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濛的生日不想过得太热闹,生日就是要和想在一起的人过的,她本来也不是广邀朋友或者同事聚会的那类人。
顾妈妈打电话来,问她和钟沉憬当天来不来顾宅庆生,顾濛微微犹疑。
当天晚上剧院有演出,她大概率是去不了,所以让妈妈别准备晚餐了,改天再过去。
雪儿因在剧组拍戏,也抽不开身,只能送了份礼物过来,是泡泡玛特的玩偶盲盒。
但顾濛一心想的还是钟先生,感觉自己有了疑心病,时刻想着周三他会不会趁她在剧院演出,就见那个女人。
夜晚,钟沉憬在书房办公时,顾濛靠在卧室的沙发上敷面膜,给林雪儿发消息。
把偷看他手机的事给雪儿说了。
林雪儿刚结束一天的拍戏,满身疲惫地正在卸妆。
在剧组只是个女配角色,但投资方怕收不回成本,增多剧集,导致她的戏份也增多,可能还要在剧组呆一个多月。
看到消息,她间隔两分钟后才回复。
雪鹅:「中英混血,这听就知道会是个大美女呐。」
顾濛靠着沙发,低眼端视着屏幕里雪儿发来的这句话,心里的危机感愈发升高。
她不知道钟先生列表里什么时候开始有别的女人的,他也没和她提起过。
林雪儿像是思忖了片刻,试探说:「可能...我是说可能,不会是前女友吧。」
顾濛:「......」
雪鹅:「宝贝,如果是这样你可得当心了。」
前女友,钟先生比她大八岁,会有前女友什么的不会奇怪。
但他说过他只有她,没有过别人。
顾濛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忧心忡忡之下,她没再看手机,把面膜卸下,起身走向二楼书房。
走廊里的灯光暖色,格调古雅。
顾濛轻轻推开房门,只见书房清致整洁,空无一人,钟先生已然不在。
她愣在原地,什么时候不在的呢。
心情低落,却在转过身时,迎面撞到蓦然出现的钟沉憬。
顾濛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
他面容英俊,静静地看着她,沉寂了几秒,“怎么了。”
顾濛攥着胸口的衣料,委委屈屈地低嗔:“你吓到我了。”
钟沉憬眼尾轻挑,不可置否地瞥了瞥书房,淡笑:“有话想说?”
顾濛身后靠到了门框,望着男人的俊脸,一字都问不出来,而她想要问问他的。
这半个月来,他们之间有太多问题,都彼此掩藏着,尽量不露情绪。
她说考虑生宝宝的事,一直都没有给他答复,他也没有再问,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
微信里还多了别的女人。
每次他摆弄手机,顾濛都会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在和别人聊天,聊些什么。
如果不是熟知之人,他怎么会添加。
可在面对他的眼神时,明明近在咫尺,但是又说不出来。
顾濛嚅嗫唇瓣,最后暗自轻叹,说的却是:“该睡了。”
瞄他几眼,她本想落荒而逃。
钟沉憬忽然伸手握上顾濛的手臂,墨黑的眼眸波澜不惊,开口:“要不周三那场演出不演了吧,不一定非要跳那个双人舞,我和李辰耀说一声。”
顾濛一顿,逐渐反应过来,她轻轻蹙眉:“可是练都练了,临时换人怎么行呢。”
钟沉憬停顿着,定定看着她。
直到片刻后,他低敛眸色,松开她的小臂:“那休息吧,不早了。”
顾濛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疏离,心间微酸,这是很久没有再出现的感觉。
***
当天舞剧厅观众满座,京市歌舞剧院向来都是一票难求,还有观众奔这场比翼鸟的舞目,从外地赶来的。
顾濛在后台化妆时,舞团的前辈们时不时上来问两句生日快乐,大家都很热情。
然而她是心不在焉的,钟先生今天的安排是一点都没和她透露,来剧院的路上他什么表示都没有。
就连小周也只是笑笑,说一句太太生日快乐。
虽然她要在剧院演出,没能一起烛光晚餐,那他就什么都不准备了吗,香水之后就没有礼物了吗。
顾濛揪着衣摆,越想越生气。
移情别恋的臭男人!
果然是要去和别的女人叙旧,谈情说爱。
周扬一边递给顾濛舞台道具,一边关心地说:“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
顾濛摇了头,秀眉却紧蹙着。
于是周扬笑着转移话题:“小元宝挺喜欢你的,上次回去后老提着你,还说要常来剧院找你玩。”
顾濛轻顿,收敛心绪:“这样的话,下次她再来,我得多准备点糖果了。”
说起来钟先生喜欢女儿,的确小元宝这样的,很招人喜欢。
...
与此同时,钟沉憬已入座舞剧厅的看台观众席,灯光昏暗,舞台上的节目精彩纷呈,只是还未到顾濛上场。
李辰耀局促地坐在左侧,从钟先生入场到现在,就把他给叫了过来。
“孟院长应该在剧院吧。”
李辰耀颌首,笑道:“今天刚好在。”
平时孟宛若都不会常来剧院,大多都是副院长在管理,妥妥的甩手掌柜。
钟沉憬神情淡漠,显然是提前有所猜到,他和孟宛若虽然不亲近,但那点本性还是有所了解。
他言语冷淡:“自己排的戏,不来看看多可惜。”
李辰耀讪讪的笑,这一舞比翼鸟正是孟宛若编排的舞,当年在京市大火,成了剧院的经典舞作。
很快,舞剧的进程就到了比翼鸟的部分,舞台上灯光明亮,清晰得可以看到每个舞者的动作表情。
顾濛一袭青红衣裙出现在舞台上,和另一男子用舞蹈便表达情深意重,缠绵悱恻。
灯光被他们的形影不离而吸引,身影交错,比翼双飞。
李辰耀不安地偷瞄身侧男人的表情,只觉气压低沉不已,就像一下子坠入冰窟里的感觉。
钟沉憬敛眸,不动声色地深凝舞台上的舞蹈,目光落在周扬的双手上,托搂着顾濛的腰肢,两人的舞姿自成一派默契。
虽然亲密动作不多,但一点点的靠近都刺眼无比,像容在他眼里的沙子,难以忍受。
钟沉憬的面容可见地黑沉下来,明明什么都介意,却得佯装什么都大度,佯装什么都看不到,淡漠如常。
几乎是在舞蹈结束的第一秒,他便站起身,冷漠地离开观众席。
李辰耀欲哭无泪,连忙紧跟上去。
这样的舞蹈节目并不是他安排的啊,在钟总身旁坐着太遭罪了。
舞台上表演谢幕,顾濛松开周扬的手,台下鼓掌声此起彼伏。
她仰首看向二楼观众席,那身形高挺的男人漠然离开,转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不免心头一紧,他并不高兴...
第一次,她没有表演结束过后的兴奋和轻松,恍惚地回到后台。
周扬还和顾濛说起舞台上的表现,希望以后他们会越来越默契的。
顾濛并不喜欢外人触碰自己,事实上和周扬的配合也并不如意。
只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认为为了呈现舞蹈的魅力,这些不适应,可以改变的,舞伴什么的在所难免,
以后还要长期搭档跳舞。
直到刚才看到钟沉憬离开观众席,突然如果她最期待的人都不再看她的舞蹈,那她为什么非要跳这个舞不可呢。
钟先生走了,是去见别人了吗。
顾濛打断周扬的规划,没有半句交流,便进了更衣室,拨打钟先生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接通。
微信消息发出去:「你不准去找别人!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要是这样,我就不要你了,讨厌你!」
「不爱你了。」
「离婚!」
晚上21点半,剧院舞剧的表演结束。
顾濛卸妆时,眼泪跟止不住似的掉,等她磨磨蹭蹭地从更衣室出来,助理小周早就在外面等待很久了。
见到她眼睫湿漉,鼻尖泛红,一看就是偷偷躲着哭了。
短短的十几分钟,她就已经在脑海里把离婚证办好了。
小周愣了愣,连忙上前紧张道:“谁惹太太你哭了?不会是钟总吧。”
顾濛抽抽鼻尖,板着小脸:“钟沉憬呢。”
她声线柔朦朦的,就称呼都变了。
小周连忙说:“钟总说让太太你舞台结束后,在剧院等他,钟总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顾濛听此,那就是说他没走咯,什么事非得现在去就处理!
忍不住紧张道:“什么事,他去见谁了。”
小周见她委屈得厉害,老老实实说明:“钟总在院长办公室。”
顾濛微顿,孟宛若?她平常都不在剧院的。
***
京市歌舞剧院,顶层办公室。
端庄优雅的女人正冲泡着黑咖啡,闲适地询问不远处的儿子:“我喝东西没什么太大的讲究,所以来一杯吗?”
静默良久,没有回应。
显然她儿子喜欢喝茶,所以并不想理会她。
孟宛若端着咖啡,缓缓回到办公区,“听说你上周去了趟y国,nancy和你一起回来了?”
她悠悠地喝了口咖啡,继续道:“这闺女我有好几年没见了,nancy和小陆的孩子都五岁了吧,嘶,你说你都当外公了,结婚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整不出来。”
说完,孟宛若看向沙发那边的青年。
钟沉憬的面容分外冷沉,眼神暗了暗,隐隐像是有不悦之色。
孟宛若当年是钟老爷子的续弦,钟沉憬的大哥二哥和他都是同父异母。
当初她离婚走后,自己儿子对她都不亲近,钟家那边的关系就更不亲近。
nancy是钟沉憬大哥的女儿,名义上曾是孟宛若的孙女,但不熟络。
说起来以前怀钟沉憬的时候,盼着他是个女儿,结果是个儿子。
长大以后,她这个儿子还惹不起。
在他的注视下,孟宛若只好正敛神色,把咖啡放下,说道:“我底下就这么家企业,你是我儿子,不会见死不救吧。”
孟宛若名下的云华娱乐从三年前就开始亏损,手头资金难以覆盖短期债务,存在缺口,急需补充资金。
从回国开始,云华娱乐就在找机会和钟氏谈投资,但始终没有回应。
钟沉憬打量着孟宛若的神色,忖度良久,沉声道:“一把年纪了,还折腾没完。”
言罢,他站起身来,从容淡定地开出条件:“你把京市剧院给我,签一份对赌协议,对赌次年公司能够上市,我就给云华娱乐增资。”
听此,孟宛若促狭眼眸,这条件不止是有点过分,是很过分,他半点亏都吃不得。
对赌协议就算了,还要京市剧院。
商人的精明干练在她这个儿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重利轻别离,还真是凉薄无情。
钟沉憬墨眉沉着,俨然一副主导者姿态。
淡淡开口:“放心,我不会让你输得山穷水尽的,毕竟你是我母亲。”
这次孟女士的把戏确实是把他惹恼了。
孟宛若目光深远,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动容:“行,我要八个亿。”
这样要是对赌输了,她可就欠了他八个多亿。
钟沉憬整理西装袖扣,对这个数字并不是太在意,慢条斯理道:“协议签订后,下个月资金会转进云华娱乐的账户。”
...
良久后,钟沉憬离开京市剧院的顶层,乘着玻璃电梯,身形颀长,气宇冷然。
夜色浓稠,透着化不开的幽深。
随手打开手机,数条顾濛播来的未接电话,刚才谈事宜,调了静音,没注意。
指尖滑动屏幕,停在聊天软件的界面,长串的消息滑到下面。
濛濛:「离婚!」
钟沉憬墨眸一沉,将手机屏幕熄灭,那英隽的面容如同凝了冰雪。
离婚?她敢。