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很奇怪。
在得利的时候,总要展示自己领导有方,而一旦出了事情,就立刻帅锅,给自己找这种歌样的决口。
或是看错人了,或是自己也没想到他会着这么做。
总之一定不会是自己的错误。
猛虎帮真正的帮主是这个样子,黄家的家主也是这个样子。
只是这种推卸责任明显不能够解决任何问题,只会延误解决问题的时机。
“三儿,你和磨石岩的那些人是怎么联系的?”
黄家家主转头问着身后一直旁听的三儿子。
“我怎么知道,家里一直都是你在负责的。”
黄家三少也不是省油的灯,完全不给自己老父亲一点缓和的余地。
一群人正在扯皮的时候,有手下进来汇报,又死了五人,无一例外都是中毒而亡。
此地不是没有擅长使毒的行家,却还是找不到毒从何而来。
王予跟着五毒教的罗良华学过很多种下毒的手法,那是这些人能够轻易找的出来的。
无解的毒,无人可挡的剑法,虽只一人却胜过千军万马。
“我需要有人给我出去带个口信,就说我愿意坐下来谈谈两人之间的矛盾,不禁个人都死了,总是需要利益来补偿的。”
孟树生思前想后,只能找到这一个能暂时解决危机的办法。
目光扫向下面,每一个人都低着头,看着手,或者看着脚尖,似乎能在这两样东西中看出武功的发展方向。
“没有人想要为本帮做出牺牲吗?”
孟树生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神冷漠的还在四下查看。
良久收回目光,才道:“你们不去,我去。”
孟树生在等着有人拉着他不要以身犯险,然后借坡下驴,让喊声最大的人前往。
谁知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开口,就连他很器重的几个徒弟和兄弟们,都一个个的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
仿佛他要是不去,就对不住这些人的殷切期盼。
“好,好,都是好样的。”
孟树生浑身冰凉,他为之奋斗半生的帮派,风光的时候,一个个争权夺利都生怕少了自己一文钱。
落魄的时候却又恨不得他立刻死去,好送走外面等着的瘟神,至于僵尸宗的那些高手,可不屑于来此开会。
大不了舍弃此地,跑了便是,武功高强,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孟树生摇了摇头,为了利益联系起来的帮派,总是会有这样的问题。
他不在说话,连散会的话都不想多说一句,而下面的人也不以为意。
回到住处,换了一身紧身衣,拿着一柄丧门剑就出了峡谷。
没有人送行,连做个样子这些人也不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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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予躺在树杈上,享受着清晨的山中清新空气。
湿气还是有些重,衣衫被打湿后立刻运转内力烘干,忽的耳朵动了动,知道又有人出来了,听脚步身应该是位高手。
人还没走近,就开始喊话,声音中的急迫让人误以为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赶。
“外面的人可在,我是被拍出来的使者。”
孟树生故作镇定的走的很快,看得声音也很洪亮,忽然肩膀一沉,一只手搭在肩上。
“你找我什么事?说吧,”
孟树生脸色一变,不亲自面对,根本体会不到外面这人的而恐怖,在江湖上他自己也算有名又姓的高手,在人家手中,连一招都走不出来。
“前辈,误会,一切都是剑宗,僵尸宗和磨石岩惹出来的事端。”
王予一只手擒着他的臂膀,一晃眼就是几十丈的距离,两耳之中风声呼呼,双眼被迎面的风吹得直流眼泪,勉强看到的景物,都是模糊的树木。
只要一张嘴,就能用风灌满肚子。
速度快的骇人听闻。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的清楚一点。”
这只手放下他的时候,面前就多了两个人,两人他都认识,一个叫任非花,另一个叫李有才。
至于身后的这人不用多想,肯定就是李有才的师傅了。
也是他们这次的目标,只可惜撒网捕鱼,捕上来的却是一条龙,不但网破了,船上的所有人都有生命危险。
孟树生咽了口唾沫道:“三方人马都是为了《夺命十三剑》这套剑谱。”
李有才猛地抬头,眼神怪异的看着这人,剑法之中的隐患,王予已经告诉他,他自己都感到恐怖,不由得道:“这套剑法可以说是魔功,隐患太多了你们还要吗?”
孟树生艰难的道:“一开始无人关注,后来僵尸宗的人发现,死去的这些人似乎都少了一点东西,而这点东西,就是他们僵尸宗能够立派的根基,可不嫩刚外人得了去。”
李有才长大了嘴巴,打断道:“僵尸宗的武功也是以杀人来提升功力的?”
孟树生道:“是啊,有什么问题?”
李有才一怔,他认为邪恶的武功,却原来被旁人理解为正常,难道不正常的是他自己不成?
王予听得稀奇,还以为他弄出来的这套剑法是独一无二的呢。
“后来的剑宗,和磨石岩又是怎么回事?”
孟树生道:“剑宗认为这套武功练到最后能够天下无敌,所以想要收为己有,不过宗门内部很多人反对,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行为。”
王予嘿嘿一笑道:“算他们有眼光,不过想要练到最高谈何容易。”
叹息一声道:“你继续说。”
孟树生知道这人没有立刻杀人,一条小命暂时保住了,接着道:“磨石岩的人也是和剑宗一样,也是看上了这门武功,不过大部分人都不同意,只有一小撮的高手拼着脱离磨石岩才行动的。”
王予仰头看着树枝上仅有的几片枯叶,缓缓地说道:“这么看来磨石岩比剑宗的人要讲规矩的多。”
孟树生一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不由得道:“是啊,不过也是剑宗合宗之后才有些霸道的,以前可不这样。”
王予道:“那么你出来是想说什么?”
孟树生道:“我想活命,不想和他们纠缠下去了。”
王予道:“可以,不过只有你一人能活。”
孟树生道:“我也没打算让他们跟着我一起活命。”
想到被手下人出卖的情景,恨不得这些人立刻死去。
王予道:“那就好,等我灭了他们,咱们在说说僵尸宗的事情,还有你们为何在此建立要塞。”
话音刚落,就又听到有人逃了出来,一共七人,分做了七个方向。
“你们两人去吧那奇特人都给我带回来,死活不论。”王予给出了七个方向道。
任非花和李有才都是拒绝的,却在王予的目光注视之下,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等到两人走远了,王予才道:“现在只有你我两人,还有些什么不可对人言的都说出来。”
孟树生道:“我是朝廷的人,之所以建立猛虎帮,搭上了黄家,就是我发现这一家子人是邻国大金的人。”
王予没想到能得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奸细和反奸细之间的斗争。
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不想听这些,说点有用的。”
孟树生作难的,有用的,他怎么知道什么有用。
想破了脑袋,也只想到了一个就是这个峡谷里面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人加快修炼速度。
“峡谷里面有一个长年供人闭关的山洞,可以让人偶尔顿悟武学,不知这个可算有用?”
王予一愣,暗道:又遇到了一个泡点的地方?
“有点意思,到时候带我去看看。”
孟树生赌对了,对了就能活着,有时候选择比埋头做事更有用。
或许峡谷里的人还在想着他是如何凄惨的死去吧,又或者已经开始了争夺猛虎帮帮主之位了。
这些蠢货,活该。
毒的扩散,使得峡谷内的人死的更多了。
一些子认为内力精湛的人,不容易被毒倒,也躺在了地上。
人心惶惶,少了帮主的存在,底下的人疏忽已经不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夕阳照不到这个峡谷。
雾气依然还没有散尽。
王予踏进这个小要塞的时候,李有才他们还没有回归。
身后跟着的就是孟树生,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弯腰躬身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完全没有了曾经猛虎帮帮主的威风。
有人说:荣华富贵能过,满街要饭也能生活的人,才是最懂得保命的人。
王予很认同这一点,所以对于孟树生也就很佩服。
不过这点佩服的神态,落在孟树生的眼中,比催命的毒药都吓人。
峡谷内看起来很少有活人了,转过了许多地方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山谷内一共有多少人存在?”
王予一边走着,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共有一千三百八十五人。”
孟树生想也不想的,立刻答道。
“现在死了多少人,你数过没有?”王予道。
“数了,死了有三百六十七人。”孟树生道。
“剩下的人去哪了?”王予又道。
孟树生一怔,眼中忽然有了惊惧,看向了最左边的一个小房子。
房子不起眼,但地上的脚印很多,预示着此地一定有着另一条路,通向别的地方。
“房子靠近山谷的石壁,是不是后面还有山洞?洞里都有什么?”
王予好奇的问道。
“山洞里面就是僵尸宗的五位高手,修炼的地方,也是能够让人顿悟的地方。”
孟树生不敢不答。
“那你是在怕什么?”王予道。
“僵尸宗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杀一人放血练功。”孟树生不敢最说下去。
能够让一个杀人如麻的帮主,怕成这样,想来练功的方式极其残忍。
“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出口?”王予道。
“没有。”孟树生道。
得了准信,王予走到房子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才进了里面,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就打开了墙壁上的暗门。
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里面的空气流向,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扔了进去。
随后立刻关紧了暗门,在外面找了个凳子,坐下等着。
很快就月上中天。
浓郁的雾气之中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明亮的圆盘。
李有才还没有回来,来的人是任非花。
“你杀了几个人?”王予看着受了点轻伤的任非花道。
“三人,都是和我差不多的高手,一口气追出了五十多里地才全部灭杀。”
任非花说的很详细,人数,对手的武功高低,还有追出去的距离。
“三人?下次说谎的时候,多编一点细节。”王予不客气的道。
任非花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不知王予是怎么发现的。
“李有才呢?他不回来了?”王予道。
“他说他不想在见到你。”任非花道。
“也好,原本还是个人才,现在还避着我,就是个废物了。”王予摇头道。
任非花迟疑了半响才道:“李有才的剑术,内外功夫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很了不起了,说明天赋绝佳,要不你也不会看上他不是。”
“我敢肯定,在来到金州之前,他的武功一定是在突飞猛进,现在已经进步缓慢了,而且还在怀疑他的剑法,这么下去迟早废掉。”
王予一开始见到李有才,想说而没有说,就是想近距离看看《道心种魔》是怎样的一种武功,然后想办法试着破解。
只是人的命运,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别扭,明明不是多大的事情,总是一而再再而三错过。
周世杰死了,还是死在了李有才的面前,仿佛诅咒一般被继承了过去。
任非花一呆,不明白王予为何下这么果断的定语。
想问,又不好问,明显涉及到了人家武功的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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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非花以为走的远远地李有才,根本没有离开多远。
他也学着王予,躺在一个树杈上,望着天上的月亮,月辉洒下轻柔的有些寒意。
说不清是愁怨,还是思念。
一边又一遍的回忆起他的往事,从记事起他的父母,读书识字不认真被打板子的时候。
吃饭不好好吃,说:我读书这么辛苦,就只给我吃稀饭,想要饿死我。这种毫无来由的极端愤怒。
虽然清苦,却还能生活的下去,只要能够考上童生,一家人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因为朝廷会每个月发点银子,不多却能改善伙食。
然后一场大雪,就埋葬了他所有的记忆。
他不敢回想,一想就心痛,那一天屋内闯进来了一群暴民,接着一家人就没了。
李有才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直到他学会了剑法,报仇的那一刻才发现读书不适合他,练剑才适合。
“我不想被人欺负,却为何总有人要欺负我。”
李有才喃喃自语,他想不通,也没有几个人想的通,忽然又想到了王予,是不是这个人能给他解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