在后面的。

便是冯霜止在听到的时候,也是完全震惊了。

“……原本令妃娘娘还在死命为愉妃求情的,不想那宫女看不下去了,竟然说……说……说愉妃娘娘曾经指使宫人在十七阿哥的饮食当中下毒……”

十七阿哥,永磷——令妃夭折的幼子!

芳嬷嬷与沁姑姑,差点没端稳手中的茶盏,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却觉得这事情有些不一般,按照老佛爷的算计,这转折似乎也太……

十七阿哥的夭折,竟然是要怪到愉妃的身上吗?

可想而知,若是令妃知道这个消息。

果不其然,来报信儿的宫女又说道:“令妃娘娘觉得不敢相信……不过最后证据确凿,她失望之极,最后竟然没忍住出手打了愉妃……”

事情到这里,愉妃已经是墙倒众人推了,害了令妃的孩子,又害了庄妃腹中的胎儿,只有死路一条了。

冯霜止听戏也听够了,虽然知道这一场戏还没唱完,不过听到这里也有些累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太后估计是不会再叫她过去念书,冯霜止也就起身要离开,“时间不早,怕是太后不会找来了,臣妇这便回去了。”

“奴婢们送您吧。”

冯霜止走的时候,太阳才刚刚落下来,整个紫禁城都在这样血红的夕色之中,像是已近迟暮。

这沧桑的老人……

她不是这宫中人,却逃不开这一个局。

宫里的消息虽然传得快,可毕竟没有到毓舒那里。

她刚刚到家,便收到了毓舒那边的消息,说找些官太太去推牌,她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照顾了团子一阵之后,周曲便找来了,说是王杰大人那边有了消息——陈宏谋贪污的证据找到了。

当初王杰虽然是跟着陈宏谋的,也为陈宏谋做过事情,表面上陈宏谋是个清官,但背地里别人是不知道的。

王杰是个正直的人,陈宏谋既然想要利用王杰,便一定要在王杰面前装出正直的清官模样——像陈宏谋年纪这么大的人,已经是可以告老还乡了,却还能更进一步,若是中间没有运作那还是假的。

陈宏谋也曾经阻止过王杰告御状说河工的事情,还阻拦过王杰跟陈喜佳的事情,当时的王杰便已经对陈宏谋有了一定的芥蒂,在接到了冯霜止的消息去查陈宏谋之后,便有一定的方向了——最怕的便是自己人。

王杰也曾经是陈宏谋的谋士,他对陈宏谋很了解,当初是根本没怀疑过陈宏谋,可是如今有了疑心之后一想,便觉得处处都是问题。

除了王杰那边的消息之外,连霜城那边似乎也有了消息,只不过连霜城是为了他自己的。

冯霜止看完了周曲递上来的消息,考虑了一下,便将这几页纸递给了周曲,“近日我算是很忙,有的事情兴许你也能够帮我处理一些。”

周曲有些惊诧,毕竟这样机密的消息,以前冯霜止不过是让他过手,却都是她自己处理的。

其实冯霜止是觉得周曲这边已经成熟了,可以出师了——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她给了周曲信任,只希望周曲也能这样下去而已。

处理了这边的事情之后,冯霜止便觉得自己真是勤奋的蜘蛛,到处都在织网。

只盼望陈喜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千万不要哭出声。

她给和砷那边留了信儿,却知道自己这一趟是肯定都要去的。

毓舒那边定然有事情要跟自己说。

成哲郡王府还外面还挂着灯笼,冯霜止的轿子刚刚落下,便有人将冯霜止迎了进去。

花厅里坐着不少的人,一见到冯霜止进来,便围了过来,陪她说笑。

不一会儿,毓舒便来了,招呼官太太和别的两位福晋打牌,这边也让冯霜止来了一趟。

推牌冯霜止还是会的,这个时候打了两圈,毓舒那边便说是不舒服,拉了冯霜止出来。

刚刚一到偏厅里坐下,毓舒便笑开了:“你可知道宫里面的事情?”

冯霜止道:“离开的时候听说了一些,似乎是庄妃娘娘的胎没了?”

“原本我还与爷合计,疏通了宫里面的太医,没成想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便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么说,毓舒似乎是在遗憾自己没有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面去?

不过……疏通了太医院的御医吗……

冯霜止盘算了一下,又道:“现在愉妃是已经没了,只是没有想到……当年令妃娘娘的孩子,竟然也是愉妃出的手。”

现在毓舒已经当冯霜止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说话也不那么谨慎了,她竟然笑道:“你当令妃便是个轻松的吗?

她那是罪有应得。”

“此话怎讲?”

冯霜止忽然觉得毓舒知道的比自己要多。

“当初五阿哥病逝,哪里又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令妃也是个有野心的,她有十五阿哥在手里,心里也有个盼头的。

哪里能够那么简单地就忽然之间没了?”

毓舒冷笑了一声,又道,“出去打猎回来就风寒侵体,之后不明不白地就病死了。

换了你是愉妃,心里怎么想?”

这么说……

冯霜止皱着眉:“十一福晋的意思是……当初便是令妃对五阿哥下手了,之后才有愉妃对十七阿哥下手,这两个人之间是相互地在掐?”

“约莫吧。”

毓舒一脸好整以暇的模样,“现在宫里面乱得很,你若是进宫,千万要小心着,除了太后宫中什么地儿也别去的。”

现在令妃正在得意的时候,毓舒还在想办法,要将令妃真正地弄倒了,事情才算是有个完。

毕竟令妃太聪明,毓舒不能完全地放心。

她跟冯霜止闲话了很久,又各自说了一些知道的消息,末了毓舒又想起陈喜佳的事情,竟然对冯霜止道:“说起来,你可知道户部的事情?”

“略了解一些。”

话不敢说满了,冯霜止也不会说和砷常常跟她说前朝的事情,毕竟那在别人看来是个忌讳。

“户部现在亏空严重,谁若是办好了这件事情就是皇上的大功臣,我看和大人是个有本事的,若是能在江南那边下下功夫,这户部的亏空也不是不能补上的。

你与我弟妹陈喜佳虽然似乎是已经生了嫌隙,但若是能笼络了她办事,也是很不错的。

毕竟她祖父陈宏谋在朝廷上很有几分话语权。”

冯霜止将自己嘴里那一句“陈宏谋已经老了便要倒了”咽进去,道:“喜佳厌恶我极了……我哪里还敢找她?”

现在福康安不在十一阿哥这个阵营里,连带着现在受宠的福长安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事情,福长安与和砷交好,兴许能够跟着和砷一起支持十一阿哥,现在毓舒看到冯霜止便觉得舒服,毕竟她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和砷,有相当大的利用价值。

毓舒道:“你说得也是,喜佳也就是那样了……她蠢极了,难怪我三弟不喜欢她。

你与我三弟那是错过了,不过如今有个好夫婿也是不错的。”

她这惋惜的口气,简直让冯霜止以为她不曾单独在私下里对福康安说过什么“玩物丧志”的话了,只是过去发生的一切,她还记得,虽然不觉得毓舒有什么错,她也对福康安没那个意思,可是毓舒这样背后做的事情,还加上当初跟令妃合谋的算计,冯霜止不是圣人,不可能心无芥蒂。

“都是命。”

冯霜止只有这么淡淡的一句。

毓舒又道:“今日的话也说完了,宫里这两天怕还有一场事儿,庄妃也就能逍遥一阵了而已。”

左右她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没了孩子,便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了。

更何况,令妃现在又成为令贵妃了——苦情戏,总是能够吸引皇帝的,十七阿哥的夭折,令妃的表演,一切都是完美的。

今夜,再次执掌六宫的令贵妃走进了冷宫,将那三尺白绫、寸宽匕首、一杯鸩酒,放到了坐在地上的愉妃面前,一脸的怜惜:“姐姐,你去吧。”

“妹妹何时下来陪我呢?”

愉妃竟然笑了一声,“你我暗中斗了这么多年,你累了,我也累了。”

“是啊,所以我们不斗了。”

令妃声音柔和,“你走吧。”

去到地狱吧,她不会跟过去的。

愉妃端了鸩酒,眼泪淌出来,怨毒地看着她,便道:“美人面,蛇蝎心。

当初你害我永璂,我杀永磷,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啪!”

令妃的手掌落到了愉妃的脸上,她冷笑了一声:“我不曾害你永璂,我还没来得及下手,他便短命死了,你偏要怪到我的头上来,我的小十七何等无辜?

!你罪有应得!”

令妃的愤怒,今日终于出来了,她扬起那一张美艳的脸,忍住泪,却阴狠极了。

愉妃哈哈大笑起来,“不是你还有谁?

你说——不是你这心肠狠辣的人又是谁?

即便不是你,那也是旁人想要栽赃陷害你,终究还是有你推手的!左右你们都要害我,要害我!”

“啪”地,又是一巴掌,令妃已经将愉妃摔在了地上,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后宫里从没干净过,今日你不过是个牺牲品,我当真不曾害了你永璂。

今日你去,过得两日我再送庄妃来与你作伴。

至于害你永璂的人,他日我查到了,定然他去地府与你赔罪。”

“令妃——”

愉妃眼睛红了,她不敢相信,“当真不是你?”

“你都要死了,我干什么骗你?”

令贵妃只怜悯地看着她,“你恨错了人,也错杀了我永磷,今日都是你的报应,报应!”

愉妃看着杯中那半杯残酒,终于还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只道:“你心机算尽,终究也会遭报应的。”

“既然你要死了,我便也让你死个明白——是太后要你死,也怪不得别人。”

令贵妃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愉妃嘴里涌出鲜血来,便这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这半生红颜,尽付给这阴惨黑暗的紫禁城……恨错了人?

怎么可能……这紫禁城里几乎每个女人都是相互仇恨的,恨谁也不会恨错人……

令贵妃从宫里出来了,便到了慈宁宫去拜见。

太后拥着锦被坐起来,便看着她,问道:“事情可办完了?”

“回太后老佛爷的话,愉妃已经去了。”

令贵妃的表情显得异常谦恭。

“很好。”

老佛爷闭上了眼睛,她现在晚上才会有精神,这便是越临近死期,所以就有越多的反常情况出现。

过了很久,似乎也是想了很久,她才道,“再让庄妃得意一阵吧,她松懈了,你再将她秽乱后宫的事情说出来。”

“臣妾知道了。”

令贵妃垂眸,早在当日,便是太后老佛爷找她来,设计了之前的事情的。

愉妃害了十七阿哥的事情,太后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已。

兴许还有权衡的意思……

宫里死了个孩子当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留住愉妃,与令贵妃势均力敌,还能够保持后宫的平衡,那才是太后迟迟不对愉妃下手的原因。

只是太后老了,眼看着便要去了,便要将自己身后的事情都处理好。

乾隆其实不算是一个明君,还是靠着雍正爷留下来的基业才能有如今的状况的,前朝的大臣们也是功不可没,虽然现在立了十五为储,可是太后真怕皇帝闹出别的幺蛾子来。

当个太后都要这么操心……

“你走吧,今日之哀家,他日的你。”

这话说得似乎很是晦涩,可是令贵妃眼底闪过几分狂喜,只不过是完全压住了,便躬身告退,只是声音之中隐约有几分颤抖的激动。

她走出了慈宁宫,背后太后却悄悄睁开眼睛,沁姑姑叹了口气,“太后娘娘,您这是——”

“等庄妃没了,她也该下去了。”

太后疲惫地一笑,又缓缓地在沁姑姑的搀扶之下躺下去,“今日的哀家,虽然也是太后,可是境况凄凉……她想要当太后,却又是个性子强势的,永琰向来不喜欢她,她也不过就是个汉军旗的包衣奴才,能走到今日的位置已经是哀家给她脸……她心怀不轨,我岂会看不出来?”

“那……和夫人怎么处理?”

芳嬷嬷忽然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被问起这事儿来,太后细细想了想,又道:“左右等她为我念完了石头记,再作定夺吧……和砷那边是不是已经投了十一阿哥还不清楚。”

“太后怜惜着十一阿哥的孝心,这宫里也没别人了……”沁姑姑也叹气,“打从几年前太后娘娘您病了开始,十五阿哥偶然来请安一回,便日日都来。

上一回十五阿哥病了,令妃忙着悲痛十七阿哥去夭折的事情,竟然对发烧的十五阿哥不管不顾……这样的女人,怎能成为母亲啊……”

那段时间,是太后在照顾十五阿哥的,也正是那一段时间,太后觉得十五阿哥还不错。

这一夜的紫禁城,依旧是平静的,死了一个愉妃根本算不得什么,庄妃还在宫里伤悲,一条黑影从乾清宫出来,却是福康安与福长安。

这两兄弟今日进宫办事,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即便是什么错处都没有,也被迁怒了,现在好歹办完了事儿出来,却又都不说话。

福长安与福康安的关系算不上是很好,好歹福长安还算是比较活跃的人,今天的话却异常地少。

他们从前朝宫中出去,便见福长安往后面望了一眼,只觉得福长安似乎不大对劲;“你怎么了?”

福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道:“不,没什么。”

他笑了笑,却没多说。

只是福康安像是知道些什么一样,只暗示他道:“别惹祸上身……”

福长安一怔,最后笑了一声:“是。”

毕竟福康安是兄长,他不反驳。

这感觉,倒像是福康安真的知道了什么一样……

出了紫禁城,往北便是什刹海了,和砷今日也回去得迟,才进了府门,便听说周望渊又来给团子诊脉。

“霜止?”

和砷还没进去便喊了一声。

里面还在翻账本的冯霜止应了一声,便道:“你吃了吗?”

“宫里吃过了,不过味道不怎么好,还赶不上咱府里小厨房。”

和砷有些不大满意,已经是被和府里这厨子给养叼了嘴。

“难怪外面的人开始传,说和大人府上吃的都是千金珍馐佳肴,到了外面名声传得再好的酒楼都是一副爱吃不吃的模样。”

冯霜止忽然知道历史上那些传言是怎么来的了,和砷这人也不过就是被养叼了嘴,府里吃的也不算是很好,朝廷里官员之间的人情往来虽然不好,却还掐着一个度,不曾过了线,她看他进来了,便将那账本放下,“今年的收成不大好,我想着米粮绝对不涨价,虽然朝廷里私底下做生意的也不止我们家的庄子,可若是明年枪打出头鸟才是麻烦了。”

和砷将官服解开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只笑道:“家有贤妻,倒是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冯霜止无言,沉默了半晌,才道:“宫里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不过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十五阿哥不还是在的吗?”

和砷抿了唇,又皱眉,随后舒展开,“我倒是要告诉你一件能让你高兴的事儿,今儿王杰参了自己以前的顶头上司,还有个钱沣跟着帮忙,说陈宏谋当巡抚的时候伸手贪墨甚多。”

; 被问起这事儿来,太后细细想了想,又道:“左右等她为我念完了石头记,再作定夺吧……和砷那边是不是已经投了十一阿哥还不清楚。”

“太后怜惜着十一阿哥的孝心,这宫里也没别人了……”沁姑姑也叹气,“打从几年前太后娘娘您病了开始,十五阿哥偶然来请安一回,便日日都来。

上一回十五阿哥病了,令妃忙着悲痛十七阿哥去夭折的事情,竟然对发烧的十五阿哥不管不顾……这样的女人,怎能成为母亲啊……”

那段时间,是太后在照顾十五阿哥的,也正是那一段时间,太后觉得十五阿哥还不错。

这一夜的紫禁城,依旧是平静的,死了一个愉妃根本算不得什么,庄妃还在宫里伤悲,一条黑影从乾清宫出来,却是福康安与福长安。

这两兄弟今日进宫办事,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即便是什么错处都没有,也被迁怒了,现在好歹办完了事儿出来,却又都不说话。

福长安与福康安的关系算不上是很好,好歹福长安还算是比较活跃的人,今天的话却异常地少。

他们从前朝宫中出去,便见福长安往后面望了一眼,只觉得福长安似乎不大对劲;“你怎么了?”

福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道:“不,没什么。”

他笑了笑,却没多说。

只是福康安像是知道些什么一样,只暗示他道:“别惹祸上身……”

福长安一怔,最后笑了一声:“是。”

毕竟福康安是兄长,他不反驳。

这感觉,倒像是福康安真的知道了什么一样……

出了紫禁城,往北便是什刹海了,和砷今日也回去得迟,才进了府门,便听说周望渊又来给团子诊脉。

“霜止?”

和砷还没进去便喊了一声。

里面还在翻账本的冯霜止应了一声,便道:“你吃了吗?”

“宫里吃过了,不过味道不怎么好,还赶不上咱府里小厨房。”

和砷有些不大满意,已经是被和府里这厨子给养叼了嘴。

“难怪外面的人开始传,说和大人府上吃的都是千金珍馐佳肴,到了外面名声传得再好的酒楼都是一副爱吃不吃的模样。”

冯霜止忽然知道历史上那些传言是怎么来的了,和砷这人也不过就是被养叼了嘴,府里吃的也不算是很好,朝廷里官员之间的人情往来虽然不好,却还掐着一个度,不曾过了线,她看他进来了,便将那账本放下,“今年的收成不大好,我想着米粮绝对不涨价,虽然朝廷里私底下做生意的也不止我们家的庄子,可若是明年枪打出头鸟才是麻烦了。”

和砷将官服解开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只笑道:“家有贤妻,倒是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冯霜止无言,沉默了半晌,才道:“宫里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不过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十五阿哥不还是在的吗?”

和砷抿了唇,又皱眉,随后舒展开,“我倒是要告诉你一件能让你高兴的事儿,今儿王杰参了自己以前的顶头上司,还有个钱沣跟着帮忙,说陈宏谋当巡抚的时候伸手贪墨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