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
许长安独自从街上返回城寨。
快到大门口时,突然间眉头一动……这是一种微妙的第六感。
对于危险的预警。
越是身手高绝的人,对于危险的感知越加敏锐。
更不要说许长安精神力远超常人,直觉更加异于常人。
此时。
位于城寨东侧的楼顶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年约三十来岁的洋人嘴角不经意牵扯了一下。
那是一种得意且激动的笑意。
只要狙杀了瞄准镜中的这个男人,他不仅能拿到一笔丰厚的赏金, 在杀手界的名声也必将高涨。
毕竟,这个男人太有名了。
“砰!”
他终于对准目标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他相信,世界上不可能有人避得过这一枪,就算上帝来了也来不及阻止。
“法克……”
下一刻,络腮胡子的脸色仿佛抽了筋一般,脱口骂了一句,下意识又开了一枪。
因为,就在他扣扳机的那一瞬间, 目标突然以惊人的速度侧移。
等到他第二次扣动扳机的时候, 目标已经贴紧城寨的墙根,令得他失去了最佳的暗杀时机。
任务宣告失败。
不过这家伙也算老练,迅速将枪收到一个伪装的琴盒中,急步下楼准备从底楼楼道的后门离开。
作为一个国际专业杀手,提前掌握目标的行踪与路线、找好伏击地点、射击角度,以及离开的路线。
这是基本要素。
只要及时离开后门,便进入一片交错纵横的小巷,地形复杂,很容易隐藏与脱逃。
万万没想到,他快,目标更快。
“不许动!”
刚走出后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络腮胡子脸色一惊,下意识顿下脚步,举起一只手,慢慢转过身……
他终于看了个清楚,正是之前准备狙杀但却没有得手的目标。
不过,让络腮胡子羞怒的是,目标手中并没有枪, 只是比了个“八”字,假装手里有枪。
“法克!”
络腮胡子猛地将手中的琴盒砸了过去,同时转身狂奔。
只要逃出后门,他就有把握利用复杂的巷子逃之夭夭。
“扑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刚奔到门口便觉腰背一痛,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摔了个狗啃泥。
“呵呵,栽到我手里你还想逃?”
许长安一脸嘲弄地走上前去。
他要用点手段逼这家伙讲出幕后主使,看看到底是斧头帮,还是有人想为已经嗝了屁的彼得报仇。
不料,走到络腮胡子面前时,那家伙竟然手脚一阵抽搐,口吐白沫……
看样子,口中早就准备了特殊的剧毒,能让人几秒钟内死亡。
虽说线索就此中断,但许长安稍一思忖,这恐怕不是斧头帮那伙人能办到的。
这背后的势力,想来不简单。
有点意思。
许长安突然有些振奋起来。
来到功夫世界之后, 总感觉日子太过平淡了一点, 颇有一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如今终于有一点点感觉到刺激了。
十里洋场, 风云际会,不如放开手脚,痛痛快快大干一场!
“咦?长安,这么巧?”
许长安刚走进城寨大门,却见星仔正准备出门。
“你要上街?”
“嗯,我去一趟佰乐门。”
一听到这个字眼,许长安不由眼神一亮。
坊间流行着一首诗: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足,高楼广寒。非敢作遨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
这首诗虽不怎么样,但它所形容的正是佰乐门的繁华。
来到申城这么久,许长安一直只闻其名,尚未去亲眼见识过。
于是乎,冲着星仔意味深长道:“怎么,赢了一笔钱,心痒痒了,准备去佰乐门寻个乐子?”
星仔一脸涨红,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我去找肥仔聪。”
“肥仔聪?”
“嗯!”星仔点了点头,叹了一声:“上次吵了一架后一直没见他,我以为他回老家去了。
昨天无意中听人说,原来他去了佰乐门做侍应生。”
“原来是这样,走,一起去。”
佰乐门位于城西,这里本是华夏的国土,但因当前的局势混乱,被洋人给划成了租界。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会出现表面的安定以及畸形的繁荣。
二人一起走到大街上,先叫了辆人力车坐了一程,又换乘电车来到了佰乐门。
此时,华灯初上。
门外的霓虹灯早早亮了起来,仿佛万花筒一般不停地变幻着。
小车一辆接一辆驶来,陆陆续续走下一些大腹便便的商贾,珠光宝气的女人。
门外的侍应生笑容可掬,不停地招呼着客人。
一见许长安二人走向旋转门,笑容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以貌取人,自古有之。
“请问……”
星仔堆出一副笑容,正想问一问肥仔聪在哪里。
“走!”
许长安一拽星仔,懒的理会那些个势利眼。
一进大厅,果然是灯红酒绿,靡靡之音。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胭脂香,耳边传来一阵爵士乐,眼中看到的是洋酒、礼服、旗袍、大腿……
星仔看的有些眼花缭乱,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许长安好歹穿越人士,见过大场面,倒是镇定的多。
时间还早,所以大厅里的人也不是很多。
许长安在边上找了一张空桌坐了下来,随之抬手唤来侍应生,要了两杯洋酒。
倒不是想喝,关键来到了这里消费是免不了的。
待到侍应生将酒端来时,星仔摸出五块钱递了过去:“给你的小费!”
“谢谢先生!”
“不客气,对了,请问肥仔聪在不在?”
“肥仔聪?你是他朋友?”
星仔点了点头:“对,我叫星仔,能不能麻烦你叫肥仔聪过来一下?”
“好的,请稍等。”
毕竟收了五块钱的小费,对方倒也算热情,应了一声便转头而去。
过了一会,身着一套佰乐门侍应服的肥仔聪走了过来。
“肥仔聪……”星仔惊喜地迎上前去,拍了拍肥仔聪的肩:“没想到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真的回家养猪去了。”
肥仔聪一副赌气的样子:“别以为没了你,我就会饿死。”
“哈,还在生我的气?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快过来坐下。”
“不行……”肥仔聪摆了摆手:“这里管理的很严格,我不能坐的。”
星仔叹了一声:“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当初,我脑子一片混乱,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我向你道歉。”
肥仔聪一脸憨厚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没有生你的气了……”
“啊!”
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
肥仔聪脸色一惊,偏头看了看,随之急急道:“星仔,一会再说……”
随之快步走向相隔数米开外的一桌客人。
“妈的,装什么装?让你倒个酒,你却故意洒到我家少爷身上……”
“对不起昆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个身着侍应服的女子眼泪汪汪,委屈地辩解。
她叫阿影,来佰乐门不到一个月。
那个被称为昆少爷的,是个富商的儿子,佰乐门常客,三天两头来此厮混。
刚才,阿影端酒过来,昆少吩咐她将酒倒上。
这倒也没什么,本就属于正常服务范围之内。
却万万没想到,就在她弯腰倒酒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昆少竟然一歪身子,将手伸到了她的后面,还用力捏了一下。
阿影受惊而起,酒便洒到了昆少的腿上。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随同昆少而来的两个手下竟然反咬一口,说她是故意的。
“过来给本少爷擦干净!”
昆少冷笑了一声,故意指向自己的裆部。
阿影心知对方有意刁难,不由一脸青白,颤声道:“要不……我……赔一条新的。”
“哈哈哈,赔?你赔的起吗?卖了你都不一定够赔的……”
一听此话,阿影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我家少爷心善,不用你赔,赶紧给他擦干净。”
两个手下一脸坏笑。
那酒溅的也不是位置,正好就在大腿与裆间,阿影又如何猜不到对方的用意?
“怎么?当着人不好意思?那本少爷吃点亏,去楼上开个包厢,脱下来也好让你慢慢清理……”
这家伙,越说越来劲。
“昆少,对不起,对不起……”
肥仔聪抖着一身肥肉跑了过来,冲着昆少不停地躬腰致歉。
他之所以如此积极替阿影解围,是因为二人之间彼此有那么一点好感。
而且,二人住的地方相隔不远,每天他都要将阿影送到家里,看着她进了门,方才离开。
“啪!”
没料,对方一个手下竟然蛮横地抬手给了肥仔聪一巴掌。
“死胖子,你跑来管什么闲事?滚!”
“阿聪,你快走,我自己知道处理……”
阿影心知昆少爷心狠手辣,怕肥仔聪吃大亏,不由泣声劝了一句。
没想到肥仔聪却冲着昆少说:“昆少,如果打我一顿可以解气,你打我好了,求你放过阿影。”
“哈哈哈!”
昆少不由大笑起来。
“有点意思,想学人英雄救美啊?死肥猪?”
佰乐门鱼龙混杂,官员、军阀、商贾、名流、洋人、帮派、百姓……可谓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故而,类似的冲突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见惯不惊。
实在闹大了,自然会有人出面收拾残局……
两个手下心神领会,杀气腾腾冲向肥仔聪。
“放开那个胖子!”
大厅里突然响起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