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看戏的西图原本以为张全高低还得多挣扎几下,但是没想到他很快就松了口。
直接就把杨铸留给了白府,同时通知白府的所有衙役都退了出去,用行动证明他们选择了第二条路。
“这件事是我们给白爷和夫人添麻烦了,后面的事情不必担心,我们会想办法压下去。”
张全留下这番话后,就带着铁鑫离开了白府。
直到走出来相当一段距离后,铁鑫终于忍不住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问道。
“真的不把杨铸的尸体带回来?”
因为周围嘈杂,所以他们也不必担心自己的谈话会被人听了去,张全斜他一眼,反问。
“你守着杨铸,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
他摇摇头。
“确实是死了,虽然时间比预计的要提前了一些,但症状对得上。”
“那不就得了。”
张全带着那副笑脸,眼底却露出了一丝藏得极深的阴鸷。
“为了那位来自京城的,我们已经冒了足够的风险了。要是真让知府大人发现,我们以后也别想在这混了。”
铁鑫一张黑脸一沉,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我看那个夫人前后不一的样子,可疑得很。”
张全轻轻笑了一声。
“你懂什么,如果真的如那位所说,白术就是……那位王爷,你觉得他会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吗?”
说到“王爷”二字的时候,他再次压低了声音,好像那是什么说不得的忌讳一样。
“而且你见过商人出门游历会带个累赘上路?这位夫人能跟着白术在外游历多年,想必自身肯定有过人之处,要只是一味柔柔弱弱,那才奇怪。”
铁鑫虽然遇事总爱怀疑,但是脑子转得并不快,听了这番话,也已经被说服了大半。
“京城里的人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让我们打听那位王爷?”
“噤声。”
张全变了脸色,沉声道。
“那都是大人物的事情,我们不需要嘴巴,只要手脚就行。这样才能得葆平安富贵,此事我们如实禀报后就到此为止,明白吗?”
他大概很少用着这种语气说话,铁鑫愣了一下后,点了头。
两人回衙门复命的时候,上官璃已经把杨铸身上的苏生毒解去,只要再休养两三天,就可以醒过来了。
西图还没来得及为这次的危及松口气,就听上官璃道。
“好了,热身活动结束。现在可以去安宁镇了。”
一听这件事,西图的脸不可控制地抽抽了一下,大又亮的葡萄眼睛泛起一层水光。
“这,这么急?”
上官璃抽出地图,头也没抬道。
“刚刚结束了一轮试探,现在肯定是他们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正是去安宁镇的好时机。”
“郡主想怎么去?”
轩辕夜倒是对这个决定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走着去。”
废话,不然还能大摇大摆雇个马车摇过去吗?那他们做的这些伪装不是都白废了。
这个问题就不像轩辕夜这个人能问出来的,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轩辕夜没看她,而是看着窗外。
小雪早就停了,在江南中年氤氲着水汽的土地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花,但是从这里是看不到的。
因为白府的下人分外勤快。
所以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轩辕夜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过头来冲她挑眉一笑,,没有隐瞒。
“接下来的路,我可能暂时不能和郡主同行了。”
上官璃的手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就拂过了地图,淡然地落在桌上。
这并非是她预料之外的事情,不如说,如果轩辕夜是怀着某种目的来到临扬,之后又要前去安宁镇的话,两人是肯定会分开的。
因为她虽然最开始是受轩辕夜的邀请而来,但是她一定不在他最初的计划里面。
如果安宁镇所代表的势力一如它表现出来的那么深不可测的话。
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慢走不送。”
“夫人真无情。”
上官璃无语。“难道还要让小图儿跪下来求你不要走?”
躺枪的西图一脸懵。
“呵。”
轩辕夜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我觉得郡主可以应付,但还是提醒一句,小心那些埋在太阳之下的灵魂。”
说完这句语焉不详的话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午后起了一层薄薄的阳光,像是层云被罩上了一层带着水汽的光晕,一点都不温暖,反而更添了几分阴冷。
上官璃临出门前嘱咐钱叔等杨铸醒过来后先把他留在府里,等她回来过后再做别的安排。
至于要怎么留住,那就是他们的手段了。
交代完事情后,上官璃带着西图悄然出了城,她随便在两人脸上一抹,便是两张各有千秋却又殊途同归的面黄肌瘦脸。
再配上一身的破烂衣裳,活像逃难来的。
两人沿着杂草丛生的道路,一路往地图上的村庄走去。
西图对他们这个装束倒是没意见,她只是觉得镇北王突然不跟她们一起走了这件事有点奇怪。
更奇怪的是神仙姐姐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大概是她疑惑的眼神太炙热,上官璃忍不住转过头来,忍无可忍道。
“你现在是我快要饿死的妹妹,能不能表现得再虚弱一点,不要用这种看红烧肉的眼神看我好吗?”
顿了顿,她将目光放在了薄雪化开,一片泥泞的道路上,一边走一边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敢打赌,你之后不会想看见轩辕夜的。”
西图觉得这话就有些瞧不起人了。
虽然她之前见了镇北王确实像老鼠见了猫,但这么一段时间都过来了,她胆子再小也不至于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吧?
上官璃没有看西图就知道她肯定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她现在也懒得解释。
两人就这么一路“又瘸又拐”地走了半天,终于在天快要完全黑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人烟。
群山环抱下,无边夜色蔓延到天际,那是一个很小的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错落在结了霜花的小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