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垂下头。
“王爷知道属下说的不是这件事。”
“哦,那说说看。”
天璇略微惊讶地抬了抬眸,怎么回事,王爷今天心情很好吗?往常他可是说一不二的,他说这些话之前早就被赶出去了。
但是难得的机会他也不想放过。
“王爷,自从陛下给您封了爵位,北境流言四起,说您不会再回去执掌镇北军了。近来陛下在朝堂之上更是大力选拔军中能臣,开年后还要举办什么武魁大赛。”
“如此种种,王爷便不担心吗?”
轩辕夜一目十行地处理完桌上剩余的事务,闻言笑了笑。
“担心什么,陛下将镇北军从我手里挖出去吗?”
“不!”
天璇斩钉截铁。
“镇北军全军上下对王爷的忠心不可撼动,但若是陛下一直不让王爷回到北境。长此以往,我怕北境边民会生变。”
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边境的百姓久经战乱,早已经没了归属感那一套唬人的玩意儿,典型的有奶就是娘。
尤其是北境那块地方,历来和草原上那些长生天信徒一脉相承,前朝时候临阵倒戈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到了如今,也是在轩辕夜手下才安分了近十年。
皇上着眼权力制衡,生怕轩辕夜手中多一分一毫的东西。却不知晓北境局势复杂,并非打退蛮人的进攻就了事的。
也不是没有上报过,但是皇上圣眼裁断,觉得区区几个暴民而已,做不得什么风浪,于是朱红一批:随后再议,那封折子就被束之高阁了。
若是再继续呈报相同的内容,恐怕皇上就会以为北境将士在联合起来给他施压,要让轩辕夜早日回去呢。
“开阳那边传消息来,说是北境近来实在不稳,尔察金那个野心比他五个爹加起来都要大的狼崽子一直在暗中活动。”
天璇眉眼凝重。
“边民内部也开始有陌生人流窜,虽然都已经处理了。但这不是个好兆头。”
轩辕夜静静听完这番话,长眉微拢。
“让玉衡留在北境的人追踪比罗列左部的行踪,边民内部有任何动、乱迹象的,镇压。”
镇压二字沉重得让空气好像都凝滞了一瞬。
天璇却好像对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
“镇压是……”
“不择手段。”
轩辕夜说完这句话后,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悠悠道。
“我追了不短时间的人近来似乎又开始活动了……”
天璇顿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某种阴谋的味道,他瞳孔一缩,还要说什么,但是轩辕夜已经摆摆手。
“退下吧。”
没办法,天璇只好带着满腹的惊诧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一离开,房间好像骤然就被寂静给笼罩起来,好半天,才响起了一句语气很轻,但透着一股说不出冰寒的话。
“看来得回北境一趟了。”
京城又平静了三四天,在十五后的第一天,销声匿迹了小半个月的高庸直接当朝禀报了上官月在长枫居的恶行。
人证物证都在,甚至还有好几个当时在场的高官跟着帮了几句腔。
高庸高大人天生有点瞎,在皇上黑得能直接在暗夜里隐形的脸色下,生生将“开年第一朝”变成了一出公开的刑部审理会堂。
众所周知,开年后的第一次朝会是整个大周朝堂最忙的时候,既要清理前十五天积累下来的事务,又要为今后一年打底。
这么重要的场合,就被高庸这屁大点儿事给挤占完了。
偏偏皇上还不能叫停,谁让当时处理那起军中连环大案的时候他亲口将监察审理的权力许给了高庸?
下朝过后,高庸紫宸殿的门还没完全跨过去,就接到了一封口谕,以后五条人命往下走的案子他都别插手了。
照常理来说,这应该是削权了,但是高庸本人还挺高兴。
他眉梢飞扬地回了刑部,迎面就撞上了一脸无奈的大夫。
杜长恩简直快给这位大爷跪下了,没好气地说。“托大人的福,现在越过京兆尹府直接来刑部的人大大增加,今年我们的业绩肯定是不愁了。高兴吗?”
他话锋一转。
“但是很遗憾地告诉您,其中大部分人的案件都不够资格移交刑部。所以除了给我们增加了额外的事务外,没有任何好处。”
高庸个子高,在门口就望见了刑部大院里面人头攒动的“盛景”。
闻言他只是挑了下眉。
“正好让新来的那批人历练一下,对了,长枫居那起案子陛下答应由刑部审理了。你去,让人去恭王府把那位侧王妃请来。”
杜长恩心说刚才的那批都是世家塞进来贴金的公子哥,还真指望他们能办事?
还有,为了区区一个根本没造成人命的案子这么大动干戈真的值得吗?
但是他看着高庸这十几天来难得的志得意满,终于是把心里的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也许对有些人来说,“公道”二字,真的重逾泰山吧。
他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去给自家尚书收拾烂摊子去了。
朝堂上的事情原本对是不对民间开放的,但是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就跟插了翅膀一样眨眼之间飞遍了整座京城。
霎时间,上官月可谓是声名扫地。大家都说这是她嫉妒青蓝姑娘舞姿倾城,所以想要害人家。
这其实就是事实。
人们一致谴责上官月的时候,高庸清官的名头也不胫而走,两人顿时成了好长一段时间里京城里风评的两个极端。
众人纷纷支持高庸,逐渐形成了民情压力,愣是让高庸在朝堂上挺直了腰杆。
不过也因为这样,家里有点事的人愣是都不愿去京兆尹府,而直接去往刑部,把那些年轻的,身上奶气还没断的公子哥搞得是焦头烂额。
事后还是皇上亲自下旨,非命案、非大案、非要案,别往刑部跑。同时痛批了一顿京兆尹府的无能,此事才算偃旗息鼓。
大约十天后,高庸向皇上呈报了长枫居一案的案情卷宗,被烦得不胜其扰的皇上只扫了一眼就批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